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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妙對

第二年,即1524年春節剛過,李言聞就將李時珍送到蘄州的名門旺族顧氏家辦的私塾念書。李時珍第一次走進顧家大院,完全被富麗堂皇的景象陶醉了。

顧家大院位于蘄州城東北兩里處。這是一座雄偉壯觀的建筑群體,內有6個小院。大院形如城堡,三面臨街,四周全是封閉式磚墻,高2丈有余。

大院大門座北朝南,為拱形門洞,上有高大的頂樓,頂樓正中懸掛著一幅匾額,上書“福種瑯環”四個大字。黑漆大門扇上裝有一對椒圖獸銜大銅環,并鑲嵌著銅底板對聯一幅:“子孫賢,族將大;兄弟睦,家之肥。”

大門頂端正中嵌青石一塊,上書“古風”二字。大門對面的掩壁上,刻有磚雕“百壽圖”。掩壁兩旁是篆體楹聯:“損人欲以復天理,蓄道德而能文章”,楹額是“履和”。

進入大門,走完那長長的甬道,北盡頭處是雕龍畫棟的顧氏祠堂,與大門遙相對應。祠堂裝點得十分講究,三級臺階,廟宇結構,以獅子頭柱、漢白玉石雕、壽字扶欄、通天欞門木雕夾扇。出檐以四條柱子承頂,兩明兩暗。柱頭有玉樹交榮、蘭桂相傍、藤蘿繞松的鏤空木雕。額頭有匾,上書“仁周義溥”四字。祠堂里陳列著三層祖先牌位。

甬道把6個小院分為東西兩排,東面的小院均為開間暗欞柱走廊出檐大門,便于車轎出入。大門外側有栓馬柱和上馬石。西面的小院為二進雙通四合斗院,是族人居住的地方。

大院更迷人的是隨處可見的精致的板繪工藝和巧奪天工的木雕藝術,雕刻品個個都有其民俗寓意。每個院的正門上都雕有各種不同人物。一院為滾檁門樓,有麻葉垂柱,柱上雕繪著栩栩如生的動物。二院正門木雕有八駿馬及福祿壽三星圖,也叫三星高照圖;二進門木雕有花博古和財神喜神;柱頭上的木雕也是多種多樣,有松竹、葡萄、芙蓉、桂花、萬年青;過廳的木夾扇上刻有大型浮雕“四季花卉”、“八仙獻壽”。三院里雕繪的是麒麟送子和松竹梅蘭。四院門樓中為香爐,側為琴棋書畫。五院門樓也繪的是麒麟送子,院內幾個碼頭為鹿鶴桐松,南正房門樓為菊花百子,中為文武七星。六院進門兩側為喜鵲登梅,背面為青竹和“福祿壽”三字;幾個碼頭為暗八仙。

大院里除了板繪和木雕工藝外,還有大量富有哲理的楹聯,也令人賞心悅目。一院的楹聯有:“梅影橫窗成畫本,蘭風度檻入詩情”;“春風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塵”;“方離生財發福地,又進堆金積玉門”;“傳家有道惟存厚,處世無奇但率真”;“松竹梅歲寒三友,桃李杏春風一家”;“天空明月三千里,人醉春風十二樓”。二院有:“雨過琴書潤,風來翰墨香”;“日暖陽春輝寶歷,風和淑氣靄衡門”;“竹影掃灰塵不起,山蔭壓河水仍流”。三院有:“重門柳色連金谷,深院花香繞玉堂”;“莫教白首碌無為,須使青春閑有度”“祖德有蔭不庇劣子劣孫,裔福常修永懷先哲先賢”。四院有:“剪云裁月好花四季,穿林疊石曲徑九彎”;“行可莫將天理錯,立身宜與古人爭”。五院有:“富貴貧賤總難稱意知足即為稱意,山水花竹無恒主人得閑便是主人”;“苦心搜索集日露風云篇篇是錦,極力鋪張寫煙云山水處處皆詩”。六院有:“貴客光臨如陽春送暖,佳賓入座令蓬筆生輝”;等等。東面三個小院習慣叫老院、東北院、陽明書院。這書院既是藏書的地方,也是教書的地方,也就是顧家私辦的講學堂。從這些可以看出,顧家非一般富豪之家。

顧家的主人顧敦,祖籍江蘇昆山,字化之,遠祖為平江路著名文學家顧仲瑛。顧仲瑛的第七個兒子顧季征在元代任蘄州路總管,元朝滅亡后就在蘄州定居。顧敦為顧季征第七代孫。

顧敦自幼機警敏捷,成人后能和睦持家,并娶朝廷工部主事蘄州人陳溱之女為妻。顧夫人生有兩子:大兒子顧問,次子顧闕。顧問秉承父親天賦,也聰明過人,14歲就考上了秀才。顧敦為讓兒子成國家棟梁之材,便施以嚴教,一面要顧問發奮讀書,以備考舉,一面要他充當私塾老師,邊教邊學。

言聞領著時珍首先拜見了顧敦先生,然后再去拜見老師顧問。

顧問在書院大堂里正在給一幫學生授課,見父親和李郎中領著時珍走進來,便迎上前施禮。言聞望著一臉稚氣的顧問,恭敬地說道:“顧先生是個奇才,14歲就學有功名,又聽說你治學嚴謹,所以我拜求你父親,希望你能收下我的兒子時珍做你的學生。”

顧問打量了一下時珍,便答應了。

過了幾天,時珍開始上學了。第一天坐在學堂的時候,他心里有些害怕,因為不光老師顧問一臉嚴肅,而且學堂里其他的學生都比他大,還有一些女生。他被安排坐在最前排,左邊與一個文靜秀氣的女生相鄰,右邊是潘慶的兒子潘武。

顧問走上授課臺,環視了一下全體學生,然后說:“今天講課前,我想考考大家,看誰的才思敏捷。考題呢,就是對對聯。”

顧問說著朝窗外望去,只見:遠山環抱于叢林之中,在輕紗般的薄霧籠罩之下,顯得格外的朦朧而又安謐。于是,他回過頭來,慢慢地吟道:“遠山隔林靜。”

好久,無人能對。于是,顧問將目光落到李時珍身上。

時珍見先生眼望窗外出對,他的目光也轉向窗外,但見天邊朝霞明麗,路上行人來來往往,于是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便脫口道:“明霞對客飛。”

顧問聽罷心中竊喜: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卻才思敏捷,出口不凡,將來一定會了不起。

第一堂課,時珍就給顧問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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