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遇險(2)
- 伊珠
- 南樓雪盡
- 2172字
- 2011-06-27 11:09:28
此時天色已漸漸黑下來,山上的道路難行,我們這兩人一馬都已經疲憊不堪,完全是提著一股氣力在向山上爬。元朗的臉色從蒼白變得青白,一句話也不說,半閉著眼睛倚靠在我身上。
我心里害怕極了,只能盡力摟住他的腰,想讓他少使一點勁,嘴上卻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元朗,元朗!你睜開眼睛看看!看到那兒了么?”我手向上指了指,看見他微微睜開眼,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輕輕點了下頭。
我又是歡喜又是難過,“你看,我們馬上就到了,那里有一個山洞,是獵戶們打獵休息的地方。我以前來山上玩過,獵戶們總會在那里放些食物以備不時之需。我們可以在那里休息。”
他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我害怕他不說話以后就再說不成話了,只好不停地沒話找話說:“元朗啊,你想吃什么?我一會可以給你烤。我記得以前去洞里的時候有狍子肉,有石雞肉還有野兔和盤羊肉。放點調料再架到火上那么一烤,香極了!你在大魏肯定沒吃到過那么好吃的盤羊,那肉烤熟了以后外焦里嫩,咬一口油都會流出來,嘖嘖……”
“真的么?那一會你要給我烤一只盤羊才行?!?
“?。『煤煤?!”我見他說話,高興的很,抬頭一看,竟也已爬到了半山腰上。
那山洞似乎已被人掩住了,我半拖半抱著元朗,盡量輕輕地避開他的傷口,讓他靠坐在樹下,“你等一下,我去找山洞?!?
我把馬拴在樹上,從懷里掏出火折子,籠在手里使勁吹了吹,終于看到一點光亮。山洞果然在這附近,大概是獵戶們害怕藏的東西被人吃掉,所以拿樹枝和干草掩蓋了起來。
我急忙取下籠在洞口的樹枝和干草,手被劃破了也無心去理會。山洞和從前來時沒什么兩樣,洞口邊果然堆放了很多食物,水還有硝石和三七.血余炭等草藥。我高興壞了,趕緊取來干草,厚厚的鋪了一層,然后走出去扶元朗。
他好像已經陷入昏厥,眼睛緊緊地閉著,旁邊的馬兒也倒在了地上,懨懨地喘著氣,我想起今天它也受了重傷。嘆了口氣,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先把元朗拖進了山洞,讓他側身躺在干草上,然后才把馬牽了進來。
我把門口的樹枝都撿進來攏在一起,拿起硝石來點火。我看著元朗的臉,不知怎么的,眼淚就不停地掉,滴在了硝石上,半天火也點不著。洞外的天黑的可怕,冷風呼嘯著吹進來,我十四年來都沒有見過這樣可怕的黑夜,身邊靜的能聽見呼吸的聲音,可偏偏好像只有我一個人還在呼吸。
“拿來?!蔽衣犚姾芪⑷醯穆曇?,轉頭去看元朗。他半睜著眼,手微微伸向我,“我來吧?!?
我跪坐在他旁邊,把硝石遞給他。他吃力地撐著身子,把兩塊石頭握在手里,輕輕一擦,“呲”的一聲,點著了火。
“不要哭,我死不了,我小時侯有相士替我算過命,說我‘富貴之相,不日必成大器?!掖笃鬟€沒成,怎么會死呢?”
我擦擦眼淚,接過硝石,點著了干樹枝,籠旺了火,“你說得對,有我在,你死不了?!?
他笑了笑,又閉著眼睛躺下。
我用剩下的草勉強封住洞口擋風,又拿來水罐,喂元朗喝了幾口,然后倒出水來凈了手。水不多,所以每滴都要省著用。三七和血余炭有不少,我一樣拿了一些,洗凈拿手捏碎放在手絹上。這是止血的草藥,柔然大夫少,窮苦人家更是沒錢醫治,只好靠山吃山,采些草藥來救命,不過幸好療效都還不錯。
元朗傷口上的血都干涸了,衣服和黑裘都黏在傷口上。我一手抱起他,一手從懷里掏出刀子,小心繞著傷口割開他的衣服,“你忍一忍,我一會要把箭拔出來。”
他點了下頭,“拔吧?!?
我閉了閉眼睛,握住他后背上的羽箭尾部,快速的拔出。“嘩”的一聲,隨著羽箭的拔出,傷口的血噴涌而出,把黏在傷口上的褻衣也沖掉了。元朗悶哼一聲,抓緊了我的手。我握了握他的手,把手絹上的草藥趕忙敷在他傷口上,沒有繃帶,我只好從內裙上扯下一長截裙裾來替他包扎。剛包好,還是有一點血順著傷口滲出來,我這時也顧不上羞澀,把外面的狐裘和外裙解下,把內裙脫下來扯成一截一截的替他重新包住傷口,眼見得傷口不再往外滲血,我才停住了手,穿好衣服,抱著他側身躺下。也顧不上休息,轉身拿著剩下的布條又去給馬兒治傷。
馬身上的羽箭插得不深,倒沒流多少血,敷上草藥很快就止住了,只是馬屁股上那簪子插得實在是深,我覺得有些對不住馬兒,輕輕地摸了摸它的鬃毛,放了一把干草在它面前,“放心,等我們順利逃回去再好好獎賞你。”
馬兒很乖,打了個響鼻,蹭了蹭我的手,我拔出簪子時它也沒有掙扎。這馬好像一直是元朗的坐騎,深棗紅的顏色倒像是柔然進貢的貢品。
我剛給馬兒上好了藥,就聽見元朗輕聲的呻吟,我趕忙跑過去摸摸他的額頭,觸手滾燙。糟糕!真的燒起來了。我擰了個濕手帕放在他額頭上,輕手輕腳地抱起他的身子,害怕他燒的不省人事再碰到自己的傷口。抱起他的時候,我聽見他斷斷續續的道:“母親,母親…….”
我幾乎又要落下淚來。
我自小便沒了母親,跟著父汗和王兄長大,一直是瘋慣了的人,本來平時也就忘了這回事,可聽到他這樣喊,我的心里也難受起來。
能在這時候還想起自己的母親,他大抵真是個好的人。
我心里一軟,忍不住一邊輕輕地拍著他,一邊小聲唱道,“夕陽西下,山頭低隱
淚水中模糊的戈壁
卻不見阿媽朦朧的身影
微風吹干咸澀的淚水
卻不能讓阿媽來撫慰我
哪怕只一下
星光燦燦,靜夜寂寥
無邊荒蕪的睡夢中
少年的心無以依靠
受傷的心啊,聲聲呼喚
夜夜夢歸,乞求蒼天
卻不見阿媽回到身邊
我看見元朗眉頭皺了幾皺,終于不再說胡話,在我懷里翻了個身,沉沉的睡了過去。我重新給他換了個濕帕子,照看了他一會,發現他傷口的血止住了,身上也沒剛才那么燙,這才抵擋不住睡意,抱著他靠在洞壁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