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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罹難:芳華正茂情難卻
公元2007年2月
“羚兒,是我,怎么轉到留言信箱了呢?對不起啊,這陣子比較忙,都沒時間陪你,你放心,等忙過這一陣就陪你去度假咯,不跟你說了,我要上飛機了,聽說又發現好東西了。拜!”
長途汽車上的女人合上手機,嘴角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第十一次說度假了,親愛的小軒同志。
戴羚和尹軒倆從大學時期就是一對兒,畢業后,戴羚進入北京一家外資公司,套一個名兒叫“白領”,至于尹軒,接管了家族的古董生意,整天對著那些瓶瓶罐罐翡翠寶石窮研究,估計也開始變古董了。
尹軒是個標準的古董熱,不僅僅是因為家族生意,而是他本身就對那些懷舊的古老的東西有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興趣,戴羚曾打趣他說該不會是想像古代那些男人似的三妻四妾吧,戴羚對尹軒那些古董是沒啥興趣的,她對歷史的研究頂多就是看看《大明宮詞》《康熙大帝》這類所謂的古裝劇罷了。
其實大學時期的兩人,倒是老師同學們都看好的一對,都是挺有才氣和靈氣的孩子,可是畢業以后大家反倒不看好他們。并不是說尹軒他們大家族看不上戴羚這種小家碧玉,相反的,尹軒的爸媽是三催四催他們趕緊結婚,對戴羚是喜歡得緊;也不是誰誰誰會三心二意,他們倆都是個認死理的,不容易分。其實真正問題在于,他倆似乎沒有共同的喜好與話題,在大學時期學業啊朋友啊之類的還可以成為共同的話題,但畢了業就不一樣,工作性質的不同、人生價值觀念的差別,以及性格上的不兼容,都可能成為問題,共同生活在一起,不僅僅需要愛情,更需要志同道合地攜手共進。
但是他們還是堅持下來了,到今年兩人都27歲了,人家說“七年之癢”,今年剛好是第七年,七年的戀愛,磨平了矛盾也杜絕了火花,平靜無波的愛情長跑中,開始出現了氣喘吁吁的跡象,一句話,開始累了。
戴羚剛回了趟老家,爸爸媽媽年紀都大了,都盼著他們可以趕快結婚生個孩子,看著父母刻滿風霜的臉,戴羚的心著實不好受。可是她和尹軒兩個人,一個滿中國到處轉,一個卻是常駐北京,面對面的時間少了,空間大了,反而不習慣去談戀愛了,不是沒想過結婚,就是壓根沒人去提,大家都是新世紀長大的青年,彼此都明白一張紙代表不了什么,尹軒有他自己的理想與抱負,戴羚則不同,她是個甘于平淡生活的女子,有時候她會覺得尹軒離她很遠很遠,除了偶爾的彼此寒暄之外,似乎也就如此了。
就像這一次,戴羚回家了三天,因為收不到信號所以三天前就把手機關了轉到留言信箱,而三天來就剛剛這么個留言,不緊不慢,不溫不火。
戴羚自嘲的笑笑,我就這么差嗎?連那些不會動的古董都比不上?如果上天再讓我年輕一次,我一定會風風火火地談場戀愛,而現在,年紀大了,心境老了,就連舍棄重來的勇氣也都消耗殆盡了。
戴羚望著窗外飛馳的風景,外頭多美啊,層巒疊嶂的,這兒快到易縣了吧,易縣的清西陵可是有名的皇家陵園,來北京這么多年了,都沒有去逛一逛,里面躺著的可是以雍正皇帝為首的80多個皇室啊!
想到這,戴羚解開安全帶,微微起身把車窗打開了,想好好感受這屬于皇家卻被歲月腐化了的氣息。外頭雖飄著雪,但不冷,好在這趟車沒坐幾個人,而且都是分開坐的,風也灌不到別人那兒去,車里的暖氣也足,所以開著車窗倒也沒有別人抱怨,等換手的司機還打趣說小姑娘這會兒是想攀著這皇室的尾風呢。
戴羚笑笑,閉著眼睛,把尹軒從腦袋里開除了出去,這風多好啊,雪花像天使一樣,降落在這個世界,多美啊,其實生活,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的艱辛與無力不是嗎?
忽然,一陣急剎把戴羚硬生生地從想象的幻境中扯了出來,車子失去了穩定,一聲欄桿斷裂的脆響,戴羚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了。
隨著一陣天旋地轉,巨大的離心力把沒有系好安全帶的幾個人甩了出車外,由于戴羚把車窗開著,所以被甩出車外后她還是清醒的,半空中的戴羚看到了急速下墜的客車和乘客們絕望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就要結束在這個歷史的時間點上了,擦過峭壁,瀕危的生命開始下落,尚未昏厥的戴羚下意識地想要攀住什么東西,求生的本能讓她幸運地抓住了峭壁上一塊突出的石頭。
雪飛落了深谷,風吹亂了眼,戴羚依稀看到已經靜止的車輛和七零八落的軀體或尸體,天空,是在為他們的不幸而悼念嗎?
戴羚知道,自己緊抓住的石頭耐不住她的體重,就算石頭耐得住,她的手臂也很快會決定放棄,她也算幸運的吧,有多少人可以在自己彌留的時候是像她這么清醒又驚心動魄的呢?戴羚想起了父母,還好見了最后一面了,以后就讓辛苦弟弟要獨自奉養了,唯一的遺憾,是沒有向尹軒道別,這一刻她才知道,其實最放不下的,還是尹軒,愛情,早就融進了他們彼此的骨血,變成一種陪伴與依戀。
隨著一聲巨響,空氣陡然變得稀薄。
尹軒,沒有我你要好好活,我愛你。
閉上眼睛,在掉下去的那一刻,戴羚這樣默念著。
公元1705年 康熙四十四年二月
北京 京極小筑
“我不要聽你們任何說法,治得了也得治,治不了也得治!”發話的華衣男子雖然聲音不大,但語氣中有不可抗拒的威嚴。
“大爺,這天花連宮廷里的太醫都束手無策,我們,我們也沒有辦法啊!只能看小小姐自己的造化,只要小小姐的燒能夠退下來,那就是有希望啊!”為首的大夫戰戰兢兢地回話。
“我不管你們有沒有辦法,就照著那些能治好的人的法子治,治不好,你們也甭想活著走出這屋子!”華衣男子甩下一句話,就忙著去安慰身后正泣不成聲的妻子。
大夫們搖搖頭,趕緊使出看家本領,忙著開方子看氣色,這年頭混口飯吃不容易啊,開家醫館也就是為了養家糊口,這會兒卻攤上個“要命來賠”的主,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希望這小小姐有皇天保佑,還能活過來,不然他們的老命啊……
身后的夫人終于開口了:“爺,算了,讓大夫們都回去吧,能做的他們都做了,再救不活,也只能怪我們孩兒命薄,怨不得他人。”說完又低低地啜泣起來。
華衣男子一甩手,管家會意地送眾大夫出門,大夫們感激又同情地看了看夫人,便趕緊逃命,菩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