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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1評論第1章
張裴
ZHANGPEI
張裴,西晉初人,晉武帝時為明法掾。
上定刑律表
律始于《刑名》者,所以定罪制也;終于《諸侯》者,所以畢其政也。王政布于上,諸侯奉于下,禮樂撫于中,故有三才之義焉,其相須而成,若一體焉。
《刑名》所以經略罪法之輕重,正加減之等差,明發(fā)眾篇之多義,補其章條之不足,較舉上下綱領。其犯盜賊、詐偽、請賕者,則求罪于此,作役、水火、畜養(yǎng)、守備之細事,皆求之作本名。告訊為之心舌,捕系為之手足,斷獄為之定罪,名例齊其制。自始及終,往而不窮,變動無常,周流四極,上下無方,不離于法律之中也。
其知而犯之謂之故,意以為然謂之失,違忠欺上謂之謾,背信藏巧謂之詐,虧禮廢節(jié)謂之不敬,兩訟孝趣謂之斗,兩和相害謂之戲,無變斬擊謂之賊,不意誤犯謂之過失,逆節(jié)絕理謂之不道,陵上僭貴謂之惡逆,將害未發(fā)謂之戕,唱首先言謂之造意,二人對議謂之謀,制眾建計謂之率,不和謂之強,攻惡謂之略,三人謂之群,取非其物謂之盜,貨財之利謂之贓:凡二十者,律義之較也。
夫律者,當慎其變,審其理。若不承用詔書,無故失之刑,當從贖。謀反之同伍,實不知情,當從刑。此故失之變也。卑與尊斗,皆為賊。斗之加兵刃水火中,不得為戲,戲之重也。向人室廬道徑射,不得為過,失之禁也。都城人眾中走馬殺人,當為賊,賊之似也。過失似賊,戲似斗,斗而殺傷傍人,又似誤,盜傷縛守似強盜,呵人取財似受賕,囚辭所連似告劾,諸勿聽理似故縱,持質似恐猲。如此之比,皆為無常之格也。
五刑不簡,正于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意善功惡,以金贖之。故律制,生罪不過十四等,死刑不過三,徒加不過六,囚加不過五,累作不過十一歲,累笞不過千二百,刑等不過一歲,金等不過四兩。月贖不計日,日作不拘月,歲數不疑閏。不以加至死,并死不復加。不可累者,故有并數;不可并數,乃累其加。以加論者,但得其加;與加同者,連得其本。不在次者,不以通論。以人得罪與人同,以法得罪與法同。侵生害死,不可齊其防;親疏公私,不可常其教。
禮樂崇于上,故降其刑;刑法閑于下,故全其法。是故尊卑敘,仁義明,九族親,王道平也。
律有事狀相似而罪名相涉者,若加威勢下手取財為強盜,不自知亡為縛守,將中有惡言為恐猲,不以罪名呵為呵人,以罪名呵為受賕,劫召其財為持質。此六者,以威勢得財而名殊者也。即不求自與為受求,所監(jiān)求而后取為盜贓,輸入呵受為留難,斂人財物積藏于官為擅賦,加歐擊之為戮辱。諸如此類,皆為以威勢得財而罪相似者也。
夫刑者,司理之官;理者,求情之機;情者,心神之使。心感則情動于中,而形于言,暢于四支,發(fā)于事業(yè)。是故奸人心愧而面赤,內怖而色奪。論罪者務本其心,審其情,精其事,近取諸身,遠取諸物,然后乃可以正刑。仰手似乞,俯手似奪,捧手似謝,擬手似訴,拱臂似自首,攘臂似格斗,矜莊似威,怡悅似福,喜怒憂歡,貌在聲色。奸真猛弱,候在視息。出口有言當為告,下手有禁當為賊,喜子殺怒子當為戲,怒子殺喜子當為賊。諸如此類,自非至請不能極其理也。
律之名例,非正文而分明也。若八十,非殺傷人,他皆勿論,即誣告謀反者反坐。十歲,不得告言人;即奴婢捍主,主得謁殺之。賊燔人廬舍積聚,盜贓五匹以上,棄市;即燔官府積聚盜,亦當與同。歐人教令者與同罪,即令人歐其父母,不可與行者同得重也。若得遺物強取強乞之類,無還贓法隨例畀之文。法律中諸不敬,違儀失式,及犯罪為公為私,贓入身不入身,皆隨事輕重取法,以例求其名也。
夫理者,精玄之妙,不可以一方行也;律者,幽理之奧,不可以一體守也。
或計過以配罪,或化略以循常,或隨事以盡情,或趣舍以從時,或推重以立防,或引輕而就下。公私廢避之宜,除削重輕之變,皆所以臨時觀釁,使用法執(zhí)詮者幽于未制之中,采其根牙之微,致之于機格之上,稱輕重于豪銖,考輩類于參伍,然后乃可以理直刑正。
夫奉圣典者若操刀執(zhí)繩,刀妄加則傷物,繩妄彈則侵直。梟首者惡之長,斬刑者罪之大,棄市者死之下,髡作者刑之威,贖罰者誤之誡。王者立此五刑,所以寶君子而逼小人,故為敕慎之經,皆擬《周易》有變通之體焉。欲令提綱而大道清,舉略而王法齊,其旨遠,其辭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隱。通天下之志唯忠也,斷天下之疑唯文也,切天下之情唯遠也,彌天下之務唯大也,變無常體唯理也。非天下之賢圣,孰能與于斯!
夫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推而行之謂之通,化而裁之謂之格。
刑殺者似冬震曜之象,髡罪者似秋凋落之變,贖失者似春陽悔吝之疵也。五刑成章,輒相依準。法律之義也。
劉頌
LIUSONG
劉頌(?-約301),字子雅,廣陵(今江蘇楊州市)人。漢宗室后。初仕魏為司馬昭相府掾,入晉為地方郡守,惠帝時反對趙王司馬倫專權,后累官至吏部尚書、光祿大夫。
上疏言斷獄宜守律令
自近世以來,法漸多門,令甚不一。臣今備掌刑斷,職思其憂,謹具啟聞。
臣竊伏惟陛下為政,每思盡善,故事求曲當,則例不得直;盡善,故法不得全。何則?夫法者,固以盡理為法,而上求盡善,則諸下牽文就意,以赴主之所許,是以法不得全。刑書征文,征文必有乖于情聽之斷,而上安于曲當,故執(zhí)平者因文可引,則生二端。是法多門,令不一,則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奸偽者因法之多門,以售其情,所欲淺深,茍斷不一,則居上者難以檢下,于是事同議異,獄犴不平,有傷于法。
古人有言:“人主詳,其政荒;人主期,其事理。”詳匪他,盡善則法傷,故其政荒也。期者輕重之當,雖不厭情,茍入于文,則循而行之,故其事理也。夫善用法者,忍違情不厭聽之斷,輕重雖不允人心,經于凡覽,若不可行,法乃得直。
又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欲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窮塞,故使大臣釋滯;事有時宜,故人主權斷。主者守文,若釋之執(zhí)犯蹕之平也;大臣釋滯,若公孫弘斷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為也。天下萬事,自非斯格重為,故不近似此類,不得出以意妄議,其余皆以律令從事。然后法信于下,人聽不惑,吏不容奸,可以言政。人主軌斯格以責群下,大臣小吏各守其局,則法一矣。
古人有言:“善為政者,看人設教。”看人設教,制法之謂也。又曰“隨時之宜”,當務之謂也。然則看人隨時,在大量也,而制其法。法軌既定則行之,行之信如四時,執(zhí)之堅如金石,群吏豈得在成制之內,復稱隨時之宜,傍引看人設教,以亂政典哉!何則?始制之初,固已看人而隨時矣。今若設法未盡當,則宜改之。若謂已善,不得盡以為制,而使奉用之司公得出入以差輕重也。夫人君所與天下共者法也。已令四海,不可以不信以為教,方求天下之不慢,不可繩以不信之法。且先識有言,人至愚而不可欺也。不謂平時背法意斷,不勝百姓愿也。
上古議事以制,不為刑辟。夏殷及周,書法象魏。三代之君齊圣,然咸棄曲當之妙鑒,而任征文之直準,非圣有殊所遇異也。今論時敦樸,不及中古,而執(zhí)平者欲適情之所安,自托于議事以制。臣竊以為聽言則美,論理則違。然天下至大,事務眾雜,時有不得悉循文如今。故臣謂宜立格為限,使主者守文,死生以之,不敢錯思于成制之外,以差輕重,則法恒全。事無正據,名例不及,大臣論當,以釋不滯,則事無閡。至如非常之斷,出法賞罰,若漢祖戮楚臣之私己,封趙氏之無功,唯人主專之,非奉職之臣所得擬義。然后情求傍請之跡絕,似是而非之奏塞,此蓋齊法之大準也。主者小吏,處事無常。何則?無情則法徒克,有情則撓法。積克似無私,然乃所以得其私,又恒所岨以衛(wèi)其身。斷當恒克,世謂盡公,時一曲法,乃所不疑。故人君不善倚深似公之斷,而責守文如令之奏,然后得為有檢,此又平法之一端也。
夫出法權制,指施一事,厭情合聽,可適耳目,誠有臨時當意之快,勝于征文不允人心也。然起為經制,終年施用,恒得一而失十。故小有所得者,必大有所失;近有所漏者,必遠有所苞。故諳事識體者,善權輕重,不以小害大,不以近妨遠。忍曲當之近適,以全簡直之大準。不牽于凡聽之所安,必守征文以正例。每臨其事,恒御此心以決斷,此又法之大概也。
又律法斷罪,皆當以法律令正文,若無正文,依附名例斷之,其正文名例所不及,皆勿論。法吏以上,所執(zhí)不同,得為異議。如律之文,守法之官,唯當奉用律令。至于法律之內,所見不同,乃得為異議也。今限法曹郎令史,意有不同為駁,唯得論釋法律,以正所斷,不得援求諸外,論隨時之宜,以明法官守局之分。
杜預
DUYU
杜預(222-284),字元凱。京兆杜陵(今陜西西安東南)人。魏幽州刺史杜恕之子。初仕魏為尚書郎,娶司馬昭妹為妻。入晉,歷任河南尹、鎮(zhèn)南大將軍,以功封縣侯。曉律歷,擅文章,對經學有一定研究,留下著述較多。
黜陟議
臣聞上古之政,因循自然,虛己委誠,而信順之道應,神感心通,而天下之理得。逮至淳樸漸散,彰美顯惡,設官分職,以頒爵祿,弘宣六典,以詳考察。
然猶倚明哲之輔,建忠貞之司,使名不得越功而獨美,功不得后名而獨隱,皆疇咨博詢,敷納以言。及至末世,不能紀遠而求于密微,疑諸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簡書。簡書愈繁,官方愈偽,法令滋章,巧飾彌多。昔漢之刺史,亦歲終奏事,不制算課,而清濁粗舉。魏氏考課,即京房之遺意,其文可謂至密。然由于累細以違其體,故歷代不能通也。豈若申唐堯之舊,去密就簡,則簡而易從也。
夫宣盡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則以傷理。今科舉優(yōu)劣,莫若委任達官,各考所統(tǒng)。在官一年以后,每歲言優(yōu)者一人為上第,劣者一人為下第,因計偕以名聞。如此六載,主者總集采案,其六歲處優(yōu)舉者超用之,六歲處劣舉者奏免之,其優(yōu)多劣少者敘用之,劣多優(yōu)少者左遷之。今考課之品,所對不鈞,誠有難易。若以難取優(yōu),以易而否,主者固當準量輕重,微加降殺,不足復曲以法盡也。《己丑詔書》以考課難成,聽通薦例。薦例之理,即亦取于風聲。六年頓薦,黜陟無漸,又非古者三考之意也。今每歲一考,則積優(yōu)以成陟,累劣以取黜。以士君子之心相處,未有官故六年六黜清能,六進否劣者也。監(jiān)司將亦隨而彈之。若令上下公相容過,此為清議大頹,亦無取于黜陟也。
司馬攸
SIMAYOU
司馬攸,字大猷,司馬昭子。司馬炎篡位后,加封齊王,輔佐處理朝政。官至司空、侍中,后受到司馬炎猜疑,憂郁而死。
奏請去奢就儉
臣聞先王之教,莫不先正其本。務農重本,國之大綱。當今方隅清穆,武夫釋甲,廣分休假,以就農業(yè)。然守相不能勤心恤公,以盡地利。昔漢宣嘆曰:
“與朕理天下者,惟良二千石乎!”勤加賞罰,黜陟幽明,于時翕然,用多名守。
計今地有余羨,而不農者眾,加附業(yè)之人復有虛假,通天下謀之,則饑者必不少矣。今宜嚴敕州郡,檢諸虛詐害農之事,督實南畝,上下同奉所務。則天下之谷可復古政,豈患于暫一水旱,便憂饑餒哉!考績黜陟,畢使嚴明,畏威懷惠,莫不自厲。又都邑之內,游食滋多,巧伎末業(yè),服飾奢麗,富人兼美,猶有魏之遺弊,染化日淺,靡財害谷,動復萬計。宜申明舊法,必禁絕之。使去奢即儉,不奪農時,畢力稼穡,以實倉廩。則榮辱禮節(jié),由之而生,興化反本,于茲為盛。
太子箴
伊昔上皇,建國立君,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創(chuàng)業(yè)恢道,以安人承祀,祚延統(tǒng)重,故援立太子。尊以弘道,固以貳己,儲德既立,邦有所恃。夫親仁者功成,邇佞者國傾,故保相之材,必擇賢明。昔在周成,旦奭作傅,外以明德自輔,內以親親立固,德以義濟,親則自然。嬴廢公族,其崩如山;劉建子弟,漢祚永傳。
楚以無極作亂,宋以伊戾興難。張禹佞給,卒危強漢。輔弼不忠,禍及乃躬;匪徒乃躬,乃喪乃邦。無曰父子不間,昔有江充;無曰至親匪貳,或容潘崇。諛言亂真,譖潤離親;驪姬之讒,晉侯疑申。固親以道,勿固以恩;修身以敬,勿托以尊。自損者有余,自益者彌昏。庶事不可以不恤,大本不可以不敦。見亡戒危,睹安思存。子司義,敢告在閽。”世以為工。
羊祜
YANGHU
羊祜(221-278),字叔子,泰山南城(今山費縣)人。出身世族,景獻羊皇后弟。官至中軍將軍、征南大將軍,封侯,并數次領軍伐吳,善于韜光養(yǎng)晦。
伐吳疏
先帝順天應時,西平巴蜀,南和吳會,海內得以休息,兆庶有樂安之心。而吳復背信,使邊事更興。夫期運雖天所授,而功業(yè)必由人而成,不一大舉掃滅,則眾役無時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勛,成無為之化也。故堯有丹水之伐,舜有三苗之征,咸以寧靜宇宙,戢兵和眾者也。蜀平之時,天下皆謂吳當并亡,自此來十三年,是謂一周,平定之期復在今日矣。議者常言吳楚有道后服,無禮先強,此乃諸侯之時耳。今當一統(tǒng),不得與古同論。夫適道之論,皆未應權,是故謀之雖多,而決之欲獨。凡以險阻得存者,謂所敵者同,力足自固。茍其輕重不齊,強弱異勢,則智士不能謀,而險阻不可保也。蜀之為國,非不險也,高山尋云霓,深谷肆無景,束馬懸車,然后得濟,皆言一夫荷戟,千人莫當。及進兵之日,曾無藩籬之限,斬將搴旗,伏尸數萬,乘勝席卷,徑至成都,漢中諸城,皆鳥棲而不敢出。非皆無戰(zhàn)心,誠力不足相抗。至劉禪降服,諸營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難,不過劍閣;山川之險,不過岷漢;孫皓之暴,侈于劉禪;吳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晉兵眾,多于前世;資儲器械,盛于往時;今不于此平吳,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尋干戈,經歷盛衰,不可長久,宜當時定,以一四海。
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陸俱下,荊楚之眾進臨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揚、青、兗,并向秣陵,鼓旆以疑之,多方以誤之,以一隅之吳,當天下之眾,勢分形散,所備皆急,巴漢奇兵,出其空虛,一處傾壞,則上下震蕩。吳緣江為國,無有內外,東西數千里,以藩籬自持,所敵者大,無有寧息。孫皓恣情任意,與下多忌,名臣重將,不復自信,是以孫秀之徒,皆畏逼而至。將疑于朝,士困于野,無有保世之計,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猶懷去就,兵臨之際,必有應者,終不能齊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戟楯不如中國,唯有水戰(zhàn)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則長江非復所固,還保城池,則去長入短。而官軍懸進,人有致節(jié)之志,吳人戰(zhàn)于其內,有憑城之心。如此,軍不逾時,克可必矣。
劉寔
LIUSHI
劉寔,字子真,晉朝人。幼年貧苦好學,博通古今。后入仕為河南尹丞,官歷吏部郎,晉懷帝時為太尉,很受朝野尊崇。其學問深厚,精《春秋三傳》,撰《春秋條例》二十卷。
崇讓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