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染，紫禁城深處的御書房內，燭火搖曳不定。朱由檢才寫下“速查京城內外可疑之人，加強技藝司防衛”幾行字，抬眼便見王承恩疾步邁入，神色凝重異常。

“陛下，錦衣衛密報，昨日于文華殿附近發現一形跡可疑之人。其人身形瘦削，頭戴斗笠以遮面，曾在技藝司外徘徊許久。”王承恩低聲稟報道。

朱由檢眉頭微蹙，放下手中朱筆，沉聲道：“繼續說。”

“那人未曾留下姓名，只稱是來投技的匠人，然其所攜圖紙粗劣至極，顯然是有意掩飾。更為蹊蹺的是，他并未徑直前往技藝司登記，而是繞道至工部舊庫，逗留良久后方才離去。錦衣衛暗中跟蹤其行蹤，直至東市口，此人卻突然消失不見。”

朱由檢目光深沉，緩緩起身，踱步至窗前，望著那一片漆黑夜幕，心頭隱隱泛起一絲不安。技藝司方才初設不久，便有這般詭異人物出現，絕非偶然。

“傳徐世昌，令他徹查所有近期來訪者身份，尤其是那些未曾登記、卻頻繁出入技藝司周邊之人。”朱由檢語氣冷峻，“另外，命錦衣衛加強巡邏，重點盯防技藝司與工部各處倉庫。”

王承恩躬身應諾，悄然退下。

翌日清晨，技藝司衙門門前已有數十人排隊等候，皆是各地聞風而來、欲獻技藝的匠人學子。他們手持圖紙、模型，神情激動，議論紛紛。技藝司門前張貼著朝廷告示，白底黑字，格外醒目：“凡獻奇巧技藝、實用器具者，一經采納，即賜功名俸祿，優者封爵。”

人群之中，一名年約三十的男子低著頭，手中握著一卷泛黃圖紙，眼神游移不定。他名叫韓兆，原是江南織造坊的技師，因不滿苛稅而被罷黜，如今聽聞朝廷廣納賢才，特地前來投技。然而，他的腳步始終未曾踏入技藝司大門，只是站在人群之后，目光不時掃向四周。

不遠處的一棵槐樹下，兩名錦衣衛正低聲交談。其中一人忽然瞥見那名男子手中圖紙邊角露出一角異樣紋路，心中頓生警覺，輕輕碰了同伴一下，二人不動聲色地朝那人靠近。

與此同時，技藝司內部，徐世昌正在審閱新收到的幾份圖紙。其中一份繪制精巧，乃是一種以水力驅動的紡機圖樣，標注詳盡，工藝嚴謹。他不禁贊嘆道：“此等構思，若能實現，可大大提升紡織效率，實乃國之利器。”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錦衣衛快步走入，單膝跪地：“大人，我們在技藝司外發現一名可疑之人，已將其帶至偏廳，請大人親自審問。”

徐世昌面色一沉，當即起身前往偏廳。

那名叫韓兆的男子已被控制，雙手反綁，神情驚惶失措。徐世昌端坐案前，目光如炬：“你為何遲遲不進技藝司？又為何刻意藏匿圖紙？”

韓兆低頭不語，片刻后才低聲道：“小人……小人只是怕被人笑話罷了。”

“笑話？”徐世昌冷笑一聲，“那你可知，擅闖技藝司外圍區域，意圖不明，已是大罪？”

韓兆額上滲出冷汗，咬牙道：“我……我只是想看看，這技藝司到底有多厲害。”

“哦？”徐世昌微微傾身，“那你告訴我，你手中那張圖紙，為何邊角有暗紅印記？”

韓兆臉色驟變，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徐世昌示意侍衛將圖紙展開，果然，在圖紙邊緣處，隱約可見一個紅色小印，形似一只展翅的鷹。

“這是……滿清細作的標記！”徐世昌聲音陡然提高。

門外，早已埋伏的錦衣衛立刻沖入，將韓兆牢牢押住。他掙扎了幾下，終是放棄抵抗，嘴角竟露出一抹冷笑：“你們抓不到真正的那個人……”

這句話令徐世昌心頭一震，立即命人搜查其隨身物品，果然在其貼身衣襟中找到一封密信，信封上并無署名，但內容卻令人震驚——“今夜子時，于南城廢棄窯廠，交接重要情報。務必確保技藝司核心圖紙落入我手。”

徐世昌不敢耽擱，立即將此事飛報宮中。

當朱由檢看到密信時，神色愈發冷峻。他緩緩站起，對身旁的王承恩道：“看來，敵人已經動手了。”

“陛下，是否要調兵圍剿？”王承恩低聲問道。

“不急。”朱由檢搖頭，“我們不僅要抓住這只老鼠，更要順藤摸瓜，揪出背后的老巢。”

他提筆疾書，命錦衣衛指揮使親自帶隊，喬裝成工匠混入窯廠，布下天羅地網，靜待間諜現身。

當夜，月光如霜，寒風凜冽。南城荒廢的窯廠內，殘垣斷壁間透出一絲陰冷氣息。幾名偽裝成搬運工的錦衣衛悄然潛入，藏于暗處。

子時剛過，一道身影鬼祟地走入窯廠，正是那名自稱李教諭的江南儒生。他四下張望，壓低聲音喊道：“有人嗎？”

片刻后，另一道身影從陰影中走出，是一名身材矮小、面容模糊的男子。

“東西帶來了？”李教諭低聲問道。

“帶來了。”那男子遞上一個小包袱，“都是技藝司最核心的圖紙，包括水力紡機、蒸汽抽水機的設計圖。”

李教諭接過，仔細查驗后點頭：“很好，周廷章那邊會安排船只，明日就送出京城。”

兩人正欲離開，忽聽得一聲輕響，緊接著數道黑影迅速撲出，將他們團團圍住。

“大膽賊人，竟敢刺探朝廷機密！”錦衣衛統領厲聲喝道。

李教諭臉色驟變，猛然抽出袖中匕首，揮舞著試圖突圍。然而，錦衣衛早有準備，幾人合力將其制服，按倒在地。

那名矮小男子則趁亂翻墻逃走，卻被埋伏在外的弓箭手一箭射中左腿，倒地不起。

次日清晨，朱由檢親自審問李教諭。

“你是誰派來的？”他冷冷問道。

李教諭閉口不言，只是一臉譏諷地看著他。

朱由檢卻不怒，反而淡然一笑：“你以為自己是死士，便可無所畏懼。可你錯了。朕要讓你活著，親眼看著你的主子如何一步步走向覆滅。”

李教諭終于變了臉色。

數日后，這名間諜被公開處死于午門之外，百姓圍觀，無不拍手稱快。

而朱由檢，則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望著那具懸于木架上的尸體，久久未語。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技藝司的發展不會停歇，而敵人的陰謀也不會就此止步。

夜風吹拂，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仿佛在無聲宣告：風雨欲來，朕自巍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