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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 爝火錄
  • 李天根
  • 4958字
  • 2015-12-19 14:57:49

甲申(一六四四)冬十月乙卯朔

大清定鼎燕京,世祖章皇帝即皇帝位;頒詔天下,普與臣民更始。

福王使臣左懋第等次張家灣。大清傳令:止許百人從行。懋第衰绖入都門,至則館之鴻臚寺。請祭告諸陵及改葬先帝后,不可;乃陳太牢于旅所,哭而奠之。懋第等至張家灣,攝政王令旨:處以四驛館,使臣行屬國禮進見。參謀陳用極曰:『此事所關甚大,不可不爭』。陳洪范無言;懋第力爭,乃改鴻臚寺。懋第欲先謁陵,后進見;攝政王不許。奉御書入正陽門,隨宿鴻臚寺;大清關防甚嚴。至十四日,大清內院剛林榜什率十余人至,服佩刀登寺堂,踞地坐;指地上氈,令懋第等坐。詰責:『江南何故便立天子?先帝遇難,江南何無一矢相加』?懋第曰:『諸臣聞變,正欲北行剿賊,而貴國先之;恐驟以兵至,似與貴國敵。今始相酬,并約剿賊耳』。剛曰:『毋多言!我兵即日下江南』。陳洪范曰:『今以禮來,乃兵往耶』?懋第曰:『且莫小視我江南』!聲色俱厲。剛等去。明日復來,言如前,懋第終不屈;乃持國書、銀幣去。懋第遣陳用極以謁陵、改葬先帝后請,不許;遂陳太牢于寺廳,衰麻與將士哭奠三日。又以雞酒奠范景文殉難諸臣(或云:國書不受,以稱「御書」故也)。

福王召朱大典為兵部左侍郎。誠意伯劉孔昭、兵部侍郎徐人龍等白其縱子交賊之誣,而大典亦自結于馬、阮,故得召。

授楚府中尉朱盛濃池州府推官。

召兩廣總督沈猶龍理兵部事;不就,乞葬親歸(猶龍,字云升,松江華亭人,萬歷四十四年進士。崇禎時,官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總督兩廣軍務兼廣東巡撫)。

錦衣衛馮可宗捕得江陰知縣郝明征行賄李沾;馬士英代為之請,有旨:『諭吏部:郝明征原非行賄,準復原官』。

初三日(丁巳)

禮部尚書錢謙益疏薦蔡奕琛,頌馬士英功兼雪逆案阮大鋮、楊維垣、虞廷陛、周昌晉、吳孔嘉、虞大復及為賈繼春、馮詮、呂純如訟冤。謙益素領袖東林,至是希指附和;天下笑之。

謙益疏陳愚臣報國心長,內條列四事:一曰嚴內治、二曰定廟算、三曰振綱紀、四曰惜人才。定廟算款內有云:『老臣孫承宗有言:以文統武,極是弊法。臣睹三十年來文臣出鎮專征,鮮不僨敗;其綽有成算、克奏膚功者,承宗之后,馬士英一人耳。先帝以楚事付左良玉,而舊疆恢復;以閩事付鄭芝龍,而嶺海無虞:此專任武將之明效也。臣以為此地添一撫、彼地增一督,旁挽眾掣,無裨邊事。不若專任武將進取,全局一以畀之;而公忠惇大之臣挈持其綱領、提掇其精神,庶可坐策其成矣』。惜人才款內復分三事:『一、資干濟。今天下動稱乏才,非才乏也;分門戶、競愛憎、修恩怨,即其胸中了然,如喑者之不能言、魘者之不能寤,有物以限之也。今世人才當摧殘剝落之后,以真心愛憎、公言搜括,庶可共濟時艱。臣請舉其所知,有英穎特達之臣如蔡奕琛、馮元揚、祁逢吉、何謙者,謀國任事,急病讓夷之選也。有老成典型之臣如唐世濟、范鳳翼、鄒之麟、尹仲、曹學佺、王相說,端委廟廊,疏穢鎮浮之選也。其有公望著聞、迥翔應拔者,舊詞臣余煌、道臣陳洪謐之流也。其有才品卓犖、淪落可惜者,科臣陶宗道、楊兆升、胡周鼒,道臣李嗣京、李瑞和、知府臣李恢先、部臣譚貞默、郭昭封之流也。伏乞敕下吏部,令廷臣各舉所知,期于拯時厄、濟世用,不復以黨論異同,徒滋藩棘;則人才日出,世道漸夷矣。二、雪冤滯。先帝欽定「逆案」所結正奄兒媼子獻媚、贊導、諂逆之罪狀,而定案諸臣未免軒輊有心、上下在手,故出故入,往往而有。陛下既以贊導無據,拔阮大鋮而用之矣。若虞廷陛,以京營建祠不畫題削奪者也;楊維垣,首糾崔呈秀者也;虞大復,以哭奠左光斗幾至重譴者也;吳孔嘉,以報復父仇牽連;周昌晉,以持論倚傍定案者也。伏乞敕下吏部詳察本末,酌量錄用。其余果有真正冤抑如六臣者,方與昭雪,許其自新,以成先帝懲癉之志、昭國家平明之治,亦渙群破黨之一端也。三、拯流離。今燕都淪沒,其間多忠臣志士不忘故國者。所宜接濟安插,擇其能者官之;無使顛連瑣尾,有悔來之思。進士王崇簡、建平令高揚、孝廉孫奇逢等遁跡畿南水鄉,不臣闖、清,間關三千余里;遣人貽書告臣,誓欲結伴南來,九死不悔。又聞山東、河南舊臣故家,結寨聚兵,日夜冀王師之至:朝廷可無以系其心、慰其望乎?三輔長吏,嘆慕漢官之威儀;沙州子弟,號慟唐世之冠服:臣讀史及此,每為流涕。伏乞陛下加意收恤,以南宋之遏絕歸正人為戒,則亦恢復之一資也。內蔡奕琛曾以復社故,抗疏攻臣;臣心知其誤,殊為惜之,固已釋然置之矣。天下多事,將伯助予;中流遇風,吳、越相濟。果有嫌隙,固當先國家之急而后私仇;況臣本無仇于奕琛者乎!臣親見門戶諸臣植黨營私,斷送社稷、斷送君父,何忍復師其故智乎!且他日獨不思見先帝于九京乎?「逆案」之故入者賈繼春、阮大鋮,皆慷慨塊壘男子也。周宗建之攻逆奄也,大鋮實贊其議;安有奮臂怒目引人以攻奄而身反為贊導乎?賈繼春家居時,顧大章被逮過新鄉,繼春策馬餞送,灑淚贈別。已而有法司定案一疏,解死者之孥僇、全生者于囹圄,斡旋推挽,備極苦心;而反坐為罪案,冤乎?不冤乎?他如馮銓,以申救繆昌期、周宗建被逐去位者也,而不免于入。房壯麗,清兵陷畿輔投井死節者也,而終不得出。呂純如與董應舉及臣等以經濟相期許;應舉每言其枉,聲淚俱下,其平生可知矣』。有旨:『蔡奕琛、楊維垣,著吏部分別錄用。所舉未免太濫,條字踰格;以后還宜詳慎,著飭行』。

時馬、阮擬翻「逆案」,擢用楊維垣;以謙益為東林黨魁,欲令其疏薦,以塞群議。乃以爰立誘謙益,謙益為出此疏。夫謙益老于門戶,初以門戶攻門戶、今以門戶薦門戶;榮利熏心,老悖抑至此哉!

按虞廷陛疏參何士晉黨護王之寀挑釁宮闈,又參孫居相力攻李三才褫革。楊維垣疏參王之寀、張差之案,又參孫承宗柳河之失,乃窺崔呈秀失勢,出疏糾參;猶公然頌逆奄廠臣不愛錢、廠臣為國為民。虞大復為南禮部侍郎時,逆祠落成,特往上匾額對聯。吳孔嘉拜逆奄為父,得鼎甲;黃山之案,貽害一郡。周昌晉疏參程正己、又參盧化鰲,與李蕃、李魯生為逆奄搏擊正人;長安有「一周二李,其權莫比」之謠。賈繼春于逆奄播惡時,疏參楊、左串通王安倡為移宮之說,逼辱康妃;逆奄遂矯旨:「楊漣等雖追贓身故,顧大章限十日同結。爰書既定,就依這本上說,將諸奸罪狀著文書房纂集成書,頒行天下」。馮銓導逆奄殺熊廷弼,因構成封疆之獄;誣楊、左六君子納賄,致追贓隕命;其去位也,以與崔呈秀爭寵,呈秀讒之于逆奄,故逐。繆、周之逮,在山西巡撫本內;票出,銓正在東閣,不聞有申救之事。阮大鋮疏云:「馮銓闔門殉難」;此疏云:「房壯麗投井死節」:如出一口(文秉)。

逮張家玉。阮大鋮等攻家玉薦劉宗周、黃道周于賊,令收人望、集群黨;家玉遂被逮。

家玉與周鍾同館,又出周文忠鳳翔之門。柄國者惡之,竟羅織成獄,削職居錢塘。

紫薇無光,前星下移四、五度;至明年八月始復。

寄流寓諸生于淮安府學。

巡撫何騰蛟薦傅上瑞為長沙僉事(上瑞,武定人,故武昌推官;賊圍城,遁走)。

史可法遣官屯田開封,經略中原。時諸鎮各分汛地,擇便利處。自王家營而北至宿遷最沖要,諸鎮不敢任,可法自任之;令幕下文武筑壘沿河南岸。

以莊子固為副總兵,俾興屯于徐州、歸德間。

兵科王世鑅奏李述祖、朱元臣偷生負國,有愧諸勛。有旨:『諭兵部:臨淮侯

李述祖奉命守城,城陷君亡、偷生南竄,著嚴議』!

熊汝霖以奉使陛辭,疏言:『朝端議論日新,宮府揣摩日熟。自少宰樞貳,悉廢廷推;四品監司,竟晉詹尹:蹊徑迭出,謠諑繁興。一人未用,便目滿朝為黨人;一官外遷,輒訾當事為可殺。市井狡獪,眈眈得官,置國恤于罔聞,逞私圖而得志。黃白充庭,青紫塞路;六朝佳麗,復見于今。獨不思他日稅駕何地耶』?不報。

諭禮部:『百姓萬家,豈無淑女?著博訪細選』!

以李向中為車駕司郎中(向中,鍾祥人,崇禎十三年進士;官秀水知縣)。

初五日(己未)

以張縉彥戴罪總督北直、山西、河南、河北軍務,便宜行事。縉彥以本兵從賊;賊敗,縉彥竄歸河南。自言集義勇擒偽官,收復列城;入賄馬士英,即授總督。

或云:大學士王鐸保之,故有是命;并給空札二百,委署文武。

「五小史」云:初,賊挾縉彥西行;縉彥潛召義人張一方、蔡元吉沿途襲劫,脫身走龍泉關及太原。賊追之急,縉彥走共城。聞福王立,遂南渡;為賊尉馮國寧盤獲于芝麻口,申報自成拘之新鄉。縉彥召族姓姻友潛結太行諸雄舉義,而賊將勒馬貫矢出,縉彥命張一方刺殺之,盡殲其黨;擒府縣諸賊官,豎義旗于合河吉崗。同時舉事者,都司蘇見樂、秦衍祉;聞風來歸者,輝縣吉士式、郜修武、李之煥、都攀桂,獲嘉李青、夏時亨、原任推官解居易、知縣李升、郁英、總兵魯宗孔;遙為聲援者,河南許定國、山東張大翼。縉彥上舉義復仇疏,帝畀以原官,力辭不受;惟愿盡殺賊黨,以報先帝。經營諸寨四百八十九處。

定勇衛營萬五千人。

初七日(辛酉)

大學士高弘圖罷。弘圖既謝政,無家可歸,流寓會稽。

初,弘圖家甚富;山東遭亂后,纖悉無存,惟一幼子自隨。及入政府,與姜、史協心,以中興為己任。及士英為政,事事〈牛且〉牾,連上四疏乞休,遂罷。史臣曰:當燕京陷沒,中原盜賊充斥;惟江左粗安,文武備位。然將帥雖有四鎮,合計提兵不過十數萬;且將各一心、軍非宿練,各擇善地,競相私斗,史可法不可制。左良玉在莊烈帝時,顯然跋扈;至是益輕中朝,陰圖不軌。而士英握柄于內,東林黨人以不遂立潞王議,故益肆攻擊并及武臣之黨于士英。于是文武互為爭勝,愈不可解,置封疆于不問矣。及大清兵日南下,陪京不守,潞王亦降于杭州。推其原,馬、阮為亡國之奸,而高弘圖、呂大器、錢謙益等實生厲階;遂致東南半壁,一旦淪喪云。

戶科陸朗疏論:『徐石麒以巧詐文其囗、劉宗周以迂腐托于正;必得真才真品如王驥、鄭瑜,畀以節鉞,庶幾無愧』。

初八日(壬戌)

給事中利瓦伊疏言:『張縉彥闇忽失機,寸斬莫贖。逆賊入宮,青衣候點;及賊西走,乃鼠竄狼奔。草間求活,延散余魂,安能收復河北;總督何官,顧畀賊臣』!而士英等勿恤也。

琉球使臣金應元入朝,以世子尚賢襲位來告。

戶部尚書張有譽奏:『御用需迫,請差內員各處催趲』。

馬士英、阮大鋮重夏允彝名,屢為好辭招之;拒不應。服既除,猶不起。

照磨張明弼訐奏周鑣險惡。

起補張孫振為四川道御史,掌河南道印。孫振先年巡按山西,劾學道袁繼咸貪污,合省不平。巡撫吳甡特奏保舉繼咸,列孫振不職狀;奉先帝旨提問遣戍。至是,阮大鋮等方與甡等為難,遂起孫振。

馬士英奏請州縣生童上戶納銀六兩、中戶四兩、下戶三兩,準送提學收考。溧陽知縣李思模爭非法,不肯奏行;士英劾罷之。

驗封司員外郎華允誠引疾歸(在任止十三日)。

添設太仆寺署。

初十日(甲子)

鳳陽地震。

高杰趣裝北行,祭旗,疾風折大纛,西洋炮無故裂。應廷吉私于其友曰:『明年太乙在震,角、亢司垣,始擊掩迫壽星之次;法當蹶上將。吾懼眾不敢言』。

戶部尚書張有譽奏,酌定白糧每石折價銀一兩三錢。

帝居禁中,與伶官演戲為樂。街談里唱,流入內廷;梨園子弟、教坊樂工,出入殿陛,諸大臣呼為「老神仙」。夤緣求進者,接踵而至。亦間喜丹青;馬士英嘗 【第 417 頁:版面影像】

進沈啟南畫一卷,帝新署數字,士英亦跋一行。時羽書旁午,士英猶與門下僧利根談禪、斗蟋蟀;時號「蟋蟀相公」。

松江王光承被征,知事不可為,佯墜驢傷足;歸與弟烈偕隱石筍里,屏跡城市以終(光承、字玠石,幾社中名士也)。

逮原任禮部郎中周仲璉。仲璉與吳昌時同入宜興之幕;延儒敗,仲璉捐金數萬營免。逆闖之變,削發潛遁。至是,刑科梁應琦論其卑污無恥,故逮。

錄梅殷后一人為散騎(殷,尚太祖女寧國公主)。

御史沈宸荃疏言:『今經略山東、河南者,王永吉、張縉彥也。王永吉失機,先帝拔為總督,擁兵近甸,不救國危。縉彥官部曹,光帝驟擢中樞,乃率先從賊。即加二人極刑,亦不為過。陛下屈法用之,而永吉觀望逗留、縉彥狼狽南竄,死何以對先帝、生何以對陛下』!

馬士英奉旨『免究』。

按張縉彥身任中樞、王永吉躬贗節鉞而皆偷生降賊,正前諭所謂「督撫降賊,情罪極重;豈可列二等」者也。即當立肆市朝,以信前旨、以正國法。乃貪其厚賄,非惟不誅、反畀總督,何歟?欲使功耶,則二人之功,已見于天下矣;欲使過耶,則負君事賊為何等過,而堪再使耶?「明季遺聞」稱『永吉揚歷中外,曉暢兵機,山左感其德意。縉彥夙饒經濟,在河南遍歷深山窮谷,宣布朝廷德意,延問流民,給田開墾,倡義興師,奮不顧家;母祖妻妾,流離致死。拮據無成,為君子所深惜』。吾又不知其何說矣!

時王永吉、越其杰、王燮以赴任無地,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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