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司機大哥正坐在左邊的駕駛座上狠咬著煙頭、瞪著那雙疲憊的時不時地打起架來的眼，叫罵著前面的年輕小伙子，前面那輛車突然停下，停得猝不及防。

沒有人能料想得到中途誰會停下來去撿那些被風吹掉的旗子。

“我CNM！”

車輪或許也曾對對方向盤說過這樣一句話罷：“你為什么總是要控制著我，不給我自由？”

方向盤說：“如果我不控制你，你會走上斜路的。”

方向是每個人都需要的東西，沒有了方向，就好比沒有了未來。

司機將剎車一腳踩到底，讓人身體不由得往前撲，頭快要低到自己的腳邊，汽車里明顯能聽得見吱吱的聲響，安全帶勒的人喘不過氣來，車輪胎在新修的水泥路面上磨出兩道長長的印痕，前面的車這時候停的死死的，車里沒有人，都出去撿旗子去了，這下如果撞上，看司機的年齡和車內舊跡斑斑的樣子，粉身碎骨的一定就是我們了，農村的車，哪里會有安全氣囊，沒有安全氣囊我們豈不是死定了？前面的車一動不動，后面的車飛奔過來，如果萬一沒有反應過來，我們豈不是會被夾成餅！我想著、思考著，腦子特別亂。

“這小子，你抬頭啊。”司機打開車窗，將咬扁了濾嘴的煙頭丟出窗外，右手扶著方向盤，左手指著自己一側的車窗，“打開，透透氣兒。”

司機的情緒明顯緩和過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好像我沒有必要知道他的名字，他要帶我去哪兒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個陌生的地方，又大概這個陌生的地方將來會慢慢的熟悉起來。

七八輛車排成一條流動的線，具體是七輛還是八輛，或者是六輛，我早已經忘掉了，車前臉兒裝飾著鮮花，車身掛著紅娟，車尾夾著不太和諧也不太好看的旗子，我就在這幾輛車之間，你要問我具體第幾輛，我也記不清了，或者說我根本沒有在意這些東西。

車里裝填者繡花的枕頭，手工的被褥，一套一套，一件一件。領頭的車里坐著的姑娘就是我的姐姐，旁邊算是我的姐夫，婚紗和禮服下面是新裝的喜被，被子里包裹著一把嶄新的斧頭。姐姐懷里抱著臉盆，手上戴著金戒指，手腕一條水晶鏈子，耳墜著金耳環。我不清楚這時候為什么以金為大，金子在人的身上讓人顯得老了很多。

路口是要響動的，橋頭也是要放上一掛鞭炮來圖個喜慶吉利。一路上我就這樣安靜的坐著，這樣的感覺不太美麗，我就在思考自己的將來一定不是這樣的，手里攥著臨來前媽媽塞給我的手機，說出門兒帶上，方便。有個緊慢時局。上午九點，進村的路跌跌撞撞，道路崎嶇，不過總算是過來了，剛下了場雨，車外邊的路沒有修，坑了水。

我看著窗外，門口堆滿了人，這些人的前面是準備點著了的煙花爆竹。它們躍躍欲試，等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