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我盯著殿外的陽光迷糊了一陣，便一骨碌從氈榻上爬起來。

“塞西!”我一邊穿衣一邊朝殿外喊：“給我準(zhǔn)備點水洗臉，叫上密扎爾，我們一會兒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昨晚我夢見嘎順諾爾里的肥魚，我們今天去讓密扎爾捉幾條！”

塞西端著水從殿外進(jìn)來，苦著張臉道：“公主，這幾天可能出不去了?？珊瓜铝铌P(guān)閉城門三日，任何人都不準(zhǔn)出城?！?

“為什么？不是節(jié)日，又沒有祭祀，為什么要關(guān)城門？”

塞西放下水，擰干布巾遞給我，“聽說昨晚來了幾個奇怪的漢人，說是從大魏來的，要求見可汗，可汗昨晚一見他們，今天就下了王令?！?

“漢人？”我滿身的睡意頓時都消失了，擦干臉就往外跑，“走，我們?nèi)タ纯礋狒[?！?

跑到殿外叫上密扎爾，我們偷偷溜到了可汗的王殿外。我攔住殿外要行禮的侍衛(wèi)，道：“免了！可汗在么？”侍衛(wèi)忙道：“在。正在召見大魏來的安定王。”

“安定王是誰？難道又是來讓我們上貢的？”

侍衛(wèi)躬身答道：“小人不知，公主要不進(jìn)去看看？”

我朝殿里望了一陣，只能依稀看見影影綽綽的人影和交談聲。湊熱鬧的心實在迫切，我想了想，快步朝殿里走去。

“父汗！我邊走邊道，“今日為什么不讓出城??？”

父汗端坐在王榻上，表情少有的嚴(yán)肅，“伊珠，沒規(guī)矩！沒見到有客人么？”父汗走下王榻來，拉住我的手，很恭敬的朝右邊氈榻下坐的一排漢人彎了彎身子，用生澀的漢話道：“王爺，這是小女伊珠。伊珠，快快拜見安定王爺。”

我隨著父汗側(cè)身看去，氈榻上坐的一排漢人都蓄著胡須，神情莊重，唯有中間坐著一位俊俏的年輕人，身著青衫，眉目間含笑，在我打量他的同時，也正笑看著我。

就是傻子也猜得出這是安定王了，我沖著他一點頭，笑了笑，卻故意不說漢話，而說了柔然語，“安定王爺真年輕，我以為能當(dāng)王爺?shù)膽?yīng)該是老頭才對?！?

父汗瞪了我一眼，“胡鬧！”又趕忙給安定王賠罪，“荒蠻之女不懂禮數(shù)，請您不要見怪?！?

安定王笑道：“不妨。”又細(xì)細(xì)打量我道：“阿那瑰可汗好福氣，生出這樣美貌秀麗的女兒，想必大妃也定是名美人?！?

父汗往日最喜歡聽別人夸獎我，今天面上卻沒有多少歡喜的表情，“王爺客氣了。她母妃是波斯人，因而生的比別的女孩兒白皙些。不過，聽說大魏美女如云，小女這樣的姿色當(dāng)然不能于大魏的美女相比。”

“可汗過謙了，”安定王身側(cè)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道，“王爺此次前來，一為大魏與柔然汗國互通有無，二來也是想與可汗定下一門親事。王爺今年一十有八，還未曾娶妃，聽聞二公主也將過及荊之年。今日一見，公主與王爺郎才女貌，可謂佳偶天成。如能結(jié)下秦晉之好，定是大魏與柔然之福??！”

父汗笑了笑，頗有些勉強(qiáng)的說道，“小女年紀(jì)尚幼，姿色平平，恐怕配不上王爺。再者，大魏與柔然路途遙遠(yuǎn)，我身邊也僅剩下這么一個女兒，恐怕……”

老者又說道：“這個不妨事，可汗恐怕也知道，我們王爺?shù)姆獾仉x此不遠(yuǎn)，如不是重大慶典，一般不會離開封地，若可汗思念公主，婚后王爺可隨時帶公主來拜見可汗?！?

我聽到他們這番談話，嚇得要死，暗自后悔自己冒冒失失跑進(jìn)殿來?？匆姼负褂兴鶆訐u，忙握緊他的手，搖了一搖。

父汗看了我一眼，“這件事恐怕還要容我再想一想?！?

安安定王一笑道：“事出倉促，小王也知可汗愛女心切，婚事么，可以往后放一放。不過小王昨日所托可汗之事，不知可汗想的怎么樣了？”

父汗擦了擦頭上的汗，“王爺見諒，事關(guān)重大，這件事我也要再想一想?！?

安定王下首一位四十歲上下，滿臉絡(luò)腮胡的男子冷哼一聲，站了起來，“阿那瑰可汗，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莫不是看不起我家王爺？”

“史良，不得無禮！”安定王唇邊仍帶著笑，對父汗道：“如可汗所說，事關(guān)重大，可汗要思量也是應(yīng)該的。那可否請可汗容小王在王城小住幾日，如此小王既可見識柔然的風(fēng)土人情，也可讓可汗好好想想，可汗看如何呢？”

父汗忙不迭得道：“王爺說的是，就這么辦吧。來人！送王爺去偏殿，務(wù)必好生照料?！?

安定王站起身，朝父汗拱了拱手，又沖我一笑，帶著其他漢人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