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惕地盯著老頭兒，一邊等待著他的回復，一邊提防著他可能做出的下一個瘋舉動。

那老頭兒，沒有急著說話，慢悠悠地又咂了一口旱煙，仿佛剛才的一切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

葉煙繼續將他的面孔罩住，他顯得還是那般的淡定，不過以我現在的心境看來，他已全無那種老神仙般的超然了，在我心中已經將他老痞子的形象刻畫了千百遍。

“咦～，你說你個背時娃娃，有啥就說啥嘛!拿我老漢尋開心干啥子?”，那老頭頓了頓，在一截枯枝上杵了杵煙桿繼續說到：

“我活了近八十歲了，活的就是這一條命，還我心動了?…”

“哧!”

老頭兒說到這兒，顯然有些不屑，偏了偏頭，噴出幾點唾沫星子，沒去看我。

“老漢我的心要是不動，那不就死球啦？！老漢我眼神不好，尋你問個事，你呢?!你看你這娃娃，啊？!”老頭說罷，又咂了一口煙。

額…這個，我只感臉臊得厲害，連連躬身致歉。

“海涵，海涵…老人家，晚輩愚鈍，悟錯了您的意，甚是抱歉…呵哈，哈，哈…”我尷尬極了，一邊傻笑，一邊順著老人之前示意的方向望去。

“老人家，那方應是山色，煙囪之上，不見煙起。”

“哦～看來屋頭，還沒做飯嘎…”

老人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隨即又看向我，

“崽娃兒，你過來。”老人向我招了招手。

“我…嗯，老人家，好的。”我遲疑片刻還是走向前去。

“坐呀!”

“哦哦，好的，好的。”

老人見我盤下，深嘬了一口旱煙，然后依著一枝樹椏將他的煙桿輕輕放下，隨即拉開一側的衣領，在內側的懷包中，摸出一個巴掌大的藍色布包。攤開后，里面整整齊齊地排放著七八支香煙，老人撣了撣地上的土，將布包，放在我的面前。

“諾，拿去抽。”

“不不，謝謝老人家了，我不抽煙的。”我望著老人，連連擺手，思量著也許他是在以這種方式向我致歉吧。

“讓你拿，你娃娃就拿，莫給我客氣，長輩的東西莫要推辭，曉得不。”

“那…那…謝謝老人家美意了。”我拾過一根，看向衣襟，準備放入口袋。

“整起?”

“這，這，這…”我抬起頭，看著老人不知何時掏出的打火機，一陣啞然。

“好吧，不過晚輩不會抽煙。”

“那有啥子嘛!總要試試撒。”

火光跳躍，我看見煙頭上，泛起了紅點。我有些謹慎，小心地，輕輕地嘬了一口。

“咋樣哇？崽娃兒。”不等我勻罷一個呼吸，那老人便虛瞇著雙眼，半依著身子，嘴角嘴角帶著絲絲戲謔的意味，用他那渾濁的眸子看向我。

“感覺，我…咳咳，我，咳咳咳咳…”我的天!我不曾想到這煙草，竟能比水還要嗆人，我看見灰白色的煙霧從我的口腔和鼻道里不住嗆出。

我涕泗橫流，甚至有一種感覺，我的眼睛也被煙，熏燎著。

“哈哈哈…”那老頭兒笑得毫無顧忌，我心中暗啐一聲，老玩意兒，果然沒有安好心!

咳喘罷，我緩過了勁，左手夾著煙，右手抽了張紙，擤了擤鼻子，然后搓了搓臉，醒了醒神。

“老人家，您這煙…假的吧?里面卷的不是木屑渣滓吧?嘴里怎么全是怪味，澀得很啊！”

說了不抽還給我!說了不抽還給我!

我暗嚷兩句，沒好氣得對那老頭說道。

“放屁!你娃個人腳歪怪鞋子，老漢我的煙，走親人家取嘞，全是好煙!你娃娃各人抽不來，莫要詆毀老漢我嘞煙!”

“那就是您老煙過期了。”

“就這幾天嘞酒席！”

“那就是受潮了。”

“布包包，包起嘞!”

“嗯…那就是您體味把煙腌竄味了。”

那老頭愣了愣，不再說話了。

哼!扳回一局!

我心中暗喜，左手的煙又嘗試輕咂了一口。

吁…我微瞇著眼，徐徐吐出，咦～這一口香煙怎地如此香甜。

我正陶醉著…

窸窸…窣窣…

我勃然變色，快步向前，猛地按捺住老人于草間摸索的雙手。

“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啊!晚輩知錯了！”

“哼!還有下次，你娃娃跑不脫!”

“是是是!老人家，您教訓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