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交友之道,修身的延續(1)
- 做事先做人:論語的智慧
- 吳順鳴編著
- 5456字
- 2016-05-24 19:20:54
儒家重視個人修養的目的絕非為了“獨善其身”,最終還是要用于處理人際間的關系。而且,個人修養的提高也絕不是閉門造車,畢竟一個人的認識有限,與人多交流才能更多地領悟到人生的得失,所以交友是自我修養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學習的重要方式。
識人之道,看清別人的本質
唐太宗說過:“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一個人往往很難察覺自己的過失,而對于別人的優點或缺點,人們卻很容易看到。用別人的得失來反省自己,正是作為人際間哲學的儒家思想所推崇的,也是個人修養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然而人又是十分復雜的,如何看清眼前的“鏡子”而不為假象所迷惑,這里面卻大有文章。儒家思想重視嚴于律己,對于別人對自己的不理解,根本不應算作問題,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好。而對于別人,則一定要明察秋毫,看清他的本質。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為了苛責對方,而是讓對方真正成為一面合格的“鏡子”,用來苛責自己。
了解別人的本質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有的人聰明,有的人愚蠢;有的人誠實,有的人虛偽;有的人高尚,有的人鄙陋,各不相同。在如此復雜的人際間,該如何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呢?這是一個十分復雜的問題,首先一點要做到的就是識人。
《論語·學而》:“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孔子的這段話就是在說識人的重要性。別人不了解自己,自己并沒有損失什么,因此無可擔心。如果不了解別人,那么人群中那些品德高尚的人就不會被發現,也無法與他們親近。而那些品行鄙陋之人又因無法識破而遠離他們,這對自己的損失可就十分巨大了。所以孔子才強調,不知人才是最可擔憂的。
人類善于掩飾自己的內心,古今皆然。那些巧言令色之徒更是通過花言巧語的偽裝,使他們與那些真正擁有著可貴品質的人難以區分。這個時候,往往就需要人冷靜觀察,仔細區分,不被假象迷惑,使賢者不被埋沒,令小人難以藏身。所以知人本身就是一種極為可貴的品質。
法國寓言詩人拉封丹曾經寫過一個關于伊索的故事:雅典城里,有一位家財萬貫的富翁。富翁只有三個女兒,她們興趣愛好各異,一個喜歡喝酒,一個喜歡打扮,一個生性小氣,喜歡管理家財。這位富翁生前就已經按照雅典的法律立下了遺囑,死后將自己的財產分為三等份留給三個女兒,但是他又規定,女兒們將這些財產出售后,必須要各自拿出一部分現金給她們的母親。
立下遺囑不久之后,這位富翁生了一場病,很快就死了。三個女兒拿出父親的遺囑,找來家族中的長輩和雅典城中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作為公證人,準備分遺產。可是當人們把遺囑讀完后,卻沒有人能弄明白這份遺囑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富翁的意思是想讓女兒們得到遺產后馬上把它們出售,然后再各自送給她們母親一筆錢?或者還是在她們什么時候想出售都行呢?
至于如何分這筆遺產,富翁在生前就已經把它們分好了。一份是鄉下的一處別墅,包括別墅里的餐桌、銀酒具、面盆、水壺,還有一個儲滿美味葡萄酒的酒窖、一大片葡萄園,再加上服侍飲食起居的傭人、廚師,總之在那里可以盡情享受美酒和飲食。第二份遺產是位于城里的一處公寓,以及里面精致考究的家具、一整套時尚流行的用具和梳頭的侍女、手巧的女裁縫、溫順的奴隸和許多精美絕倫的衣服。第三份遺產是一座大農莊,里面有一大片牧場和耕地、應有盡有的各種農具、許多牲畜和管理這些牲畜和農場的仆人。長輩們覺得,如果讓她們姐妹用抽簽的方式來選擇各自的遺產,恐怕她們不會選到自己喜歡的那份。反正這三份遺產已經事先被富翁分過了,價值完全相等,索性就讓她們自己挑選自己喜愛的那一份吧。長輩們的主意得到了全雅典城的贊同,男女老幼都認為這是個好辦法。
但是有一個人站出來高調反對這種分法,他就是伊索。他認為這種分法,恰恰違背了死者的意愿,他責備這些長輩說:“如果死者有知,知道你們這樣分配他的財產,一定會被你們氣得活過來,然后把全雅典的人全都斥責一番,不知道你們是怎樣考慮的。雅典人不是號稱是一個擁有最敏銳洞察力的民族嗎?為什么這樣一份寫得明明白白的遺囑會被你們分成這個樣子呢?這不是與死者的意愿正好相反嗎?”
在伊索的一再堅持下,遺囑是這樣被執行的:三姐妹每個人都沒有得到她們心儀的那份遺產,喜歡飲酒的,分到了有女裁縫的公寓;喜歡打扮的,分到了農莊;喜歡管理家產的,分到了儲藏美酒的別墅。這樣,這三姐妹得到遺產后就會很快將自己的遺產出售,換取現金來滿足自己的愛好,而她們的母親也能得到現金了。否則她們的母親不會得到一分錢。很明顯,這種分法才最符合死者的意愿。
伊索可謂一位知人的智者。人們都說,有自知之明很難,而有知人之明同樣不易。雖說不易,但與人相交時,知人、識人卻是最重要的,務必要在這方面多下功夫,因為這直接關系著自己的得失榮辱。
聽其言,觀其行
知人、識人是一個長時間的過程,絕不可因一時一事便輕下結論。人性十分復雜,無論從識人者還是被識者的角度來說都是如此。與人交往時,人們對初遇的陌生人,往往會先有一個主觀上的判斷,而這個主觀上的判斷也會極大影響到與此人之后的交往過程,這種先入為主的判斷雖屬于人之常情,但還是應該盡力避免。另外,人們在交往的時候也往往會下意識地將自己的缺點隱藏起來,犯錯誤時也會尋找各種理由文過飾非。這個時候如果輕信,就會對人產生錯誤的判斷。所以若想識人,絕不可心浮氣躁,應該冷靜地長時間觀察,這樣才有可能最大限度地接近真相。
在《論語·公冶長》中有這樣一段記載:“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于予與何誅!’子曰:‘始吾于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于予與改是。’”通觀《論語》,不論是在什么境況下,孔子總是那樣從容,那樣溫文。但在這段記載里,孔子發怒了,原因只是弟子宰予大白天睡懶覺。宰予是弟子宰我的名字,《論語》在記載弟子言行時,只記弟子的字,一般不會直書其名諱,只有此處是個例外,原因恐怕也是因為他得罪了孔子,故意貶低他吧!貪睡本來也是年輕人的常態,按說孔子也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其實這件事令孔子生氣的地方并不在于宰予睡懶覺,而是他的言行不一。宰予在孔門七十二賢中與子貢并稱,屬于其中出類拔萃者。日后宰予在齊國出仕,曾助齊君鏟除強臣田氏,最終事敗,為田氏所殺,他是一位舍生取義的正人君子。那為什么孔子竟對他如此責罵呢?原來,宰予能說會辯,甚至孔子都說不過他,他因此也曾給孔子留下好學有志的印象,但是當孔子看到他大白天睡覺時,便覺得他的行為與他的言論相去甚遠,這一點正是孔子深惡痛絕的,也正是因為孔子對宰予的期待很高,所以在心里產生極大落差的情況下,他才會勃然大怒。
這件事,也使孔子總結出了一個道理,事后他也沒有忘記把這個心得分享給弟子們:“以前我對別人,聽了他的話就會相信他的行為。現在我對別人,聽了他的話以后還要看他的行為。我的這種態度就是因為宰予而改變的。”可見,即使是孔子也并非天生神圣,他的人生態度也是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不斷調整著的。孔子的這個心得可以說是至理名言,花言巧語的確很容易迷惑人心,令人產生錯誤的判斷。
馬謖是三國時蜀漢大臣,他才干過人,喜歡談論兵法。丞相諸葛亮非常器重他。蜀漢皇帝劉備在臨終的時候曾經叮囑諸葛亮說:“馬謖這個人,言過其實,不可重用。你對他一定要多加考察。”當時諸葛亮并沒往心里去。劉備死后,諸葛亮召馬謖為丞相府參軍,參謀軍事,經常從早到晚與他一起討論軍政大事。
公元228年,諸葛亮興師北伐,他并未派魏延等有著豐富作戰經驗的老將為先鋒,而是任命馬謖統領前部諸軍,與魏將張郃在街亭相持。當時馬謖自作主張,違背諸葛亮的戰術安排,軍政措施十分繁冗,而且還離開水源地,將軍隊駐扎在了山頂。張郃切斷了蜀軍的水源后,對蜀軍展開了攻勢,結果蜀軍被打得潰不成軍,節節敗退。街亭一戰是整個北伐戰役的關鍵。諸葛亮率領的主力部隊由于失去了前進的據點,無法立足,只能終止北伐,退回到了漢中。事后,諸葛亮收拾殘部,將馬謖逮捕下獄,處死了他。馬謖雖死,但蜀漢所蒙受的巨大損失卻無法彌補。諸葛亮此時才想起劉備臨終的囑托,但已悔之莫及,這件事令他抱憾終生。
諸葛亮在中國人的心目中是聰明人的代名詞,但即使是如此聰明干練的一個人,竟然也會栽在用人失察上,由此可見“不知人”的危害有多么嚴重。與人交往中,如果只注重別人的言論,別人也會投其所好把精力放在修飾言論上,如果注重的是別人的行為,別人自然也會努力做事。夸夸其談毫無作用,只有認真做事才能接近成功。這就是孔子“聽其言而觀其行”的意義所在。
識人的要點
聽其言而觀其行,話是這么說,但是人的行為各種各樣,如果事無巨細地去考察一個人,最終能得到什么樣的結果呢?恐怕也只能得到一堆毫無頭緒的甚至自相矛盾的結論。實際上,“好話說盡”的孔子把識人之道也早就總結出來了,他的話言簡意賅,一針見血。
《論語·為政》:“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這就是孔子充滿智慧和仁愛的識人之道。人出于不同的動機卻往往能做出相同的事情,所以看人并不能看他做事的結果,而是要看他的目的和動機。這就是“視其所以”,從一個人做事的動機能看到他的居心,當然也就知其為人了。同樣的一件事,不同的人去做,當然會采取不同的方式,看人做事的方式也是識人的重點所在。有的人做事圖穩,有的人做事好冒險,有的人做事潦草好尋捷徑,觀察這些就是“觀其所由”,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人的性情和心術。而“察其所安”指的則是觀察人的愛好,一個人在什么事情上能主動地投入精力,可看出此人的情趣格調。如果能看得出一個人的居心、心術和格調這三點,那么對這個人的人品如何就已經能夠有所了解了。所以孔子說,洞悉這三點之后,一個人還能再向何處藏匿呀?
對于孔子這段話,雖明為觀人,但讀者也完全可以用來自省,而且也很有必要以此來自省,否則一個欺騙自己,將自己藏匿起來不敢正視的人又何以觀人呢?
說到識人不得不提晚清中興名臣曾國藩,他雄才偉略,曾在清王朝大廈將傾之際力挽狂瀾,使得腐朽的清王朝得以繼續茍延殘喘數十年。曾國藩博學多才,除了文治武功,他的另一特長便是識人,據說他還專門寫過一部如何識人的書《冰鑒》。作為一代大儒的曾國藩,他的識人之術實際上就是從孔子的識人之術基礎上得來的。
有一次,曾國藩的門生李鴻章向老師推薦了三個年輕人,希望他們能在曾國藩的幕府為老師效力。三人來到曾府的時候,恰逢曾國藩有事外出,不在家。直到黃昏時分,曾國藩才從外面回來,他剛一進府,家人馬上前來稟告,小聲說:“李大人舉薦的那三人已經在客廳內等候多時了。”曾國藩揮了揮手,示意家人退下,他則悄悄地走了過去。
曾國藩來到客廳外,并未聲張,也沒有進屋,而是在窗外悄悄地觀察室內這三個人的動靜。只見其中一位不停地走來走去,觀看室內的陳設,好像心里在想著什么;另外一個年輕人則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剩下的那位年輕人雖然相貌平平卻氣宇不凡,他背著雙手正在欣賞門外的晚霞。曾國藩看罷,仍舊沒有進屋,他又故意在窗外遲疑了一會兒。這期間,那位看云的年輕人一直氣定神閑,神色不變,而另外兩個人的臉上則有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了。
覺得火候也差不多了,曾國藩這才故意咳嗽了一聲,走進廳內接見了他們三人。言談間,曾國藩發覺,那位不斷打量屋中陳設的年輕人和自己最談得來,自己的一些愛好習慣,他好像很熟悉,兩人聊得很投緣。而另外兩個人的口才相比之下就沒有那么好了。那位看云的年輕人雖然口才一般,但卻常常語出驚人,對人對事的見解都很獨到,只不過說話略顯太直,有時候令曾國藩都難免尷尬。
談話完畢,三人紛紛告辭。待他們離開后,曾國藩立即吩咐手下為三人安排職務。出乎意料的是,那位與曾國藩談得最投機的年輕人并未得到他的重用,只是被安排了一個有名無實的虛職。那位說話最少的年輕人被分配掌管軍餉糧草,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抬頭看云,說話偶爾會冒犯曾國藩的年輕人居然被他派到前線效力,而且他還一再叮囑手下,一定要著重培養這個年輕人。
李鴻章聽說后也很奇怪,為此他特地來找曾國藩請教。曾國藩說道:“那位打量陳設的年輕人在與我談話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對許多事情都不甚了了,只是一味地投我所好,而且他在等待的時候,最不耐煩,而見了我之后卻又最為恭敬。由此可見,此人表里不一,是個德薄之人,不足以托付大事。第二個年輕人,唯唯諾諾,謹小慎微,雖然沉穩但毫無魄力,讓他當個刀筆吏掌管錢糧,應該不會出什么差錯。最后那個年輕人雖然等了很久,但他卻能氣定神閑,不驕不躁,而且還有心觀賞彩霞,這樣的從容淡定便是難得的將才。尤其可貴的是,即使是面對我,他也能直率地說出自己對事情的看法,而且很有見地,這可真是難得的人才呀!”李鴻章聽罷連連點頭,曾國藩接著說道:“這位年輕人將來必成大器,只不過他的性情太過耿直,只怕會得罪人,招來是非。”那位最被曾國藩看重的年輕人果然不負曾國藩的期望,在戰場上屢立奇功,迅速脫穎而出,在軍
政兩界名聲大噪,還被朝廷封了爵位。這個年輕人就是臺灣首任巡撫劉銘傳。他曾經率領臺灣軍民重創法國侵略軍。但他也正如曾國藩所言,由于性情耿直,后來遭到了小人的暗算,仕途非常失意。
曾國藩的這次面試,使用的正是孔子識人三原則里的“觀其所由”。僅用這一點,曾國藩便能將人看透,足見孔子智慧之深邃。如果在與人相處的時候,能夠真正領悟并運用好孔子的這識人三原則,那么就一定會像孔子所說的那樣任何人都將無所遁形了。
智慧點睛
人世間充滿了虛偽和掩飾,識人是一種智慧、一種藝術。只有了解并掌握識人之術,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游刃有余,才能從別人的得失中不斷完善自我,才能在做事的過程中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