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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丁原必須死

中平五年,四月。

并州,西河郡.

護匈奴中郎將府。

晦暗的書房內,身著寬袖錦袍的英氣少年正與人相對而坐。

其如清泉般不起波瀾的眸子之中,此時映澈出的是一個年歲約莫三十上下的桀驁將軍。

對視須臾,少年率先開口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義父,牧已經收到消息,朝廷新任命的并州刺史丁原現(xiàn)如今已至河內,正北上往并州而來。”

“最遲三日,其就會抵達州治所在晉陽。”

“為你我父子二人性命功業(yè)計……”

少年的語氣微微一頓,隨后,其神色間流露出了一種超乎于十二三歲同齡人的果決殺伐。

“請你速下決斷,早誅丁原!”

“如若可以。”

“最好不等其踏入并州南端的上黨郡,就讓他死在河內。”

聽完這話,桀驁將軍,也即擔任匈奴中郎將的呂布,被少年的這番話給一下子干沉默了。

一直以來,呂布都清楚自己收養(yǎng)的這位義子天資聰慧且胸有丘壑。

甚至可以說。

他呂布一介平民匹夫出身能有今日的地位,或多或少的,離不開自家這個義子的奔走謀劃和從旁出謀。

有時呂布都不禁在想。

膝下一直無子的他,能遇到眼前這個少年郎并將其收作義子,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但。

呂布怎么也沒有想到。

今日這個義子不開口則已,一開口,赫然把他驚的差點沒忍住奪門而走。

殺朝廷大員?

呂布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這是他呂奉先這等朝廷邊將,能干出的事情嗎?

按捺住心底的震驚,呂布強繃著破防的心態(tài)幽幽的說道:“公治,某如果沒記錯的話……”

“你應該出身于劉姓皇氏,稱的上是大漢宗親吧。”

緊接著,呂布用手先指了一下少年,復又將手回指向了自己。

“你,劉牧,皇室宗親!”

“某,匈奴中郎將,天子陛下親命的邊塞重將!”

“現(xiàn)在,你卻攛掇著為父出手劫殺前來上任的朝廷命官,這合理嗎?”

“你先摸著心口,然后再告訴某……”

“你這是打算讓玲綺那丫頭將來沒了爹,還是想要讓她先亡了未來的夫婿?”

說到這,呂布忍不住狐疑的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這位義子。

這一刻,他從沒有懷疑過自己對天子和大漢朝廷的忠誠!

反倒對于眼前這位義子到底是不是高祖皇帝劉家的種泛起了嘀咕。

呂布對面。

劉牧注意到了自家義父暗戳戳的眼神。

他沒有狡辯什么!

而是徑直從懷中掏出了屬于自身一系的劉氏族譜,將之擺在了呂布的面前。

“義父,莫要懷疑牧是否是皇室宗親。”

“按照族系劃分……”

“牧乃是高祖皇帝血裔,漢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劉勝第十二子高哀丘侯劉破胡一系。”

“傳至牧這一代雖已經沒落,但確為漢室宗親!”

“族譜可查!”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劉牧的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

身為穿越者,誰還沒有個牛逼的身份呢。

好巧不巧的是。

他的這個身份還真不是穿越在外的自己發(fā)揮主觀能動性找補的,而是他那個七年前病逝的漢末親爹劉斷遺留給他的。

在便宜親爹劉斷所留的“遺產”中,除了不等他及冠成年提前取的表字“公治”外,剩下的便是如今擺在他和呂布中間的族譜。

順帶值得一提的是。

按照族譜上的輩分算,未來那位蜀漢昭烈帝,算是他的大侄兒。

來日他和劉備見了面……

只要劉備脫口說出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那他劉牧就敢把族譜甩在劉備面前給劉皇叔一個驚喜。

勢必讓劉備學荀攸叫荀彧那般,高低喚自己一聲叔叔。

眾所周知,身為中山靖王之后,做人可以平庸,但手下不能沒活兒。

號稱漢末小永恩的劉皇叔能打能逃,可以背負雙劍一劍為仁一劍為義。

那他這個當族叔的,隨身帶著自家族譜用以時刻緬懷先祖不過分吧?

至于拜呂布為義父這件事嘛……

劉牧那源自后世的開放性價值觀,擱在這個時代更沒什么負擔和抵觸情緒了。

因為歷史早已經證明了一點:五千年華夏史,就是一部“認(干)爹”創(chuàng)業(yè)史。

周武王姬發(fā)得相父姜尚相助,是以成就滅商大業(yè)!

齊桓公姜小白遇仲父管仲,奠定春秋五霸之首!

祖龍嬴政因有疑似親爹的呂不韋輔佐,開啟了橫掃六合,制霸天下的征程!

這些,是已經發(fā)生了的“認爹史”。

要說這個時代沒發(fā)生的認爹創(chuàng)業(yè)史,同樣不少。

如阿斗和諸葛亮,安祿山和李隆基,柴榮和郭威,朱元璋和郭子興,順治和多爾袞,以及本書作者和屏幕前的彥祖等等,無一不是證明了“認爹”的重要性。

再說了。

認呂布做義父,成為呂布的義子心理負擔再大,難道還能比當呂布的義父壓力大?

今日,他劉牧委屈一下當呂布義子!

來日,他劉公治未嘗不能效仿后來的那位大明洪熙仁皇帝朱高熾,敕封義父呂布為漢征北永樂大將軍。

場中。

不知自己已經被封號“永樂大將軍”的呂布,在劉牧祭出族譜后,沒有低頭去看劉牧擺在他面前的劉氏族譜哪怕一眼。

作為劉牧父親劉斷生前的至友,兼劉牧現(xiàn)今的義父和準岳父,呂布如何能不知劉牧是否是皇室宗親。

他方才之所以露出懷疑起劉牧身份的狐疑眼神,實在是其被劉牧說出的提議給震驚到了。

可看著劉牧當下說出劫殺新任并州刺史丁原時,其所表露出的肅然神色……

緩緩的,呂布坐直了身體,眉頭凝重道:“公治,你是認真的?”

“當真不是在說笑?”

已經和呂布有了近八年“義父子”之情的劉牧,透過呂布的些微動作,立時明白呂布這是正視起了自己的提議。

他沒有立即開口應答。

而是在望了一下門口的方向后,這才說道:“義父,牧哪怕和高叔父說笑,都不會在此等性命攸關的事情上和你開玩笑。”

和高順說笑?你高叔父那人也得會笑才行!

呂布滿臉黑線的腹誹了一句。

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個不茍言笑的黝黑面容,對于自家義子的話多少有些大無語。

與其相信高順高伯平那個一直板著臉的人會跟人開玩笑,他情愿相信自己手下的騎兵大將魏越每次外出作戰(zhàn)皆毫發(fā)無傷。

可當呂布一想到半月前隨他外出巡守邊境,臨撤軍時臀部都能倒霉到意外受了鮮卑騎兵一記冷箭,如今正趴在家中養(yǎng)傷的魏越時……

其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高順會笑,魏越逢戰(zhàn)無傷!

這兩者想要達成的難度,貌似比他呂布生個兒子都難。

心中固然這吐槽著,但在面上,呂布則是在劉牧說完后,繼續(xù)疑惑的說道:“公治,你這話是否太過危言聳聽了?”

“丁原就任并州刺史和你我父子性命攸關有甚關系?難道他走馬上任后還能加害我等?”

“哼!”

“非是某狂妄,他若想加害你我父子,得先問問某家手中的方天畫戟是否鋒利否!”

呂布言語間霸氣側漏,近三年間始終擔任匈奴中郎將這一邊將重職的他,渾然不把丁原這個還沒上任的并州刺史放在心上。

論及威脅。

在呂布看來,丁原還不如并州境內日益失控的南匈奴諸部和盤踞在并州北部邊境的鮮卑胡虜對他的威脅大。

聞聽自家義父此言,劉牧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他如若是“漢末本地人”,或許還不好對呂布這番話的對錯與否進行置評。

但。

問題的關鍵是,他不是啊!

作為一個穿越者,劉牧比所有人都清楚:

身處天下大變興亡即將到來之際,仗持刀兵逞勇的純粹武夫思維基本與自尋死路無異!

縱然武夫得天之幸的成為了一方諸侯……

其也不過是為王前驅,到頭來終究會淪為亂世真龍統(tǒng)一天下前的墊腳石。

劉牧不想成為墊腳石。

亦,不想現(xiàn)下已經和他榮辱一體的義父呂布變成那等的犧牲品。

念及此。

劉牧抬起頭,對著呂布說道:“義父!”

“你想著與到來的丁原秋毫無犯,可你能保證,坐穩(wěn)刺史之位的丁原,也會這樣想嗎?”

“你可莫要忘了!”

“匈奴中郎將這一因南匈奴歸附而特意設立的官職自出現(xiàn)以來,其多是由并州刺史兼任!”

“也就是你在平亂并州黃巾的過程中立下了不小戰(zhàn)功,適逢方今陛下賣官鬻爵,以及牧私下里走通了十常侍等閹宦的門路,自光和二年(179)廢置的匈奴中郎將才落到了你的身上。”

“放在其他時候。”

“秩比兩千石的這等邊將重職,可是那些世家大族子弟鍍金的自留地。”

“牧若是丁原,上任之后要做的首件事,定是要把匈奴中郎將所掌控的軍權抓在手中,因為丁原不那么做……”

“呵呵!”

劉牧戲謔的輕笑出聲:“一個月前剛死的并州刺史張懿,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三月,南匈奴屠各部落叛亂,擊斬并州刺史張懿。

丁原只要不蠢,必然深知身處邊地任職掌握軍權的重要性。

而從歷史上丁原到任并州后拉攏呂布張遼等下級將領的行為表現(xiàn)來看,其顯然是對加強軍權掌控有所謀劃的。

可惜。

這一世有了他劉牧的干預,呂布已不是“沒見過什么世面”的低級將領,可以輕易為丁原拉攏驅使。

位置和權勢的變化,使得丁呂兩人處在了天然的對立面。

而這種對立……

劉牧不由的想到了下個月宗正劉焉向漢靈帝劉宏提出的“廢史立牧”制度。

屆時,隨著州牧制度一出,匈奴中郎將和掌握軍政大權的并州牧丁原之間的利益沖突,只會愈發(fā)的加劇而不會緩和。

倘若只是單純的廢史立牧,劉牧倒不介意花費些時間幫助義父呂布慢慢架空丁原。

奈何。

接下來的年月中,對他們父子而言,最缺的就是時間。

誰能想到僅僅在州牧制度出現(xiàn)的短短兩三年中,作為天下腹心的雒陽周邊就先后爆發(fā)了冀州刺史王芬圖謀弒帝,劉宏組建西園八校尉,天子崩猝,大將軍何進身死,十常侍覆滅,董卓入主雒陽,諸侯聯(lián)軍討伐董卓等驚天動地的大事件呢?

亂流激蕩之下,劉牧可沒什么性子輔佐呂布和丁原勾心斗角。

比起這個。

在劉牧看來,直接將丁原這個不穩(wěn)定的禍根扼殺于萌芽之中,用耗費在丁原身上的時間去大變浪潮中謀取利益壯大己身才是最佳的選擇和取舍。

否則。

他和呂布若是不能趕在董卓,袁紹,曹操等人崛起之前積蓄足夠強勢的力量,將來拿什么抵抗那些世家大族積累了數十上百年的底蘊?

憑他便宜親爹留的族譜和義父呂布手中的方天畫戟嗎?

他們父子真若是那般做了……

你猜蜜水皇帝袁術看了,會不會讓人把他們父子倆連同手里的族譜和方天戟一起叉出去?

劉牧所圖的謀劃,自然不止如此。

在丁原死后,他還想趁著其他人暫時對動輒死人的并州刺史位置心有戚戚的時候,準備再往雒陽一行走走十常侍的路子。

看看能不能趕在“廢史立牧”沒出現(xiàn)前,讓呂布先把改制后軍政大權一把抓的“并州牧”的位置占了。

并州牧到手后,待到將來天下有變……

以他和呂布為首的并州軍事集團,進可以選擇效仿曹操董卓進京勤王操縱天子,退可以守并州圖謀關中割據稱王。

無論何種選擇,皆可游刃有余的立于先天不敗之地。

所以!

無論是出于何種考慮,劉牧都想不到丁原有什么活著的理由。

要怪,就怪丁原此人好死不死的擋住了不該擋的路吧。

要怪……

就怪他這個羽翼未豐的穿越者,太想帶著義父呂布一同進步了。

版權:起點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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