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在哲學里被認為是一種對當前還沒有出現的事物或物體的一種知識表征,象征代表了某種事物,傳遞著事物的信息,具有明顯的形象特征。一直被人們看成是心靈的符號。同時,象征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人類情感和認知的主要承載體,而最直接的體現就是那些隱藏在遠古洞穴里的壁畫。
在這些壁畫里,我們能直觀看到的就是諸多舞動的畫面與符號,其中大多數是生活與生命的象征。我用了多年的時間來研究世界各地洞穴壁畫的象征內涵。現在,我可以直接通過壁畫中的意象來獲得內心的指引,并建立起一定的心靈邏輯。我一直都認為,解讀壁畫的這段時間對我的人生非常重要,關于心靈的很多建設性理論也都是在這一時期確定的。
壁畫中的象征雖然只是簡單的圖案或符號,但卻有真實的價值和能量,而且也為我后期對病人進行藝術治療積累了寶貴的素材,并給人們的心靈帶來滋養,充分激發人們的創造力和想象力。
1.洞穴壁畫是人類形態的另類展現
事實上,人世間的一切事物都具有明顯的象征性意義,比如大自然的山川、河流、陽光、動物、植物,還有抽象形式中的形狀、數字等。說到底,整個宇宙就是一個隱藏的象征。通常,人們都會利用創造象征的天賦,本能地將所有的事物都轉化成各種象征,并將其呈現在某種思維與視覺藝術上。
史前,我們的祖先將信仰與意識相融合,這就是各種象征的具體體現。對他們而言,那些象征的意義深遠流長,令人深思。直至今日,如同現代繪畫與雕塑所展現的那樣,思想與藝術的縱橫交錯依然惟妙惟肖。
我在探究視覺藝術的象征意義前,便想細致地觀察一些特定的、在人類看來很神秘的主題。對于21世紀的藝術現象,我要探尋的不是象征的藝術運用,而是作為象征主體的藝術含義,也可以說是現代社會心理際遇的標志性特征的含義。
現在,我將通過三種反復顯示的核心,生動地闡述不同歷史時期的藝術的象征意義的特點和表現,它們分別是巖石象征、動物象征、圓形象征。這是從人類意識的初始階段到近現代藝術最為復雜的形態,每一種都有著超凡脫俗的心理學價值。
對于古人來說,那些最原生態的東西都擁有強大的象征性意義,他們也幾乎都相信,自然的、粗糙的巖石是先知們的居住場所。在原始文化里,它們時常被當作墳墓或者某種信仰的對象。
在很多地方,哲人并非由單一的石頭展現出來,而是由許多原始的、組合成特殊圖形的石頭所呈現,尤其是在一些神宗的文化石花園里,那些由粗劣的、原生態的巖石組成的圖案有著非同尋常的地位。它們不是幾何形態,而是純粹的自然組成,它們是最為精妙的靈動的現象。
很早的時候,人類就嘗試著表達自己對巖石靈魂的興趣,將它們制作成各種可供識別的形態。大量事實表明,那些形態是人類形態的另類展現,如古希臘時期的遠古石柱上就刻畫著人類的相貌,人們試圖通過此種方式來詮釋石頭的生命。
如今,我們依然能夠憑借自己看到的各種形態的巖石,體會石頭天然形態中的原始意味。大量事實也證明,藝術家們傾心雕琢的石頭是一種“自我體現”,用另一種語言表述就是讓石頭變成“自己的代言人”,這在瑞士的漢斯·阿斯克巴舍爾、美國的詹姆斯·羅塞蒂、德國的馬克斯·恩斯特等藝術家的作品里都能觀察到。
1935年,恩斯特在給馬洛亞的信中寫道:“瑞士雕刻家阿爾伯托曾經和我一起為創作作品而焦急不已,因為我們需要在一些來自弗爾諾冰川的花崗圓石上雕刻復雜的圖案,但歲月已經在它們身上留下了美妙絕倫的圖形,所以我們一時無從下手,生怕會破壞掉最原始的韻味。因此我覺得,人類不妨將這一艱難的工作交給大自然,不要刻意地在它們身上刻畫神話般的特殊符號。”
雕刻對于“精神”的重視,向來都是藝術與思維之間最明顯的分界線上的標志。許多時候,人們無法將一方從另一方中剝離出來。這種雙向的矛盾形態,在另一種象征性主題中也有體現,那就是出現在古老藝術品中的動物的象征。
動物圖畫的年代能夠追溯到冰川時期。19世紀末,考古學家在法國與西班牙的洞穴墻壁上發現了它們。然而,直到20世紀初期,考古學家才意識到,那些圖案具有重要意義,并開始探尋它們的含義。他們的研究行為向世人揭示了一種遠古的史前文化精髓,是人類此前從未想過的存在。
目前,詭秘而又離奇的魔法依然縈繞著那些刻有石像與圖畫的洞穴。
德國著名藝術家赫伯特·庫恩曾經說過:“在發現這些壁畫前,無論怎樣誘惑當地居民,他們都不敢走近那些洞穴。或許,這就是一種信仰上的敬畏以及對于神秘巖石與繪畫的恐懼。”
在北非,傳承著游牧特色的民族依然會在重大節日時來到巖石壁畫前,祭獻上最豐厚的禮品。15世紀,當時的人們被禁止在畫有馬匹的洞里舉行特殊儀式。至于為什么要這么規定,我們不得而知,但毋庸置疑,洞穴里畫有動物圖畫的事實表明,人類本能地認為,那些畫有圖案的洞穴或巖石是神圣的思維圣地,必須嚴密守護和尊重。
在許多洞穴里,游客需要穿過陰暗潮濕的長長通道,才能到達畫有壁畫的室內。這條艱難的行道表達的是祖先們的一種愿望:不讓別人輕易看到,始終守衛自己的先知,捍衛洞穴里的一切。而穿過黑暗通道之后才能看見魅力壁畫,會給人一種莊重肅穆的感覺。
舊石器時代的洞穴畫,大部分都由人物和動物形象組成,繪畫者從自然中洞察各種形態各異的動作,并運用獨特的技藝呈現出來。但是,我們從細節上可以發覺,繪畫者所展現出來的形象并不單純是對自然目標的臨摹。庫恩說:“古怪的是,很多原始的繪畫都會將動物當靶子。比如蒙特斯潘洞穴墻壁上就畫著一匹掉入陷阱的馬,馬身上有很多被投擲物擊傷的痕跡,還有一頭熊,熊身上也有很多被擊穿的傷口。”
這些繪畫也許與原始時期一種古老的狩獵巫術有關,今天這種巫術依然在非洲某些部落盛行。
壁畫中的動物具有“雙重功能”,經過象征性殺戮,狩獵者企圖率先進入屠殺動物的行列,并由此斷定真實動物的死亡情形。這其實是形式上的交感巫術,依據是體現在壁畫中的“雙重動物”的“事實”,也就是發生在圖畫上的事情會在現實中真實展現。從心理學上看,這是圣靈與其意象的高度契合,而意象是原生靈的靈魂。其他一些洞穴畫會用巫術儀式代表交配期的動物,例如,法國杜·多杜伯爾洞穴的墻壁上畫著一些栩栩如生的公牛與母牛的交配場景。可以說,巫術的暗示使惟妙惟肖的動物圖畫變得更加豐滿,也使其獲得了最佳的象征意義。
2.人類如何利用動物的象征性
其實,在洞穴壁畫中,最引人入勝的是那些裝扮成動物的“半獸人”形象。許多時候,我們都可以在動物畫像旁發現他們。比如,法國特洛瓦·弗萊里洞穴里就畫著一個身裹獸衣的人,他吹著笛子,像是在向動物們施展魔法。還有一些正在跳舞的人,頭上戴著各種動物的角、面具等,他們位于成百上千種動物的中心,如同“動物之王”。
經過對原始非洲部落習俗的研究,我們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清晰地認識到那些神秘的象征形象的含義。在那些部落的成人禮、社團儀式以及君主制度中,經常會出現大量的動物及動物面具,國王與酋長也會用一種動物來表示,一般都是獅子和豹子。比如,埃塞俄比亞皇帝海爾·塞拉西的頭銜就是“猶大之獅”,黑斯丁斯·班達博士的名字就是“尼亞薩蘭的獅子”等。
人們越是追根溯源,部落越是原始、原生態,我們就越是要按照字面意思來解釋那些名稱。
一個原始部族的酋長不只會裝扮成動物的樣子,在其成人禮上,當他化裝成動物時,他本身就是動物。他不但是動物先知,還是實施環切手術的令人畏懼的守護神。在那時,他代表的就是部落的祖先。因此,他本人就是最原始的哲人,是一種“圖騰”。如此說來,特洛瓦·弗萊里洞穴中跳舞的“半獸人”就可能是一個化裝成動物先知的酋長。
隨著時代的發展,完好的動物裝束幾乎都被動物與先知的面具所代替,先祖們將所有的技能都運用在這種面具上。直至今日,那些面具的展現力與強度依然是其他事物無法取代的,它們時常像哲人一樣,是人類所崇拜的對象。
在眾多歷史悠久的民間藝術中,動物面具一直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比如在瑞士和日本,動物面具就占有很大的比例。
面具的象征功能與原始動物裝扮的象征功能完全一致,戴上面具,人的表象被掩蓋住,我們看到的是戴面具的人。這展示了動物智者的莊重與魅力,從心理學角度分析,面具將佩戴者變成了一種原型的藝術形象。
通過合適的運動與體態完成動物裝扮的舞蹈,或許能夠成為成人禮以及其他意識的補充形式。
在杜·多杜伯爾洞穴內,赫伯特·庫恩發現許多圍繞動物形象轉圈的腳印。這表明,舞蹈在冰川時期就是儀式的重要組成部分。庫恩表示:“跳舞的人像野牛一般,不停地舞動全身。他們希望通過此種方式祈求先知賜予更多的動物,以便他們捕獵。”
原始人與其圖騰動物之間有一種密切的關系,為維護這種關系,原始人會通過特定的儀式來鞏固,尤其是男孩子,更是可以運用成人禮來穩固。他們將自己奉獻給“野生靈魂”,并通過環切手術祛除自身的“動物靈魂”,這么做的目的就是使自己獲得圖騰部落的認可,并確立自己的地位。
在非洲東海岸,人們會將那些未實行環切手術的人稱作“動物”,認為他們既沒有動物的靈魂,也失去了“動物性”。那些未切除包皮的男孩體內靈魂的人類特征以及動物特性都沒有消除,因此,依然要將“動物特性”視為他們的主要特性。
動物的核心時常標志著人類的原始生命力和本能,即便最文明的人,也會被本能干擾。他們會被許多原始情感所控制,經常會力不從心。原始人更會這樣,畢竟他們的意識尚未得到高度提升,依舊缺乏戰勝情感狂潮侵襲的能力。曾經,一位非洲部落的人突然陷入情感的癲狂旋渦,不受控制地殺死了最心愛的兒子,意志清醒后,他追悔莫及。這就是消極沖動不受意志控制的情形,它使人如同脫韁的野馬,四處亂撞,造成無法挽救的局面。
動物先知是一種魯莽的、極具展現力的象征,其中的生動性與具體性使人類意識到,這種存在內心深處的、能夠壓制一切力量的動物性有哪些明顯標志。人類畏懼這種力量,希望用犧牲與意識來獲得安全感。
很多神話都與某種類型的原始動物有關。為獲得更多豐厚的食物或者創造出更多前衛的東西,人類便不得不將動物變成犧牲品。波斯祭祀太陽神密特拉時,人們試圖宰殺一頭公牛,以獲得大量的寶藏和食物,圣·喬治屠龍的神話故事里也時常會出現殺戮的原始儀式。
在許多民族的思想藝術中,動物的特性都被當作最高尚的生命特征,人們甚至還會直接用動物來代表智者。例如,古巴比倫人將他們的諸神分為白羊座、金牛座、巨蟹座、獅子座、天蝎座等十二大星座;古埃及人將哈托爾女神描繪成牛頭神,把托特神描述成狒狒的樣子,把阿蒙神表現為羊頭神等。
尤其是在古希臘神話里,動物更是充滿象征意義,“眾神之父”宙斯經常會幻化成公牛、天鵝、老鷹的形象去接近所愛之人。
在其他一些神話傳說中,動物的象征性也很明顯,它們總是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其中就有三位具備濃厚的動物氣息:圣·約翰有雄鷹的標記、圣·路加有公牛的標識、圣·馬可有獅子的記號。就連那些法力高強的人也經常象征性地表現為羔羊、魚、蛇、獅子、獨角獸等。這些動物特征表明,即便是天資聰慧,人們也無法通過高尚的本質輕易祛除動物本性。
任何時期的信仰與藝術中的動物體系所強調的都不僅僅是象征意義,還包括人們將象征的心靈實質規劃到生命之中。
從本體意義上說,動物無法分出善惡,它們無法獲取本性之外的東西,只是順應自身的本能。人類的生命中也會有相對應的形式,這同樣是人類原始本能的體現。不過,如果人類不能認清自身的“動物生靈”,并將其列入生命之中,那么人類可能會因此受到威脅。
人類是唯一能夠通過自身意志控制本能的生靈,可是也同樣會通過意志壓制、傷害、扭曲本能。也就是說,被壓抑的本能既能控制人,也能傷害人。
威脅現代文明人的因素源于被克制的、被損害的本能,而威脅原始人的元素來自無法控制的本能驅力,在這兩種情形中,“動物”的真實本性都被迫遠離了。現代文明人與原始人接受動物魂靈是獲取完美生命感的前提,現代文明人必須要治愈自身內部的動物創傷,將其變成盟友,而原始人則需要使自身內部的動物成為最有利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