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掠過琉璃瓦，乾清宮的窗紙簌簌抖動。朱由檢睜開眼時，天旋地轉，喉頭干得像被火燎過。他撐起身子，掌心貼著冰涼的地磚，指尖發麻。燭火在銅燈里晃，映出幾個佝僂的身影，有人低聲抽泣，還有人嘴里念著什么，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陛下……醒了嗎？”一個沙啞的聲音湊近，是王承恩。他說話的時候，喉嚨深處帶著點痰音，像是憋了許久才敢開口。

朱由檢沒應聲，只是慢慢坐直了背。目光掃過殿內，熟悉又陌生。空氣中有一股悶腐的味道，像霉濕的布料捂久了，又像血干了以后留下的腥氣。他胸口一緊，記憶翻涌而上——我不是在看《崇禎遺事》嗎？怎么……

可那些雕梁畫棟、那些跪伏的身影、那幾句京腔官話，都太真實了。

“李自成……破居庸關了。”王承恩低著頭，聲音哽咽，“內庫空虛，兵部無人調度，魏藻德等人……都不見蹤影。”

朱由檢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他低頭看著身上的龍袍，袖口磨破了邊，腰帶松垮，整個人像根枯樹，隨時會倒。

他是崇禎帝。

那個吊死煤山的亡國之君。

一陣刺痛從胸口蔓延開來，手腳發冷。他猛地站起，腳步不穩，卻被一名宮女扶住。她不敢抬頭，臉上還掛著淚痕。朱由檢望著她，忽然意識到，這不是夢，也不是小說，而是真真切切的命運壓在他肩上。

“系統……”他在心里默念，腦海中浮現出模糊的聲音，像鐘鳴，又像回音。

那是穿越時聽到的，似乎承諾了某種力量。但現在，它依舊沉默。

“陛下，要回宮歇息嗎？”王承恩小心翼翼地問，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衣角，指節泛白。

朱由檢沒答，起身走到窗前，推開沉重的木格窗。夜色濃重，遠處隱約傳來喊殺聲，夾雜著馬蹄踏地的震動。他知道，歷史的腳步正一步步逼近這座皇城。

“朕……不回宮。”他終于開口，聲音嘶啞卻堅定，“召集六部尚書，半個時辰后，御前議事。”

王承恩愣住：“可是陛下，魏閣老已避入府中，楊嗣昌大人也不知所蹤……”

“那就換人。”朱由檢冷冷道，右手按在窗沿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能用者，不論出身。”

他轉身，掃視殿中眾人：“從今日起，凡有忠義之士，愿為社稷效命者，皆可入朝參政。”

殿中一片寂靜。那些平日里唯唯諾諾的太監宮女，此刻竟都睜大了眼。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崇禎帝。

“系統，你到底是什么？”他在心底再次呼喚。

剎那間，一道微弱的光芒在他識海中亮起，如晨曦初現，卻又轉瞬即逝。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宿主已激活‘天命’系統，可助您獲得資源、軍隊、人才，以挽狂瀾于既倒。】

朱由檢瞳孔一縮，心跳加快。他強忍激動，繼續追問：“如何使用？”

【一切皆需條件。宿主須自行探索。】

聲音戛然而止，仿佛從未存在過。朱由檢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神已不再迷茫，而是多了一分清明與決絕。

“王承恩。”他喚道，語氣比先前緩了些，但依然透著一股壓迫感。

“臣在。”

“去查，如今京中尚有何可用之人，速報上來。”

“是！”

朱由檢緩步走回御座，手指輕輕敲擊扶手。他雖非帝王出身，卻曾在史書中無數次揣摩這位末代君主的心境。如今親身經歷，才知其苦。

財政枯竭、邊軍潰散、黨爭不止、奸臣當道……這一切，都是橫亙在他面前的高墻。

但他還有系統。

哪怕它尚未展露全貌，但至少，給了他一線生機。

“來吧。”他在心中低語，“讓我看看，你能給我什么。”

夜更深了，乾清宮外，風聲漸急，仿佛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降臨。朱由檢靜靜坐在殿中，等待著黎明的到來。他知道，這一夜之后，大明的命運，或許將因他而改變。

遠處，一只烏鴉掠過屋脊，發出一聲凄厲的啼叫。

下一刻，宮門轟然洞開，一名披甲侍衛沖入殿中，滿面塵土，喘息道：“陛下，宣武門失守！闖賊前鋒已至西直門外！”

朱由檢霍然起身，衣袍翻飛如旗。他望向殿外，只見火光隱隱，照出一張張驚恐的臉。

“宣旨。”他沉聲道，左手攥住袖口，指甲掐進掌心，“調京營三千，列陣于午門之外，朕親率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