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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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春潮漸起,藏在時光里的盼
- 第11章 風雪歸人,藏在歲月里的暖
第1章 怡城的風,吹不散少年的迷茫
第一章:怡城的風,吹不散少年的迷茫
19歲的張睿背著半舊的帆布包站在怡城火車站出口時,被夏末的熱風卷了滿臉的汗。他下意識地攥緊包帶,指節(jié)抵著里面那件洗得發(fā)白的格子襯衫——那是他爸臨終前塞給他的,說“到了城里,穿得精神點“。布料磨出的毛邊蹭著掌心,混著汗水黏成一片,像他此刻亂糟糟的心緒。
“睿哥!這邊!“胡曉軍的大嗓門穿透人群,這小子正踮著腳揮手,背后跟著兩個女孩。18歲的夏小雨扎著馬尾,白T恤沾了點旅途的灰,卻依舊擋不住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玻璃珠;陳薇薇則皺著眉整理被擠亂的裙擺,嘴角抿成一條線,顯然對周遭的嘈雜有些不耐煩。四人的行李箱輪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聲響,與周遭的鳴笛、叫賣聲攪成一團,像極了他們此刻兵荒馬亂的處境。
“票錢花了大半,咱得趕緊找地方落腳。“胡曉軍拍著張睿的肩膀,語氣里的興奮壓過了疲憊,“我表哥說怡城遍地是機會,咱肯定能混出個人樣。“他說著往遠處指了指,高樓大廈的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那些棱角分明的建筑像一座座沉默的山,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他們在城中村繞了三圈,才找到中介口中“性價比極高“的小單間。推開斑駁的木門時,夏小雨忍不住“呀“了一聲——墻皮像干枯的樹皮般卷著邊,輕輕一碰就簌簌往下掉灰;四張上下鋪擠在不足十五平米的空間里,連轉(zhuǎn)身都得側(cè)著身子;窗戶正對著別人家的后廚房,油膩的紗窗上沾著不知名的黑點,一股濃重的油煙味順著縫隙鉆進來,嗆得陳薇薇直皺眉。
“這地方能住?“陳薇薇放下行李箱就紅了眼,手指戳著墻面上霉斑,“蚊子都比老家的壯,晚上能把人抬走!“她從包里掏出紙巾擦了擦椅子,雪白的紙面立刻印上灰黑的印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先湊活幾天,等找到工作就換。“張睿把帆布包往床角一放,聲音沒什么起伏。他彎腰檢查了下松動的床板,伸手緊了緊螺絲,指腹蹭到鐵銹,留下一道褐紅的印子。他總是這樣,明明眼里藏著事,嘴上卻像封了層冰,仿佛多說一個字都能耗盡力氣。
接下來的三天,四個年輕人把打印好的簡歷遞得像撒傳單。他們擠早高峰的公交去市中心,擠得像罐頭里的沙丁魚,襯衫后背濕了又干,結(jié)出一圈圈白花花的鹽漬。寫字樓的玻璃門擦得能照見人影,保安攔住他們時,眼神里的打量像探照燈,把他們洗得發(fā)白的衣服、磨平的鞋跟看得一清二楚;餐館招聘啟事上寫著“包吃住“,老板卻在看到“高中畢業(yè)“四個字后搖著頭揮手,說“我們要熟手,你們這些學生娃干不了活“;甚至連工地招小工,工頭都捏著張睿的胳膊晃了晃,撇嘴道“細皮嫩肉的,扛不動鋼筋別來添亂“。
傍晚的公交站臺,夏小雨數(shù)著兜里僅剩的二十七塊五,手指抖得厲害。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貼在滿是污漬的廣告牌上,像一幅潦倒的畫。“要不...我還是回家吧?“她聲音發(fā)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媽說女孩子家沒必要在外遭罪,回家至少有口熱飯吃。“
“回什么回!“胡曉軍立刻反駁,聲音大得驚動了旁邊的候車人。但他對上女孩泛紅的眼眶時,語氣又軟了下來,伸手撓了撓頭,嘿嘿笑著打圓場:“咱可是揣著夢想來的,怎么能當逃兵?再說了,你走了誰給我洗襪子?“他突然一拍大腿,拽著眾人往巷子里走,“走,我請你們吃炒粉,加蛋的那種!管飽!“
路燈在巷口暈開暖黃的光,小餐館的塑料凳搖搖晃晃,四條腿墊著不同厚度的紙片才勉強放平。老板在鐵皮灶上顛著鍋,油星子濺在地上,混著雨水積成小小的油洼。張睿盯著面前那碗飄著油花的炒粉,忽然想起高考結(jié)束那天,他蹲在田埂上抽煙,胡曉軍揣著兩個煮雞蛋跑來拍他后背:“去怡城吧,我聽說那兒的樓比咱村的樹還密,總有咱能站的地兒。“那時的風是涼的,帶著麥秸稈的清香,不像此刻的風,裹著油煙和塵土,嗆得人心里發(fā)堵。
“我爸以前在怡城打了五年工,“夏小雨用筷子戳著碗里的荷包蛋,蛋白邊緣煎得焦脆,“他說這兒的錢好掙,就是人心復雜,笑里藏刀的人多。“她低頭咬了口蛋,蛋黃流出來燙了舌頭,眼圈更紅了,卻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
陳薇薇沒說話,只是把粉里的肉絲一根根挑給夏小雨。她從包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鏡子,對著照了照,鏡中的女孩眼角還帶著趕路的紅血絲,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她迅速把鏡子塞回去,端起碗大口扒粉,粉太燙,燙得喉嚨發(fā)疼,卻像這樣就能燙掉心里的委屈似的。
張睿忽然站起身,走到餐館門口。巷外的主干道上車水馬龍,車燈匯成流動的河,霓虹燈把夜空染成橘色,那些亮著燈的窗戶里,一定有許多人正過著他們渴望的生活——坐在干凈的房間里,吹著空調(diào),吃著熱飯,不用為明天住哪兒、吃什么發(fā)愁。他摸了摸口袋里皺巴巴的身份證,塑料外殼被體溫焐得溫熱,19歲的年紀,不該只有迷茫。
“明天接著找。“他轉(zhuǎn)身時,聲音比剛才沉了些,目光掃過三個同伴,像在給他們打氣,又像在給自己鼓勁,“總有一家會要我們。“
胡曉軍舉起手里的礦泉水瓶,瓶身上還印著老家縣城的超市名字:“對!為了怡城的高樓大廈,干杯!“
“砰“的一聲,三個瓶子碰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水珠順著瓶壁滑下來,滴在油膩的地面上,暈開小小的圈。像一顆石子,終于在迷茫的水面上,濺起了一點微弱的漣漪。晚風吹過巷口,帶著遠處夜市的喧鬧,也帶著少年們尚未說出口的期盼,悄悄鉆進了每個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