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御史升堂問賬前
- 大宋:朝堂太吵,我想去種地
- 聽日尋
- 2172字
- 2025-07-28 10:26:24
定州,望都縣衙。
午時將至。
縣衙堂前檐下,兩排衙役肅立,腰間佩棍,面無表情。
張老三被五花大綁地推了上來,臉色灰敗,嘴唇緊抿,眼神里卻仍藏著一絲僥幸與不忿。
李知禾站在堂前,袖手而立,一身官袍整整齊齊,神情淡然,卻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從容。
他身旁的程允恭則一改往日和煦模樣,此刻眉眼緊斂,嘴角隱含肅穆之色,不言不語。
案臺后,兩名推官已經就位,宣卷、筆吏皆儼然端坐。
廳內眾人肅然靜立,惟有張老三和妻子陳氏在階下“咕咚”一聲跪倒,張老三抬頭瞥了李知禾一眼,又飛快低下頭,像是緩過神來了,不知該咬牙挺住,還是索性哭求開脫。
李知禾卻未立刻落座,反而抬手對一旁老馬使了個眼色。
老馬應聲而出,從懷中取出一個厚厚的牛皮囊,擺上公案,掀開,里面正是剛才在張老三家中搜出的幾冊賬簿,封面還沾了些許煙灰與泥塵。
李知禾轉向主位,問道:“咦,陳知縣呢?既是縣中要案,他身為父母官,豈能缺席?”
主簿連忙起身,面露難色,拱手答道:“回李御史,陳知縣……今早從馬上跌落,傷著筋骨,現已回家養傷。”
“傷了筋骨?”李知禾挑眉,淡淡一笑,“他是本案牽連人之一,案未審,他怎好獨自‘退避’?不方便行走,就抬過來吧。”
堂下頓時一靜,主簿額上汗珠浮現,支吾道:“這……這恐怕……”
“他是知情官員,今日審張老三,他怎能不在場?”李知禾語聲不高,卻字字鏗鏘。
主簿張了張口,終究沒再多言,低頭應道:“……下官遵命。”說著連忙喚來兩名親信吏員,低聲吩咐幾句,又招呼兩名衙役,朝堂外疾步而去。
“此為昨夜自張家后院查得之賬。”見衙役出去,李知禾繼續說道“既是張弓手家中之物,理應交由縣衙查驗、封存,日后可為審案之據。”
程允恭略一點頭,語氣沉穩:“李御史所言極是,既屬疑證,縣衙自然存檔以備復查。”
他本想再說幾句緩和氣氛,卻在對上李知禾那雙寒芒畢露的目光時咽了下去。
張老三跪在地上,呼吸略顯急促,眼睛死死盯著那幾本賬冊,嘴唇哆嗦著想開口,卻被身后一名衙役按了下去。
一炷香后,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
“陳知縣到——!”
陳知容終于現身。
他一身青袍,腰間束帶松垮,臉色雖沉靜,眼底卻壓不住倦意與警惕。
終究沒有被人抬進來,但仍拄著一根烏木拐杖,一步一頓地走入正堂。
他進了堂來,只掃了眼桌上賬冊,眸中迅速閃過一絲異色,隨即恢復鎮定,抱拳道:“李御史果然神機妙斷,竟得其證,佩服。”
“過獎。”李知禾語氣平靜,瞥了他一眼,“但知縣可知,這賬冊是從你家妹夫灶膛下翻出的?”
陳知容神色微凝,沉聲道:“若屬實,下官自無庇護之意。”
“此話甚好。”李知禾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不咸不淡,“如今張老三在堂,有無冤屈,我們自會查個水落石出。”
他言罷,方才拂袍落座,目光沉沉落在階下跪著的張老三身上。
張老三低著頭,眼角卻狠狠瞥了陳知容一眼,牙關緊咬,心頭又驚又怒。
“我當你是親大舅哥,你卻把我當棄子!”
可他到底不敢當面開口,只是將一腔憤懣死死壓在心里,手指在地上不安地摳著,像是在找個縫隙把情緒藏起來,又像是想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程允恭也在李知禾身側落座,眼中閃過一抹復雜。
他心中自是知曉,這案子如今已非他能插手調停,眼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盡量避免被牽連。
李知禾手指輕敲案幾,低聲道:“升堂前,依例先封賬、定卷,來人,將賬冊入縣印存庫,待提舉常平司來調,再開封查對。”
“喏!”
幾名筆吏即刻上前,小心翼翼將那幾本賬冊逐一包裹、縫線、落印、登記,每一道手續都慢條斯理,規規矩矩,不容挑剔。
堂中靜得出奇,只有紙頁翻動與落筆的聲音在空中回響。
張老三仿佛越跪越低,冷汗涔涔,心中卻還抱著一絲希望,只要陳知縣能周旋,便還有一線生機。
陳知容卻始終神色自若,只站在一旁靜靜觀望,仿佛這被押上堂的是誰,全無關系。
李知禾抬手指了指案上那幾冊賬本,聲音不疾不徐:“這冊子里,筆跡雖雜,但人名清楚得很。張老三催貸得銀若干,轉交某人若干,分潤若干。賬冊‘縣主’旁注‘陳’,分潤日期與你巡查日吻合。”
他抬眼看向陳知容,語氣不疾不徐:“那一日分了多少錢,分了多少畝地,寫得清清楚楚。堂上眾目睽睽,陳知縣不打算辯一辯?”
陳知容垂目片刻,神情未動,拄杖前行兩步,拱手沉聲道:“李御史此言,倒是給下官直接定罪了。”
他略頓,語氣轉而冷靜:“家妹嫁與張老三已有數載,七年前家妹因家產糾紛告至縣衙,我已請定州通判許從德主審,自請回避,縣中卷宗可查。我兄妹積怨已久,她此番不過借機施計,聯手張老三構陷于我,以圖泄憤罷了。”
他轉頭看向在堂下瑟瑟發抖的張老三,眼神不悲不喜:“御史若信這賬冊,倒不如先問問,是誰親筆所記?”
李知禾緩緩收回視線,手指在案上一點點敲著,神色微微一頓,心頭卻泛起幾分狐疑。
陳知容此刻仍能如此鎮定?
換做旁人,早已方寸大亂,跪地求饒了。
可他一口一個“有人構陷”,話語滴水不漏,甚至連眼神都未曾閃躲分毫。
李知禾眼眸微斂,心道:是裝得太像,還是……這知縣真還有什么底牌?
封賬完畢。
李知禾沒有立即升堂審訊,而是抬頭看向陳知容和程允恭,淡淡一笑:
“今日氣候微涼,二位不妨先入偏廳用些茶水,稍事歇息。等本官整頓好筆錄卷宗,再升堂審問。”
程允恭微怔,隨即點頭:“御史所言極是。”
陳知容目光一閃,也拱手答應:“下官聽憑御史調遣。”
兩人一前一后退去,李知禾獨留一人坐在正席,目光沉沉望著前方被押下的張老三背影:
“審人之前,先穩人心,再破人膽。”
今日這一出戲,還未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