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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1評論第1章 穿越朱由檢
天啟七年八月十一日,晚。
仿佛老天聽到了他的兒子、大明帝國皇帝病重的消息,本來應該如約而至的明月沒有到來,天氣反而陰沉沉的,有些想下雨的樣子。
長安右門外。
身穿大紅色軍袍的錦衣校尉護送著一頂四人抬的紅頂軟轎,急匆匆地走過來,停在了距離宮門十米的地方。
軟轎停放在地上,抬轎的太監抽走了橫著的轎桿,對面而立,肅手等候。
跟隨在軟轎旁邊的中年太監,輕輕咳了一聲,沖著小窗稟報:
“信王殿下,皇城到了,請移步進宮。”
坐在軟轎里面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郎,鼻梁高挺,面色紅潤,眼睛透亮,穿著一身素白色的錦衣,透露出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朝氣和帥氣,只是嘴巴緊緊地抿著,兩只手掌也攪在一起,顯露出心底有些緊張情緒。
少年人就是大明的信王殿下朱由檢,或者說,是被穿越了的新生代朱由檢。
三日前,那是一場八月罕見的雷雨夜。
前身正在為皇兄祈福,天空中突然一聲炸雷爆響,前身暈了過去。
一個來自近四百年后的靈魂悄然而至,完成了從公司996的社畜到大明信王殿下的身份轉變。
再醒來,朱由檢還是朱由檢,卻也不是原先的朱由檢了。
他很彷徨,明明只是看小說順嘴吹了個牛“要是我是崇禎皇帝,我會比他干的好”,卻不想神乎其神,真的來到了幾百年前。
他很慶幸,穿越的時機好在登基前,天啟皇帝病重卻還未駕崩,大明內外交困卻還沒到搖搖欲墜的地步,這給了他熟悉局勢的機會。
他很緊張,雖然融合了原本的靈魂,但是也擔心在王妃周氏等面前露餡兒。
今晚,是新生的朱由檢第一次被皇帝陛下召喚入宮,他隱隱約約能猜到會發生什么,卻還是緊張地手心冒汗。
這是大明帝國的皇城啊,這是大明帝國的心臟,不是四百年后花幾十塊錢預約就能參觀的故宮。
一言不合,一個不慎,可能就是危及性命的大禍。
他知道未來他會繼位,但是登基前發生了什么,他記不得那么多細節。
“知道了。”
聽到太監的提醒,朱由檢伸手在腰帶下方的袍子上擦了擦汗,深呼吸幾口,內心默念“我不緊張、我不緊張、我不緊張”,微微低頭,順著太監撩起的轎簾鉆出來,站定,看向燈火通明的宮門。
宮門沒有按規定落鎖,開了半扇門。
但是守衛很嚴,明顯比記憶中增加了人手,有三十個人之多。
一個老太監等候在門口,看到朱由檢出了轎子,三步并作兩步,竄了上來,躬身行禮:
“信王殿下,請跟老奴來!”
朱由檢瞇了瞇眼,看清楚來人的長相,頭發花白,豬腰子臉,鷹鉤鼻子,膚色偏黑,身材在一米七上下,穿著一身御賜的坐蟒袍,看起來比他還像一個王爺,記憶中這人應該是魏忠賢的死黨之一,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朝輔。
“怎么敢勞煩王公公在宮門處等候?由檢罪過了,罪過了。”
朱由檢給了個笑臉,語氣中帶著謙遜。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禮貌些能費多大事兒,現在的他,說實話,還真不如王朝輔有權有錢。
朱由檢不管以前的他是怎么對待這些魏忠賢黨羽的,但能不樹敵,就不樹敵。
改變,就從細節開始。
最起碼,有大太監在宮門口等他,一定程度上證明了夜晚進宮大概率不是壞事。
“殿下說笑了,陛下吩咐的事情,對老奴來說就是天大的事情。”
王朝輔有些差異信王殿下今日的和善態度,但也沒有多想,平日里信王爺也是個知禮的人,順著桿子表達了一番對陛下的忠心,表演了一番基本操作之后,再次開口:
“那殿下請?陛下在乾清宮寢殿,殿下得快些。”
朱由檢點點頭,吩咐護送的校尉們原地等候,隨后孤身一人,跟著王朝輔,一步步走進長安右門。
城門洞很長,也很安靜,除了走路發出的聲音之外,幾乎沒有多余的聲音。
朱由檢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一步一步,接近大明帝國的權力中心。
路程很長,王朝輔走在最前面,朱由檢隨后,后面跟著一溜兒小太監,穿過承天門、端門,順著長長的廊道走過午門,繞過三大殿,這才靠近了乾清宮。
乾清宮門外守著一大堆太監宮女,跟著前來的小太監們自覺匯入了隊伍,只剩下王朝輔和朱由檢繼續向前,一直走到寢殿門口,這才停步。
身材高大、面部瘦削、顴骨突出的魏忠賢早就接到了稟報,已經在殿門口等候。
“大鐺,殿下來了。”王朝輔躬身,小聲稟報。
朱由檢倒是站的筆直,不是心里不怕不緊張,而是到了皇帝面前,魏忠賢只是家奴,不用表面客氣。
魏忠賢點點頭,王朝輔退到廊下等候。
“殿下,請跟我來。”
魏忠賢微微躬身,就算是行了禮,親手推開殿門,示意朱由檢進殿。
朱由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雙手揉了揉面頰,又整理了下衣著,朝著魏忠賢微微點頭,抬腳走了進去。
剛進去,魏忠賢就伸手關上了殿門,快走兩步,繞過外間,到了內殿,跪在地上,聲音依舊響亮:“陛下,信王殿下來了!”
朱由檢垂著頭進了內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縱然膝蓋上綁了棉墊子,也隱隱有些疼痛。
跪得太實在了,朱由檢心里想著,疼的有點想齜牙。
“陛下,臣信王朱由檢奉旨覲見。”
“來了?”
天啟皇帝聲音很是虛弱,他斜躺在榻上,背后墊著幾個柔軟的棉花墊子,因為病痛的長期折磨,眼圈烏青,嘴唇蒼白,幾乎沒了血色。
臉龐俏麗的張皇后雙目垂淚,靜靜地坐在榻上,伸手輕撫丈夫的胸口,幫忙順氣,也許是太過悲傷的緣故,就連最普通的妝容、飾品都沒有,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坐著,時不時傳來一聲悲泣。
能在屋內照顧的大太監,就只有剛剛領他進門的魏忠賢,跪在床榻的右側,這會兒滿眼含淚,卻又不敢哭出聲來。
沒有內閣大臣在,勉強算是文官行列的,就只有撰寫起居注的翰林。
沒有多余的宮女太監在一旁服侍,甚至連皇帝鐘愛的乳母客氏,都沒有在身邊隨侍,簡簡單單,卻又莊嚴肅穆。
“讓朕看看!”
看到朱由檢進門,皇帝掙扎著、想努力挺直脊背,卻沒有成功,最后只能依舊倒在墊子上。
張皇后有些驚慌,伸手從背后小心翼翼地托了一把,又加了個棉墊子,這才勉強像個樣子。
“陛下萬福!”
朱由檢跪在地上,稚嫩的嗓音隱隱帶著憂慮和擔心,語氣卻是堅定不移的,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雖然從歷史上的結果、王朝輔的舉動來看,朱由檢此行并無危險,但是史書上很多對皇帝位子有威脅的人,都是在極其簡單的私密環境下,被一刀拿下的。
雖然他對平時的皇兄很有信心,但是此刻,生命好像要走到盡頭的皇兄,若是魏忠賢那個“九千九百歲”的太監攛掇,似乎做出不忍言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天啟皇帝好像生氣了,緊一陣兒緩一陣兒地咳嗽,咳了好多下,一時半會兒卻說不出話來,只好用眼神瞥了一下,示意張皇后。
張皇后的聲音柔柔的,有點江南水鄉的溫婉,又帶著北方女兒的簡潔明快:
“上前來,陛下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