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穆南首次遭遇自己貨物如此受歡迎的場面，不免有些頭暈目眩。

送走最后一位顧客，他瞥見一位年輕人佇立門前，初以為是新客光臨。

然而細看之下，才認出那是范舉。

張穆南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帶著怒氣說道：“你這小子，還敢來我這兒做什么？”

“張老爺，我是來找瑩瑩的，能否讓我和她說幾句話？”范舉請求道。

兩人對話間，柜臺后的三人也不由投來目光。

張瑩瑩已然知曉范舉的身份，見他雖衣衫簡樸，卻難掩其清朗的氣質，心下明白為何原身對他如此傾慕。

她攔住了欲沖上前的張軒，自己則從柜臺后步出。

范舉面露喜色：“瑩瑩，我們能否出去談談？”

張瑩瑩卻面無表情：“我們之間無話可說，閣下請回吧。”

“瑩瑩，別這么稱呼我好嗎？我……”范舉欲言又止，他想說，你以前不是都叫我舉哥哥的嗎？

他注意到街上行人的目光，以及肖家嬸子好奇的窺探，擔心影響張瑩瑩的名聲，終究沒有說出口。

盡管狄道的風氣相對開放，男女之間并無太多禁忌，但私下交往若被誤會，仍會招致不良的非議。

張穆南見女兒態度堅決，心中暗自松了口氣。

他將范舉輕輕推向門外：“聽到沒有，我家瑩瑩說沒什么可說的，你還是快走吧。”

范舉帶著失落的心情離開了，張瑩瑩見他遠去，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她對這位書生并無特別情感，若再相處下去，只怕徒增尷尬。

范舉離去后，張瑩瑩便催促父親關閉店鋪。盡管現在天色尚早，但四人已是疲憊不堪。尤其是張穆南，年歲已高，早年的勞累讓他積累了不少小毛病。

錢氏對張家今日的生意興隆早已羨慕不已，見張家閉店，也連忙結束自家的營業。她叫上丈夫肖遠和在后廚幫忙的次子肖浩然，從張家的小門進入。

張家的院子內有一棵白皮松，旁邊還有一口井，一家人便在這松樹下坐下。張穆南輕拍著腰間，格雅蹲下身，細心為他揉著腿部，而張瑩瑩和張軒則在一旁出神。

肖浩然首先向張家眾人打了招呼。

錢氏毫不客氣地拉過三條凳子，坐在張家人旁邊。

還未坐定，她就急切地問：“張當家的，今天生意不錯啊？”

張瑩瑩本想去清點今日的收入，就連一向沉穩的張軒也不斷朝放錢的屋子張望。

肖家人的到來，讓他們不得不按捺性子坐下。

張穆南保持著禮貌，對肖遠說：“老兄見笑了，今日稍顯忙碌，我這身子骨便有些吃不消。”

肖遠揮手示意不必拘禮，“咱們什么關系，不必在乎這些虛禮。”

格雅也點頭表示贊同，在她看來，為丈夫揉腿不過是家中常事。

錢氏用手肘輕碰肖遠，提醒他繼續話題。

肖遠會意，接著說：“今日見你們售賣香料，頗為吸引人，不知是否還有剩余，我也愿購入一些。我經營食肆，這香料或許能為我家帶來額外的生意。”

了解自家婆娘的性子，肖遠又補充道：“你按市價給我便好，絕不讓你吃虧。”

張穆南面露難色，“老兄，實不相瞞，我手頭也無存貨了，今日已全數售罄。就連灶上剩下的那點，還是中午瑩瑩做菜時所留。”

肖遠聽罷，也不免嘆氣。

張瑩瑩自進入肖家便察覺到肖浩然的目光，趁父母與他人交談之際，她狠狠瞪了肖浩然一眼。

肖浩然摸摸頭，羞澀地低頭微笑。

張瑩瑩心中無奈。

錢氏聽到這里，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但她很快又想到什么，對肖浩然使了個眼色：“快與瑩瑩去灶房看看，然后出去尋尋。趁現在消息未傳開，知曉者尚少，將其他店里的存貨多買點。”

說完，她從腰間的荷包里倒出一把銅錢，感覺不夠，又加了幾個，然后塞到肖浩然手里。

肖浩然站起來等著張瑩瑩的動作。

肖穆南知道肖家的心思，但他家瑩瑩明顯沒這個意思。不過他不好直接拒絕，兩家關系太熟了，直接拒絕怕傷情分，只得讓孩子們自己拒絕。

張瑩瑩沒動，隱蔽的用手戳了下張軒。

張軒馬上心領神會，他從小被姐姐使喚慣了，知道他姐不想動，連忙站起來率先朝著灶房走去：“浩然哥，我熟悉，今天中午我姐做菜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我帶你去看吧。”

肖浩然看著張瑩瑩欲言又止，只得抬腳跟上。

過了一會，肖浩然和眾人說了一聲便出門去了。

錢氏想起剛才張軒的話，心思又活絡起來：“瑩瑩，嬸子想厚下臉皮讓你教教我，你今天中午這菜到底怎么做出來的？雖然說大家知道要用這香料，但是肯定沒你弄的好吃。以后我還能放鋪子賣，也算幫襯下咱們家。”

張瑩瑩笑了笑，“嬸子，我的方法也是我琢磨好久才想到的。只知道放哪些香料，但是具體步驟，還得再理理。”

錢氏一聽急了：“那你快想，等你想好……”錢氏露出一臉肉痛的樣子，猶豫說道：“嬸子做主，以后這道菜的利潤分你三成？”

等的就是這句話，看著格雅想要拒絕，張瑩瑩搶先開口：“好的，嬸子。三成就行，咱們兩家關系好，以后要是有其他人找我學，我可都要按五成算。”

這話有點在錢氏意料之外，沒想到對方還會給其他人，但是又是情理之中，只能僵笑一聲附和。

格雅被女兒搶話，但是現在也回過神來，她覺得兩家親近，就一道菜沒什么。

不過看女兒的堅持，格雅只能不說，于是跟著陪笑。

張瑩瑩看格雅的樣子，心里舒暢，有個支持自己的爹娘感覺真的很好。

她娘對熟人有點大方，但是張瑩瑩覺得自己必須要拿這分成。

以后自己還有更多的吃食方子，要是用這邊有限的食材做出來了，肖家又來開口要怎么辦？

只有平等互利，關系才能長久。

不平等的關系，總會有矛盾爆發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