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來，臉慢慢紅了，“其實這些年，我過得也沒什么不好。父汗和王兄雖然忙，還是很顧惜我的。”

“現在長大些了，我倒覺得母妃早早去了也沒什么不好。她是波斯國一戶富商家的女兒，早年是被父汗搶過來的。雖然父汗喜愛她，讓她做了大妃，可我知道，她一點也不快活。活著的時候，她的膚色讓她細細碎碎受了好多其他側妃的氣，只有后來你們大魏嫁過來的蘭陵公主大約是因為同病相憐，對她還能好些。后來，母妃得了一場大病，很快就去了，她死了沒多久，我大王姐被父汗嫁去吐谷渾和親，沒兩三年也死了。我悄悄和密扎爾去吐谷渾那次，就是想去參加她的葬禮。那時我想，幸好母妃去了，不然她要知道大王姐才十九歲就死了，不知道會難過成什么樣。”

洞里的火燒得正旺，樹枝被火烤的嗶嗶啵啵的響。元朗默了一會，突然道：“想聽個故事么？”

我遲疑著點了下頭。

他稍稍直了下身子，緩緩道：“從前有一戶官宦人家的小姐，她只是一個五六品小官的女兒，但因為生的非常美貌，所以被選進了皇宮封了美人，曾一度深受皇帝的寵愛。后宮里的很多位高權重的妃嬪都很嫉妒她，所以她生小皇子時非常的艱難，因為很多妃嬪都不想讓她生下孩子再母憑子貴。”

“那她最后生下小皇子了么？”

他點點頭，“最后在太后和皇帝的庇佑下，她還是生下了小皇子。不過她在生產前一個月，受了驚嚇，被一個昭儀娘娘養的貓抓傷了脖頸，差點摔了一跤，故而她雖然僥幸生下小皇子，身體卻極其虛弱，常年生病，皇帝就漸漸遺忘了她，她在宮里的日子也越發難過。”

“后來呢？”

“后來宮里的人見她不受寵了，都想盡辦法折辱她。過去嫉妒她的妃嬪暗中命人克扣她的奉銀.冬天的炭火甚至一日三餐都必定比別的妃嬪宮中要少。她生的小皇子也常常受到其他皇子的欺辱。不過小皇子漸漸長大，知道他母親過得艱難，便越加發奮讀書習武，倒終于受到他父皇的青睞。可沒過多久，他的父皇暴斃，又沒立下太子，朝中大亂，那個過去害過小皇子母親的昭儀娘娘與朝中的權臣勾結，把她生的皇長子立為了皇帝。”元朗的眼睛緊緊盯著火堆，他的臉龐被火光映照著，側臉顯得很平靜，但眉頭卻一直緊皺著，“再后來，小皇子和其他的成年皇子都受了皇帝分封，去了自己的封地，而他的母親卻還在宮里繼續受著折磨。小皇子很想救出他的母親，很想讓他母親不要再受折磨，他想了很多辦法，最后他發現只有一條道路，現在他正在向那條路上走，他想，為了他的母親，不管怎么樣，他總要去試一試才行。”

他說完便端起了水罐，“吃吧，不然就涼了。”

我取下他用刀子插住遞給我的雞肉，咬了一口，忍不住又問道：“之后呢？難道這就完了么？那個小皇子后來又怎么樣了呢？那條路是什么呢？”

他一口吞下一只雞腿，“沒有了。不過也許這故事還沒有完，等下次我碰見他再告訴你。”

“那個小皇子是你的兄弟么？”

他嘴里正含著肉，含糊的應了一聲，再沒有說別的話。

我默默地端起罐子，喝了一口湯。其實我看到元朗剛才講故事時的神情，很想問他，“那個小皇子其實就是你吧？”不過我想了想，到底沒忍心問出口。

我們都沒再說話，靜靜地解決掉了那只石雞。我提著吃的干干凈凈的水罐，正打算出去洗了，再端罐清水回來替他上藥。卻突然聽到洞外不遠有人的說話聲，元朗站起來，擋在我身前，左手從懷里掏出了短劍。

說話聲離洞口越來越近，元朗拔下劍鞘，亮出了寶劍。另一只手將我推進了山洞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