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古代經典諫議檄文(中華千年文萃)
- 秦榆
- 5796字
- 2015-04-19 12:24:00
臣聞黎庶之性,人眾而賢寡;設官分職,則官寡而賢眾。為賢眾而多官,則妨化;以無官而棄賢,則廢道。是故圣王之御世也,因人之性,或出或處,故有朝廷之士,又有山林之士。朝廷之士,佐主成化,猶人之有股肱心膂,共為一體也。山林之士,被褐懷玉,太上棲于丘園,高節出于眾庶。其次輕爵服,遠恥辱以全志。最下就列位,惟無功而能知止。彼其清劭足以抑貪污,退讓足以息鄙事。故在朝之士聞其風而悅之,將受爵者皆恥躬之不逮。斯山林之士、避寵之臣所以為美也,先王嘉之。節雖離世,而德合于主;行雖詭朝,而功同于政。故大者有玉帛之命,其次有幾杖之禮,以厚德載物,出處有地。既廊廟多賢才,而野人亦不失為君子,此先王之弘也。
秦塞斯路,利出一官。雖有處士之名,而無爵列于朝者,商君謂之六蝎,韓非謂之五蠹。時不知德,惟爵是聞。故閭閻以公乘侮其鄉人,郎中以上爵傲其父兄。漢祖反之,大暢斯否。任蕭曹以天下,重四皓于南山。以張良之勛,而班在叔孫之后;蓋公之賤,而曹相咨之以政。帝王貴德于上,俗亦反本于下。
故因叔等十人,漢廷臣無能出其右者,兩未嘗干祿于時。以釋之之貴,結王生之襪于朝,而其名愈重。自非主臣尚德兼愛,孰能通天下之志,如此其大者乎!
夫不革百王之弊,徒務救世之政,文士況智而務入,武夫恃力而爭先。官高矣,而意未滿;功報矣,其求不已。又國無隨才任官之制,俗無難進易退之恥。位一高,雖無功而不見下,已負敗而復見用。故因前而升,則處士之路塞矣,又仕者黜陟無章,是以普天之下,先競而后讓,舉世之士,有進而無退。大人溺于動俗,執政撓于群言,衡石為之失平,清濁安可復分?昔者先王患向之所以取于下者,今之為弊,是故功成必改其物,業定必易其教。雖以爵祿使下,臣無貪陵之行;雖以甲兵定功,主無窮武之悔也。
臣愚以為古者大夫七十懸車,今自非元功國老,三司上才,可聽七十致仕,則士無懷祿之嫌矣。其父母八十,可聽終養,則孝莫大于事親矣。吏歷試無績,依古終身不仕,則官無秕政矣。能小而不能大,可降還蒞小,則使人以器矣。人主進人以禮,退人以禮,人臣亦量能受爵矣。其有孝如王陽,臨九折而去官,潔如貢禹,冠一免而不著,及知止如王孫,知足如疏廣,雖去列位而居東野,與人父言,依于慈,與人子言,依于孝。此其出言合于國檢,危行彰于本朝。
去勢如脫屣,路人為之隕涕;辭寵如金石,庸夫為之興行。是故先王許之,而圣人貴之。
夫人之性陵上,猶水之趣下也,益而不已必決,升而不已必困。始于匹夫行義不敦,終于皇輿為之敗績,固不可不慎也。下人并心進趣,上宜以退讓去其甚者。退讓不可以刑罰使,莫若聽朝士時時從志,山林往往間出。無使入者不能復出,往者不能復反。然后出處交泰,提衡而立,時靡有爭,天下可得而化矣。
江統
JIANGTONG
江統,字應元,南安太守江祚子。初仕為山陰令,累遷散騎常侍,領國子博士。“八王之亂”時,周旋于諸王間。
諫愍懷太子書
臣聞古之為臣者,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獻可替否,拾遺補闕。是以人主得以舉無失行,言無口過,德音發聞,揚名后世。臣等不逮,無能云補,思竭愚誠,謹陳五事如左惟蒙一省再省,少垂察納。
其一曰,六行之義,以孝為首,虞舜之德,以孝為稱,故太子以朝夕視君膳為職,左右就養無方。文王之為世子,可謂篤于事親者也,故能擅三代之美,為百王之宗。自頃圣體屢有疾患,數闕朝侍,遠近觀聽者不能深知其故,以致疑惑。伏愿殿下雖有微苦,可堪扶輿,則宜自力。《易》曰:“君子終日乾乾。”蓋自勉強不息之謂也。
其二曰,古之人君,雖有聰明之姿,睿喆之質,必須輔弼之助,相導之功,故虞舜以五臣興,周文以四友隆。及成王之為太子也,則周召為保傅,史佚昭文章,故能聞道早備,登崇大業,刑措不用,流聲洋溢。伏惟殿下天授逸才,聰鑒特達,臣謂猶宜時發圣令,宣揚德音,咨詢保傅,訪逮侍臣,覲見賓客,得令接盡,壅否之情沛然交泰,殿下之美煥然光明。如此,則高朗之風,扇于前人;弘范令軌,永為后式。
其三曰,古之圣王,莫不以儉為德,故堯稱采椽茅茨,禹稱卑宮惡服,漢文身衣弋綈,足履革舄,以身先物,政致太平,存為明王,沒見宗祀。及諸侯修之者,魯僖以躬儉節用,聲列《雅》《頌》;蚡冒以篳路藍縷,用張楚國,大夫修之者,文子相魯,妾不衣帛;晏嬰相齊,鹿裘不補,亦能匡君濟俗,興國隆家。庶人修之者,顏回以簞食瓢飲,揚其仁聲;原憲以蓬戶繩樞,邁其清德。此皆圣主明君賢臣智士之所履行也。故能懸名日月,永世不朽,蓋儉之福也。及到末世,以奢失之者,帝王則有瑤臺瓊室,玉杯象箸,肴膳之珍則熊蹯豹胎,酒池肉林。諸侯為之者,至于丹楹刻桷,餼征百牢。大夫有瓊弁玉纓,庶人有擊鐘鼎食。亦罔不亡國喪宗,破家失身,丑名彰聞,以為后戒。竅聞后園鏤飾金銀,刻磨犀象,畫室之巧,課試日精。臣等以為今四海之廣,萬物之富,以今方古,不足為侈也。然上之所好,下必從之,是故居上者必慎其所好也。昔漢光武皇帝時,有獻千里馬及寶劍者,馬以駕鼓車,劍以賜騎士。世祖武皇帝有上雉頭裘者,即詔有司焚之都街。高世之主,不尚尤物,故能正天下之俗,刑四方之風。臣等以為畫室之功,可且減省,后園雜作,一皆罷遣,肅然清靜,優游道德,則日新之美光于四海矣。
其四曰,以天下而供一人,以百里而供諸侯,故王侯食籍而衣稅,公卿大夫受爵而資祿,莫有不贍者也。是以士農工商四業不雜。交易而退,以通有無者,庶人之業也。《周禮》三市,旦則百族,晝則商賈,夕則販夫販婦。買賤賣貴,販鬻菜果,收十百之盈,以救旦夕之命,故為庶人之貧賤者也。樊遲匹夫,請學為圃,仲尼不答;魯大夫臧文件使妾織蒲,又譏其不仁;公儀子相魯,則拔其園葵,言食祿者不與貧賤之人爭利也。秦漢以來,風俗轉薄,公侯之尊,莫不殖園圃之田,而收市井之利,漸冉相放,莫以為恥,乘以古道,誠可愧也。今西園賣葵菜、藍子、雞、面之屬,虧敗國體,貶損令問。
其五曰,竊見禁土,令不得繕修墻壁,動正屋瓦。臣以為此既違典彝早義,且以拘攣小忌而廢弘廓大道,宜可蠲除,于事為宜。
孫綽
SUNCHUO
孫綽,字興公,孫楚孫。初仕為著作佐郎,后為庾亮、殷浩等人掾屬,累遷散騎常侍,領著作郎。
上桓溫書
伏見征西大將軍臣溫表“便當躬率三軍,計除二寇,蕩滌河渭,清灑舊京,然后神旗電舒,朝服濟江,反皇居于中土,正玉衡于天極。”斯超世之弘圖,千載之盛事。然臣之所懷,竊有未安,以為帝王之興,莫不藉地利人和以建功業,貴能以義平暴,因而撫之。懷愍不建,淪胥秦京,遂令胡戎交侵,神州絕綱,土崩之釁,誠由道喪。然中夏蕩蕩,一時橫流,百郡千城,曾無完郛者,何哉?亦以地不可守,投奔有所故也。天祚未革,中宗龍飛,非惟信順協于天人而已,實賴萬里長江畫而守之耳。《易》稱“王公設險以守其國”,險之時義大矣哉!其已然之明效也。今作勝談,自當任道而遺險;校實量分,不得不保小以固存。自喪亂已來六十余年,蒼生殄滅,百不遺一,河洛丘墟,函夏蕭條,井堙本刊,阡陌夷滅,生理茫茫,永無依歸。播流江表,已經數世,存者長子老孫,亡者丘隴成行。雖北風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實為交切。若遷都旋軫之日,中興五陵,即復緬成遐域。泰山之安既難以理保,烝烝之思豈不纏于圣心哉!
溫今此舉,誠欲大覽始終,為國遠圖。向無山陵之急,亦未首決大謀,獨任天下之至難也。今發憤忘食,忠慨亮到,凡在有心,孰不致感!而百姓震駭,同懷危懼者,豈不以反舊之樂賒,而趣死之憂促哉!何者?植根于江外數十年矣,一朝拔之,頓驅踧于空荒之地,提挈萬里,逾險浮深,離墳墓,棄生業,富者無三年之糧,貧者無一餐之飯,田宅不可復售,舟車無從而得,舍安樂之國,適習亂之鄉,出必安之地,就累卵之危,將頓仆道途,飄溺江川,僅有達者。夫國以人為本,疾寇所以為人,眾喪而寇除,亦安所取裁?此仁者所宜哀矜,國家所宜深慮也。自古今帝王之都,豈有常所,時隆則宅中而圖大,勢屈則遵養以待會。使德不可勝,家有三年之積,然后始可謀太平之事耳。今天時人事,有未至者矣,一朝欲一宇宙,無乃頓而難舉乎?
臣之愚計,以為且可更遣一將有威名資實者,先鎮洛陽,于陵所筑二壘以奉衛山陵,掃平梁許,清一河南,運漕之路既通,然后盡力于開墾,廣田積谷,漸為徙者之資。如此,賊見亡征,勢必遠竄。如其迷逆不化,復欲送死者,南北諸軍風馳電赴,若身手之救痛癢,率然之應首尾,山陵既固,中夏小康。陛下且端委極,增修德政,躬行漢文簡樸之至,去小惠,節游費,審官人,練甲兵,以養士滅寇為先。十年行之,無使隳廢,則貧者殖其財,怯者充其勇,人知天德,赴死如歸,以此致政,猶運諸掌握。何故舍百勝之長理,舉天下而一擲哉!陛下春秋方富,溫春壯其猷,君臣相與,弘養德業,括囊元古,豈不快乎!
今溫唱高議,圣朝互同,臣以輕微,獨獻管見。出言之難,實在今日,而臣區區必聞天聽者,竊以無諱之朝,狂瞽進說,芻蕘之謀,圣賢所察,所以不勝至憂,觸冒干陳。若陛下垂神,溫少留思,豈非屈于一人而允億兆之愿哉!如以干忤罪大,欲加顯戮,使丹誠上達,退受刑誅,雖沒泉壤,尸且不朽。
周嵩
周嵩,字仲智,周浚子。初仕為司馬睿相府參軍,后轉御史中丞。后因與王敦有隙,被殺。
諫疏忌王導等疏
臣聞明君思隆其道,故賢智之士樂在其朝;忠臣將明其節,故量時而后仕。
樂在其朝,故無過任之譏;將明其節,故無過寵之謗。是以君臣并隆,功格天地。近代以來,德廢道衰,君懷術以御臣,臣挾利以事君,君臣交利而禍亂相尋,故得失之跡難可詳言。臣請較而明之。
夫傅說之相高宗,申召之輔宣王,管仲之佐齊桓,衰范之翼晉文,或宗師其道,垂拱受成,委以權重,終至匡主,未有憂其逼己,還為國蠹者也。始田氏擅齊,王莽篡漢,皆藉封王之強,假累世之寵,因暗弱之主,資母后之權,樹比周之黨,階絕滅之勢,然后乃能行其私謀,以成篡奪之禍耳。豈遇立功之主,為天人所相,而能運其奸計,以濟其不軌者哉!光武以王族奮于閭閻,因時之望,收攬英奇,遂續漢業,以美中興之功。及天下既定,頗廢黜功臣者,何哉?武力之士達國體,以立一時之功,不可久假以權勢,其興廢之事,亦可見矣。近者三國鼎峙,并以雄略之才,命世之能,皆委賴俊哲,終成功業,貽之后嗣,未有愆失遺方來之恨者也。
今王導、王廙等,方之前賢,猶有所后。至于忠素竭誠,義以輔上,共隆洪基,翼成大業,亦昔之亮也。雖陛下乘奕世之德,有天人之會,割據江東,奄有南極,龍飛海嵎,興復舊物,此亦群才之明,豈獨陛下之力也。今王業雖建,羯寇未梟,天下蕩蕩,不賓者眾,公私匱竭,倉廋未充,梓宮沉淪,妃后不反,正委賢任能推轂之日也。功業垂就,晉祚方隆,而一旦聽孤臣之言,惑疑似之說更以危為安,以疏易親,放逐舊德,以佞伍賢,遠虧既往之明,顧傷伊管之交,傾巍巍之望,喪如山之功,將令賢智杜心,義士喪志,近招當時之患,遠遺來世之笑。
夫安危在號令,存亡在寄任,以古推今,豈可不寒心而哀嘆哉!
臣兄弟受遇,無彼此之嫌,而臣干犯時諱,觸忤龍鱗者何?誠念社稷之憂,欲報之于陛下也。古之明王,思聞其過,悟逆旅之言,以明成敗之由,故采納愚言,以考虛實,上為宗廟無窮之計,下收億兆元元之命。臣不勝憂憤,竭愚以聞。
劉琨
LIUKUN
劉琨,字越石,漢宗室后。初仕為司隸從事,依附趙王倫。趙王倫敗,又周旋于諸王間。懷帝初,為并州刺史,后投奔幽州刺史段匹石單,因矛盾被殺。
上謝皇帝重用疏
陛下略臣大愆,錄臣小善,猥蒙天恩,光授殊寵,顯以蟬冕之榮,崇以上將之位。伏省詔書,五情飛越。
臣聞晉文以郤縠為元帥而定霸功,高祖以韓信為大將而成王業,咸有敦詩閱禮之德,戎昭果毅之威,故能振豐功于荊南,拓洪基于河北。況臣凡陋,擬蹤前哲,俯懼折鼎,慮在覆饣束。昔曹沫三北,而收功于柯盟;馮異垂翅,而奮翼于澠池,皆能因敗為成,以功補過。陛下宥過之恩已隆,而臣自新之善不立。臣雖不逮,預聞前訓,恭讓之節,臣猶庶幾。所以冒承寵命者,實欲沒身報國,輒死自效,要以致命寇場,盡其臣節。至于寵榮之施,非言辭所謝。又謁者史蘭、殿中中郎王春等繼至,奉詔,臣俯尋圣旨,伏紙飲淚。
臣聞夷險流行,古今代有,靈厭皇德,曾未悔禍。蟻狄縱毒于神州,夷裔肆虐于上國,七廟闕禋祀之饗,百官喪彝倫之序,梓宮淪辱,山陵未兆,率土永慕,思同考妣。陛下龍姿日茂,睿質彌光,升區宇于既頹,崇社稷于已替,四海之內,肇有上下,九服之萌,復睹典制。伏惟陛下蒙塵于外,越在秦郊,蒸嘗之敬在心,桑梓之思未克。臣備位歷年,才質駑下,丘山之釁已彰,豪厘之效未著。
頃以時宜,權假位號,竟無殪戎之績,而有負乘之累,當肆刑書,以明黜陟。是以臣前表上聞,敢緣愚款,乞奉先朝之班,茍存偏師之職,赦其三敗之愆,收其一功之用,得騁志虜場,快意大逆,雖身膏野草,無恨黃墟。陛下偏恩過隆,曲蒙擢拔,遂授上將,位兼常伯,征討之務,得從事宜。拜命驚惶,五情戰悸,懼于隕越,以為朝羞。昔申胥不徇伯舉,而成公壻之勛;伍員不從城父,而濟入郢之庸。臣雖頑兇,無覬古人,其于被堅執銳,致身寇仇,所謂天地之施,群生莫謝不勝。受恩至深,謹拜表陳聞。
盧湛
LUZHAN
盧湛(285-351),字子諒。范陽涿縣(今屬河北)人。娶晉武帝女為妻,授駙馬都尉,先后依附劉粲、劉琨。后仕石趙,累至侍中、中書監。
上表理劉琨冤
臣聞經國之體,在于崇明典刑;立政之務,在于固慎關塞。況方岳之臣,殺生之柄,而可不正其枉直,以杜其奸邪哉!竊見故司空、廣武侯琨,在惠帝擾攘之際,值群后鼎沸之難,戮力皇家,義誠彌厲,躬統華夷,親受矢石,石超授首,呂朗面縛,社稷克寧,鑾輿反駕,奉迎之勛,琨實為隆,此琨效忠之一驗也。其后并州刺史、東嬴公騰以晉川荒匱,移鎮臨漳,太原、西河盡徙三魏。琨受任并州,屬承其弊,到官之日,遺戶無幾,當易危之勢,處難濟之土,鳩集傷痍,撫和戎狄,數年之間,公私漸振。會京都失守,群逆縱逸,邊萌頓仆,茍懷宴安,咸以為并州之地四塞為固,且可閉關守險,畜資養徒,抗辭厲聲,忠亮奮發,以為天子沉辱而不隕身死節,情非所安,遂乃跋履山川,東西征討。屠各乘虛,晉陽沮潰,琨父母罹屠戮之殃,門族受殲夷之禍。向使琨從州人之心,為自守之計,則圣朝未必加誅,而族黨可以不喪。及猗盧敗亂,晉人歸奔,琨子平城納其初附。
將軍箕澹又以為此雖晉人,久在荒裔,難以法整,不可便用。琨又讓之,義形于色。假從澹議,偷于茍存,則晏然于并土,必不亡身于燕薊也。琨自以備位方岳,綱維不舉,無緣虛荷大任,坐居三司,是以陛下登阼,便引愆告遜。前后章表,具陳誠款。尋令從事中郎臣續澹以章綬節傳奉還本朝,與匹使榮邵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