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山間走下，緩緩地踱步在田邊的小道上。

我不知行了多久，望著秋收后那一茬茬埋在田間的水稻殘骸，我總覺得我該思襯些什么，但，我著實太累了，只想找一個地方歇歇腳…我思量著，別過頭，向前望去。

咦?遠處……一棵樹?

我暗暗欣喜，加緊腳步向小道的盡頭邁去…

樹下還歇著一位老人，他咂著一根旱煙袋，依坐在樹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我沒有多加理會，背對著他，盤腿坐在一旁的幾綹枯草桿上。

呼～隆冬無農忙，四下，除去這位老人，田野間已再無其他務農人家，望著這一片寧靜祥和的光景，我長舒一口氣，微閉著眼。

咦～呀～好不愜…

“嗨，崽娃兒!”一道充斥著煙草葉子味的不和諧的嗓音突然在我身后炸起，生生地斬斷了我飄向遠方的思緒，我微緊眉梢有些不悅。

不等我答話，那位老人繼續說到：

“你幫我看一看那遠處，是炊煙在動還是山霧在動呢？…”

什么?!

我的眉頭猛然打開，心中頓感大驚。

《六祖壇經》?…慧能論法？!

我猛然回頭，老人還在咂著煙袋，黃桿之上煙霧繚繞，我微瞇著眼，待葉煙淡去，望向老人的面孔，細細打量…

老人年事應已高，褐黑的皮膚上，遍是皺紋，他們高高低低，長短不一，好似一道道由歲月鑿出的溝壑，每一道溝壑又好似一個故事，糾葛纏綿，道盡風霜!一雙眸子，雖渾濁卻仍顯得精神，老人蹙顰之間，我竟看不出其深淺…

呼～這，是個高人…

我定了定神，在暗辛我讀過此典故之后，緩緩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抿了抿嘴唇，思襯了片刻，隨即我又俯下身，拾起一根芥草，將其任放于空中。

風起，我望著它飄去的方向，稍稍思索，暗語到，東南…

我隨即面向西南盤膝坐下，微瞇著眼，感受著清風微微吹起我的劉海，緩緩說道：

“非也非也…那，非煙動，非霧動，當，是你心動也…”

我輕并食指和中指，然后微屈，手心向上，緩緩指向老人。

我輕并食指和中指，然后微屈，手心向上，緩緩指向老人。

剎時間，我只感這空氣間的氤氳葉煙竟散漫著無盡的空靈之意，耳旁也似有梵音旋繞，延綿不絕。

我緩緩抬首，目光避開老人，直視遠方的山林，眼角偷偷向其瞥去。

老人有些錯愕，咂煙的勁頭頓了頓，神情，恍惚間透著些許驚訝。

我微微一笑，這樣的表情，我，很喜歡……

窸窸…窣窣…

嗯?老人半側著身子，在一旁的草垛里，似乎在翻拾著什么，我來了興趣，但氣度這一塊不能丟，我扭過頭，看向老人，正襟危坐。

窸窸窣窣，老人繼續在翻找，我和他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嗯…停下了，一塊土褐色的菱形石塊，被老人攥在了手上。

哦～借物辯法嗎？佛家的常用方策，好吧，來吧，讓我看看你修行的深淺。我微瞇著眼，繼續正了正身形…

土褐色?菱形?我不斷預判著招式，思量著對策，神色愈加緊張。

老人緩緩舉起石塊，要出招了嗎？我緊了緊喉嚨，雙掌緊握膝蓋，目不斜視。耳朵沒法豎立起來，但也嚴正待命，準備時刻接收著老人即將說出的每一個字，甚至每一道語氣。

老人舉起的手頓住了，我看見陽光下的石塊似乎在由土黃色度化為金黃色，他像一顆發光的心臟，他像一顆璀璨的星辰，他那般奪目，我的雙眼瞇得更厲害了，我死死盯著，繼續分析著…

他像，他像，他，他…它…它好像向我飛過來了…我去!它真的向我擲過來了!!

大爺的，老頭兒玩陰的!!

我的瞳孔猛然放大，心底猛地一沉，慌亂之間，匆忙使出一記黃皮毛狗就地滾，堪堪躲避開來。

我雙手后支撐著地，扭頭一瞥，只見那石塊足有拳頭大小，我的天!這玩意要砸身上，還不得起好大一淤青，疼上大半天呀!

“你干嘛?!!”我大為氣惱，匆匆立起身，又后退了半步，腳趾緊緊扣住鞋板子，準備隨時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