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砸在便利店的玻璃幕墻上，發出密集的鼓點聲。林深把下巴埋進沖鋒衣領口，盯著收銀臺后墻上電子鐘的紅色數字跳成23:47。空調出風口嗚嗚作響，卷起一股混合著關東煮湯汁和速食飯團氣味的冷風。

自動門“叮咚”一聲滑開，潮濕的水汽裹著個穿黃色雨衣的身影闖進來。林深抬頭時只看到雨衣下擺滴落的水漬在瓷磚地面蜿蜒，那人已經閃身進了最里側的貨架區。監控屏幕四宮格畫面里，第三通道的攝像頭突然蒙上層霧氣。

“需要塑料袋嗎？”林深對著空氣問。回應他的只有冷藏柜壓縮機啟動的嗡鳴。他搓了搓發僵的手指，摸到左手腕那道疤時頓了頓——三年前的雨夜，妹妹林虹就是在這樣的天氣里消失的。

第二排貨架傳來膨化食品包裝袋的窸窣聲。林深抓起手電筒繞過收銀臺，光束掃過時瞥見黃色雨衣的衣角消失在轉角。“先生，這邊有剛補貨的雨傘......”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貨架間空無一人，只有一包薯片躺在地上，包裝袋上凝著水珠。

回到收銀臺時，電子鐘顯示00:03。林深突然注意到監控屏幕右下角畫面在輕微抽搐，第三通道的攝像頭像蒙著毛玻璃。當他湊近想調整焦距時，一團模糊的白影從畫面邊緣掠過。

冷藏柜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林深的后頸瞬間浮起雞皮疙瘩。那聲音像是有人用額頭抵著玻璃柜門，又像是冰凍鯖魚突然翻身撞在柜壁上。他握緊警用甩棍慢慢靠近，冷柜LED燈管在濕漉漉的玻璃上折射出扭曲的光斑。

“啪嗒”。

一滴暗紅色的液體落在他鞋尖前。抬頭望去，冷柜頂部接縫處正滲出某種粘稠液體，順著柜門上的霜花蜿蜒出蚯蚓狀的痕跡。林深倒退兩步撞到身后的促銷堆頭，幾桶泡面滾落在地，包裝上的生產日期全部是三年零四天前——正是妹妹失蹤的日期。

收銀臺的收音機突然發出刺耳電流聲，蓋過了窗外的雨聲。林深沖過去要關電源，手指剛碰到旋鈕就聽見女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本市大學城附近發生一起失蹤案，失蹤者林虹，女，21歲，最后被目擊時身穿白色連衣裙......”

林深的手僵在半空。這是三年前的新聞錄音，每個字都像冰錐扎進太陽穴。收音機雜音中混入細微的腳步聲，監控屏幕突然全部變成雪花點，只有左下角畫面間歇性閃現白色裙擺。

“小虹？”他的聲音發顫，轉向空蕩蕩的便利店。冷藏柜的異響變成了有規律的叩擊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敲摩斯密碼。第三排貨架上的飲料瓶接二連三爆裂，橙色的果汁順著貨架流到地面，形成歪歪扭扭的“救”字。

自動門感應器突然亮起綠燈，林深轉頭看見玻璃門外站著的白裙少女。雨水順著她的長發往下淌，赤裸的腳踝上沾著泥漿，左手還拎著那雙繡桃花的帆布鞋——和失蹤那晚的裝扮一模一樣。

“等等！”林深撞開收銀臺護欄沖出去，積水漫過鞋面時才發現店外根本沒有下雨。夜空掛著毛月亮，瀝青路面干燥得裂縫里都積著灰。他轉身看向便利店，整棟建筑籠罩在詭異的霧氣中，櫥窗里的燈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

冷藏柜的敲擊聲變成劇烈撞擊，林深隔著玻璃看見柜門內側布滿血手印。貨架上的商品正在急速腐敗，酸奶盒膨脹爆開，鮮食區的三明治長出青灰色霉斑。收銀機突然瘋狂吐出小票，雪白的紙帶飄落到他腳邊，每張都印著血紅的“快逃”。

霧氣中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林深摸到口袋里的銀質懷表正在發燙。這是妹妹的遺物，此刻表蓋自動彈開，分針逆時針飛速旋轉。當他再抬頭時，便利店的玻璃幕墻出現蛛網狀裂紋，某個巨大的黑影正在貨架間蠕動，十二個監控攝像頭同時轉向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