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東窗事發賬冊現
- 大宋:朝堂太吵,我想去種地
- 聽日尋
- 2046字
- 2025-07-27 15:02:32
晨光微曦,望都縣衙前庭尚帶夜寒。
廳中案幾擺得整整齊齊,程允恭著便袍,負手倚在窗下,一邊慢飲熱茶,一邊聽李知禾說話。
李知禾今日心情不錯,言談間也頗為隨意,話題從汴京一路扯到了坊間趣事。
他慢條斯理道:
“前月太學換了春課講章,有個新貢生在講席上講《周官》,引得太學生哄然爭議,說‘今之法,不過韓非術也’,還被值監打了板子。”
他說這話時語氣不緊不慢,像在評點一出戲。
“那貢生是常州人,倒不是想出風頭,只是說了句‘政貴得民心,不必事苛令’……便成了‘譏諷新政’,可見如今風聲之緊。”
程允恭輕笑一聲:“那是太學弟子忘了身在何處,如今官人都得學會閉口不言。”
“閉口也罷,”李知禾抬眸看他一眼,“只是百姓若也被迫閉口,那才真成禍事。”
說到這,他將案前茶盞轉了一轉,道:“我這回來定州,是奉官家之命清查青苗貸諸務。但既是‘貸’,便不能淪為索命之繩索。”
程允恭眼神微閃,笑了一下,道:“我要是說自己一清二白,李御史恐怕也未必信。”
語氣帶著三分自嘲,七分試探。
話音未落,門簾微動,老馬疾步進來,略一拱手,附耳低語道:
“李爺,昨夜我守到三更,張家院里一直沒人出來。”
李知禾點了點頭,像是早有預料一般,隨口應了句:“嗯。”
老馬說完就退下了。
李知禾將茶盞擱下,神情淡然:“我收到線索,那張老三將賬冊藏在了自家后院。”
程允恭眉頭一挑:“可昨日衙役們已搜過……”
“正因搜過,我才懷疑。”李知禾語氣冷淡,“你是知州,衙役們當著陳知縣的面,怎會真搜?走個過場罷了。”
程允恭盯著他,似要辨出真假:“你是說,昨日那一隊人,是留了情面?”
李知禾起身,拂了拂衣袖,淡淡道,“你不是說你一清二白么?那便叫你帶來的人,再與我走一趟張老三家。若真搜出賬冊,倒也能證明你清白。”
程允恭臉色一變,沉吟片刻,終是咬了咬牙,道:“……好。我叫人隨你過去。”
府衙西廂,窗紙微動。
一人快步推門而入,湊近幾步便道:“陳知縣,方才從街口傳來消息,李御史與程知州,帶著數名州府公人,又去了張宅。”
陳知容正低頭批閱文案,聞言倏地抬頭,臉色一沉:“何時的事?”
“一刻鐘前。他們是從南巷過去的,避開了人眼。隨行之人,皆是知州身邊心腹,我這邊的人壓根插不上手,還是剛才巡街的小吏回來說起,小的才知。”
陳知容“啪”地一聲合上案卷,眉頭狠狠皺起。
他起身來回踱了幾步,心中翻江倒海。
自己那妹妹本就與自己不和,張老三又是個外強中干的膽小貨,真叫李御史盯上,若無旁人撐場,說不得一番威逼之下就全招了出來。
更要命的,是張老三手頭的那些賬冊,可都是跟自己分贓的證據,上面還有自己的親筆!
陳知容當即變了臉色:“快,去備馬,我要親自過去。”
親信一驚:“知縣這邊還……”
“都別管了!”陳知容甩袖,眼神陰冷,“再遲一步,那御史要是當場翻出東西來,怕是我這徇私枉法?的罪名就要落實了!”
另一邊,張老三宅外。
李知禾負手立于門前,程允恭則稍落半步,身后是兩名隨行府吏與幾名衙役,一字排開。
空氣里透著股壓抑的肅靜。
院門開了。
陳氏神情鎮定地站在門內,身著淺青布裙,眉眼間卻藏不住幾分倉皇。
她打量了一眼來人,臉色微變:“官爺今日怎又來了?昨日不是已搜過了嗎?”
李知禾笑了笑,語氣輕描淡寫:“昨日只是例行盤查,今晨又收到線索,說張老三將賬冊藏在家中灶房附近。今日再查一遍,也算盡心。”
陳氏神色一滯,強撐著說道:“可……可府中搜家,自有規程。沒有文牒,豈能輕易擅闖百姓宅舍?”
“自然不會亂來。”李知禾話音未落,已從袖中抽出一張文牒,展開在她眼前。紙張一角印著一枚鮮紅朱印,赫然蓋著望都縣印。
程允恭看得也是一愣:“這……這不是陳知縣的親章?”
李知禾笑而不語,將文書遞給身旁府吏,抬眸望向陳氏:“陳娘子,這文憑,是陳知縣親自批的,你還有何話可說?”
陳氏臉色刷白,身子晃了晃,一下癱坐在門檻邊,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屋內傳來一聲怒吼,張老三聽得動靜,沖了出來,見狀頓時暴跳如雷:“姓陳的真下得去手!卸磨殺驢!這是想要魚死網破了?”
他一邊罵,一邊往外撲,衙役連忙攔住。
張老三掙了幾下,終于泄了氣,口中氣喘吁吁地喊道:“官爺!知州!我全說!我就拿了小頭!每月攤派誰家幾斗糧、收幾文銀,全是陳知縣親自定的!我不過就是跑腿的,他得大頭,鋪面、田地、欠契,全在他手上!真要算,賬冊里都寫著呢!我沒貪多少!”
李知禾眼中寒意浮現,淡淡道:“賬冊呢?”
張老三轉頭看向癱在地上的陳氏,眼中帶著惶急和哀求:“娘子……那賬冊呢?藏哪兒了?”
陳氏咬著唇,不言不語。
李知禾緩緩抬手:“去搜。”
數名衙役應聲而入,院內頓時響起一陣乒乒乓乓的翻找聲。
屋外,程允恭轉頭看向李知禾,低聲嘆了口氣:“你這文牒……哪來的?”
李知禾神情未變,只淡淡道:“昨夜見陳知縣把縣章放在案上,順手拿來用了。”
程允恭:“……”
待陳知容策馬疾奔而來,遠遠看見院中情景,臉色驟變。
馬一勒停,他還未下馬,就見李知禾抬頭朝他望來,緩緩揚起手中那摞賬冊,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陳知縣,你可是晚來一步啊。”
陳知容一怔,臉上血色瞬間退盡,身子一晃,竟從馬背上栽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