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穆南和格雅在前面鋪子里，一邊招待客人，一邊間隙的討論著，為今之計，只有賣鋪子才抵得上這窟窿了。

這鋪子加上存貨，有個一百兩多，到時候剩下的錢，可以買個小宅子，也夠住了。

張穆南雖然可惜剛拿下縣衙的生意，但是此時也沒辦法了。

期間，張瑩瑩跑前面找到做菜香料，現在大家沒舍得用那香料，還剩下挺多的，而且都是拿香料泡茶或者熏味，記憶中，這里用這些香料做菜還是很少。

張穆南和格雅看著跑來拿香料的女兒知道要干什么，聽到兒子已經出來，還是放下一口氣。

過了一會，自家后院便傳來一股極其誘人的香味。

不僅是前面看店的夫妻兩口水直流，甚至隔壁的肖家，萬家都是被勾的特別餓。

肖家店里的食客，聞到這香味，叫囂著讓錢氏拿出來賣，錢氏和她男人肖遠不得不陪笑說沒有，引得顧客抱怨云云。

張瑩瑩試了一下紅燒肉已經燉的軟爛了，又拿筷子夾了一快放張軒嘴里。

張軒被燙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入口極化完全沒有腥味的肉香俘虜，實在太好吃了。

旁邊的豬大腸則是放了不少花椒，現在年頭還沒辣椒了，只有花椒，這里的叫法是申椒。

但是麻麻的感覺也是讓人能吃上癮。

張穆南和格雅吃的時候，仿佛都不認識這是豚肉了，好吃的連舌頭都想吞進去。

肖家，肖浩天吸溜鼻子喊道：“娘，這什么味道這么香？我好想吃啊?！卞X氏拿筷子敲了一下肖浩天的頭，“吃你的咸菜，這年頭沒餓著你，已經不錯了，你小子還想貪心?！?

肖浩天嘀咕著：“好久都沒吃肉了。”

又轉頭問旁邊的二哥肖浩然，“二哥，你啥時候能給我做這么香的菜吃??？”

肖浩然也拿筷子敲了下肖浩天的頭：“那你去城外轉悠幾天，怎么也沒見你逮著一只兔子回來？”

肖浩天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饅頭，心里想著，城外但凡能吃的，早就被村民搜刮干凈了，明天他打算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

他也好多天沒吃肉了，明天出城之前，他計劃先去他大哥那酒樓看看，能不能看哪個貴客剩下一口肉給自己吃。

他大哥肖浩海在一個酒樓當掌柜，因為這里住不下，一成親就搬出去賃了房子住。

肖浩天最喜歡去他大哥那混吃的。

有時候有豪客來，能有很多剩菜。

肖浩然則是想到張瑩瑩的事情，聽說她好了，雖然張瑩瑩只喜歡范家那小子，但是自己還想再看看她。

真不知道范舉有啥好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這香味，就是這街后面的梨花巷子范家也隱隱約約聞到了。

范意吸了吸口水，故意大聲道：“肉香雖濃，不若書香沁人心脾。吾輩志在圣賢，豈可沉溺于口腹之欲，而忘懷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大業哉？”

妻子李氏和女兒范曉蘭對此毫無反應，專心的喝著麥粥，麥粥里面仔細看，還夾著一些麥麩。

兒子范舉本來也不想聽自己父親掉書袋，但是想到他和瑩瑩的事情，還是說道：“爹，娘，我想快點娶瑩瑩為妻，咱們家什么時候讓媒人上門。”

李氏重重的的放下碗：“你現在就是專心讀書，到時候去溯州府試，等你考了舉人老爺，什么姑娘沒有？”

聽到這話范舉心里泛起苦意，讀書，讀書，現在這個吃不飽飯的世道，讀書人還有幾個？

而且，盤纏，還有筆墨紙硯的錢哪里來？

戰亂這么多年，誰家有余糧？

又加上收成不好，即使現在徹底擊退草原的異族，把異族納入昭陽國的的范圍，但是眼前的生活困難怎么解決？

爹開的私塾已經解散了，沒了收入。

范意看著母親操勞的身體，每日給別家漿洗衣衫補貼家用。

明明比父親年紀小，現在看起來比父親大多了。

妹妹范曉蘭花一樣的年紀，穿的衣服都快沒顏色了，沒幾件換洗的，平時都不愿意出門。

“我不想讀了，我要出去掙錢，我識字，幫別人算賬什么的沒問題。”范舉還是鼓起勇氣說道。

“我來擔起養家之責，不忍母親妹妹操勞，以后等瑩瑩嫁過來，至少生活也好一點?！?

李氏看范舉堅持，詫異看自己家的兒子一眼，還是繼續勸說：“范家那姑娘，她娘可是異族，觀她那個相貌，似非我昭陽之人，他人將如何看待你？

且王媒婆所言，上次造訪張家，那姑娘咳嗽連連，似有癆病之兆，此等親事，不如作罷。

告訴你，就是現在她帶著鋪子嫁過來，我也不會要她做我的兒媳婦?！?

前段時間，李氏看兒子堅持，和范意商量，還是叫王媒婆上張家去看了下。

范意旁邊也點頭附和道：“你就聽你娘的吧，還有那些黃白之物，你怎么能操心了？”

范曉蘭倒是贊同她哥娶張瑩瑩，張瑩瑩可是她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且她羨慕張瑩瑩有好多衣裳，還有爹娘的寵愛。

不過，她爹娘不喜歡她有主意，她只能把自己當無影之人。

范舉聞言一驚：“什么？娘，你還要她把她家鋪子做陪嫁？”

“是的，她本來就配不上你，還不是你堅持。

我尋思著她有鋪子賣了還能供你讀兩年書。不然我怎么會同意王媒人去說親?！?

范舉這下有點味同嚼蠟，一股火熱的感覺從心里涌向臉上。

范舉此次已經打定主意，聞言也不再說，只是還想看看張瑩瑩，聽下她的意見。

之前聽說她感染風寒就擔心的不得了，但是被他娘李氏看得緊，沒有找到出門的機會。

今日他娘要去城外外祖家看外祖母，范舉趁此機會，打算下午去找她。

午膳過后，范舉便踏出了家門。

他來到張家的店鋪前，卻意外發現店內人頭攢動，門外亦有不少人駐足觀望，熱鬧非凡。范舉一時間竟疑心自己是否尋錯了地方，連忙退出來重新審視門楣上的匾額，這才確信這正是張家鋪子無疑。

耳邊傳來前面人群的議論聲：“今日午間，貴店可是用這香料來除卻豚肉的腥味？那香氣四溢，令人垂涎三尺?！?

隨即，一陣清麗的女聲從柜臺后傳來：“正是，若喜味濃，多撒些便是，尤其是這申椒?！?

“可我向來只用此物泡水或聞香，竟不知還能入菜？”

“確實確實，我亦未曾見過以此物烹飪之事。”

……

張瑩瑩耐心地回答著大娘的疑問，話音未落，又有一位老翁抓住她詢問新的問題，連張穆南也被圍得水泄不通。

格雅與張軒在后忙碌著，尋找貨物，裝箱打包。

直至那些積存已久的香料盡數售罄，眾人才意猶未盡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