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蟲之巢

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粘稠時，陳默正在第七區(qū)下水道的檢修井里換濾毒罐。

“咔噠”一聲，金屬卡扣的脆響在空曠管道里蕩開回音，本該順暢的氣流突然滯澀起來。他低頭看防毒面具的壓力表，指針像被無形的手捏住，瘋狂逆時針旋轉(zhuǎn)，玻璃罩內(nèi)側(cè)迅速蒙上一層灰綠色的粘液。

“什么鬼東西？”

陳默扯下面具的瞬間，腥甜的腐臭味灌進喉嚨。不是污水的餿味，而是帶著活物體溫的腥氣——像屠宰場混合了發(fā)酵飼料的味道。他打開頭盔側(cè)面的強光燈，光柱刺破黑暗的剎那，胃里猛地翻江倒海。

管道頂部的水泥層正在剝落，露出的鋼筋上掛著密密麻麻的“東西”。

它們像放大了數(shù)百倍的蛆蟲，通體油亮的暗褐色，每段體節(jié)都長滿半透明的吸盤，吸盤里嵌著米粒大小的倒齒。最長的那條足有三米，正蜷縮著啃食一具流浪漢的尸體，尸體的胸腔被蛀出蜂窩狀的孔洞，灰白色的脂肪混著內(nèi)臟液順著蟲體的蠕動往下滴，在積水里暈開渾濁的漣漪。

【檢測到未知生物集群，威脅等級：高危】

戰(zhàn)術(shù)手環(huán)突然亮起紅光，這是市政安保系統(tǒng)的緊急預(yù)警。陳默的手指剛觸到腰間的震蕩匕首，管道深處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無數(shù)細小的黑影順著管壁爬過來，在光柱里織成流動的暗河。

是幼蟲。

指甲蓋大小的蠕蟲像潮水般涌來，它們的口器是環(huán)形的鋸齒，落在防水服上發(fā)出砂紙打磨般的“沙沙”聲。陳默后退時撞到檢修梯，金屬震顫聲仿佛某種信號，頭頂那條三米長的成蟲突然抬起前端，體節(jié)間裂開圈環(huán)形的口器，里面層層疊疊全是半透明的牙齒。

“操！”

他拽起檢修梯的金屬護欄砸過去，護欄在蟲口被瞬間絞成扭曲的廢鐵。成蟲的體節(jié)劇烈收縮，噴出一股黃綠色的酸液，陳默撲向側(cè)面的污水溝時，剛才站立的水泥地面已經(jīng)被腐蝕出冒泡的深坑。

“手環(huán)，報位置！請求支援！”陳默的聲音在管道里發(fā)顫，不是因為怕，而是腎上腺素沖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看到污水里漂浮著更多殘肢，有人類的，也有野狗的，全都被蛀得只剩骨頭渣，骨頭上還掛著蠕動的幼蟲。

【當前坐標：第七區(qū)下水道主管道，深度-17米】

【支援信號發(fā)送失敗，檢測到強電磁干擾】

【檢測到生物電信號異常密集，疑似存在母巢】

母巢？

陳默的目光掃過成蟲身后的黑暗。那里的管道壁明顯向外凸起，水泥層像被撐開的皮膚，隱約能看到里面搏動的、肉色的組織。成蟲突然發(fā)出尖銳的嘶鳴，尾部對準凸起處劇烈抖動，密密麻麻的幼蟲從體節(jié)間的縫隙里涌出來，像股褐色的潮水撲向陳默。

他反手扯開背包，甩出里面的燃燒瓶。酒精混合著助燃劑在污水里炸開橙紅色的火焰，幼蟲群被點燃的瞬間發(fā)出油炸般的噼啪聲，焦糊的臭味壓過了腐腥氣。但更多的幼蟲從火焰的縫隙里鉆過來，它們的體表分泌出灰白色的粘液，竟然能短暫抵抗高溫。

【燃燒攻擊效果持續(xù)時間：30秒】

【建議：攻擊成蟲的體節(jié)連接部，那里是外骨骼薄弱點】

陳默的震蕩匕首突然發(fā)燙，這把市政配發(fā)的制式武器，刀身浮現(xiàn)出淡藍色的能量紋路。他想起上周維修時偷偷改裝的超頻模塊——原本是為了應(yīng)付難纏的機械故障，現(xiàn)在卻成了救命稻草。

“超頻啟動！”

他按下刀柄側(cè)面的隱藏按鈕，匕首嗡鳴著爆發(fā)出刺眼的藍光。成蟲的環(huán)形口器再次張開時，陳默沒有躲閃，反而迎著酸液沖過去，在身體被腐蝕前的剎那側(cè)身翻滾，匕首精準刺入成蟲第三節(jié)體節(jié)的縫隙。

高頻震蕩波順著刀身傳入蟲體，成蟲發(fā)出不似生物的尖嘯，體節(jié)劇烈抽搐起來，黃綠色的體液像噴泉般涌出。陳默拔出匕首時，帶出一團纏繞著神經(jīng)束的組織，那些組織落地后還在瘋狂扭動，試圖鉆進水泥的裂縫里。

【擊殺成蟲×1，獲得生物樣本×3】

【檢測到母巢反應(yīng)增強，周圍管道結(jié)構(gòu)正在被改造】

地面突然劇烈晃動，陳默扶住墻壁才沒摔倒。他發(fā)現(xiàn)剛才成蟲鉆出的凸起處，此刻裂開了道兩米寬的口子，露出里面蠕動的、粉紅色的“巢體”——那是無數(shù)幼蟲的卵囊糾纏成的肉團，表面布滿血管狀的組織，每根血管里都流動著熒光綠的液體。

更恐怖的是巢體上鑲嵌的東西。

半截警員制服的殘骸，消防頭盔的碎片，還有顆被蛀空的頭骨，眼窩深處嵌著枚閃爍的警徽。那些卵囊像寄生藤般鉆進殘骸的縫隙，將人類的遺骨變成了巢體的一部分。

“是失蹤的巡邏隊……”陳默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三個月來第七區(qū)失蹤了十七個人，市政廳對外宣稱是偷渡客沖突，現(xiàn)在看來，他們?nèi)汲闪诉@鬼東西的養(yǎng)料。

巢體突然劇烈收縮，從深處擠出三條成蟲，體型比剛才擊殺的那只要小，但動作更加敏捷。它們的口器里滴落著酸液，在地面腐蝕出蜿蜒的軌跡，呈三角陣型包抄過來。

陳默的匕首還在發(fā)燙，但超頻模式的能量條已經(jīng)見紅。他瞥了眼旁邊的消防栓，突然有了主意。

“來??！”他故意露出破綻，朝著消防栓的方向后退。成蟲果然加速沖來，最前面那只的口器已經(jīng)對準了他的喉嚨。

就在蟲吻觸到皮膚前的瞬間，陳默猛地拽斷消防栓的閥門！

高壓水流混合著消毒泡沫噴涌而出，成蟲被沖擊力掀翻的剎那，陳默將超頻匕首刺入最近那只的頭部，同時按下消防栓的另一個開關(guān)——這里的管道還連接著老舊的蒸汽系統(tǒng)。

滾燙的蒸汽順著水流噴出，管道里瞬間變成桑拿房。成蟲的外骨骼在高溫下發(fā)出焦糊味，陳默踩著蟲體的殘骸跳上巢體，匕首刺入卵囊的瞬間，無數(shù)幼蟲從卵殼里破涌而出，像綠色的潮水淹沒了他的小腿。

“給我——燒干凈！”

他掏出最后一枚燃燒瓶，扔進巢體深處。火焰順著熒光綠的血管蔓延，整個巢體像被點燃的燈籠，發(fā)出凄厲的嘶鳴。陳默感到腳下的肉團在迅速萎縮，那些鑲嵌的人類殘骸從巢體上脫落，露出被腐蝕得斑駁的骨骼。

【母巢核心受損，幼蟲孵化率下降90%】

【檢測到深層管道存在更強烈的生物信號，疑似“巢母”】

陳默剛喘了口氣，地面突然裂開道深不見底的縫隙。從縫隙里伸出的不是成蟲，而是根直徑半米的、長滿倒刺的“觸手”——那是巢母的進食管，末端裂開的口器里，竟然嵌著半張腐爛的人臉。

是失蹤的消防隊長，他的身份牌還掛在觸手根部，牌面被腐蝕得只剩模糊的名字。

“隊長……”陳默的聲音嘶啞了。他想起上周在酒吧，隊長還笑著拍他的肩膀，說等這陣子忙完帶他去吃第七區(qū)最有名的烤肉。

觸手帶著破風聲砸下來時，陳默沒有躲。他將匕首的超頻模式推到極限，刀身因過載而冒出黑煙，在觸手上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熒光綠的體液噴涌而出，濺在他的面罩上，腐蝕出細密的裂紋。

“你們這些怪物……”陳默吼著拔出匕首，再次刺入同一個傷口，“把他們還給我！”

觸手瘋狂地抽打地面，陳默被掃飛出去，撞在管道壁上噴出一口血。他看到巢體的裂縫里，隱約有個巨大的陰影在蠕動，那才是真正的巢母——比剛才的巢體大上十倍，像頭蜷縮在地下的、沒有眼睛的巨蟲。

但此刻，那陰影卻在后退。

陳默低頭看向自己的匕首，刀身沾滿了熒光綠的體液，那些體液正在被匕首的能量紋路分解，化作淡藍色的光點融入刀身。他的戰(zhàn)術(shù)手環(huán)突然彈出新的提示：

【生物能量吸收完畢，超頻模塊升級為“生物脈沖”】

【效果：對節(jié)肢類生物造成額外50%傷害】

【檢測到巢母處于警戒狀態(tài)，正在向深層管道撤退】

“想跑？”陳默擦掉嘴角的血，握緊了匕首。刀身傳來溫暖的觸感，仿佛和他的心跳產(chǎn)生了共鳴?！鞍衙粝?！”

他跟著陰影鉆進地面的裂縫，身后是燃燒的巢體和噼啪作響的火焰。裂縫深處的黑暗里，傳來更多成蟲的嘶鳴，但陳默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第七區(qū)的地下網(wǎng)絡(luò)像迷宮般蔓延，誰也不知道這些蠕蟲藏了多久，又有多少人成了它們的養(yǎng)料。但現(xiàn)在，它們遇到了麻煩。

陳默的匕首再次亮起藍光，這一次，光芒里混著絲熒光綠的紋路。他能感覺到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能聽到它們?nèi)鋭拥穆曇簦踔聊茴A(yù)判出它們下一次攻擊的角度。

就像獵手，鎖定了獵物。

“下一個，輪到誰了？”

他的聲音在幽深的管道里回蕩，驚起無數(shù)躲藏的幼蟲。而在更深的黑暗里，巢母的嘶吼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仿佛預(yù)感到了自己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