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情感不成熟的成因

1 如何識別情感不成熟者情感不成熟的標志性特征

情感不成熟可以兼容廣泛的人格類型。人們會在彼此之間差異很大的同時，都具備情感不成熟的特征。情感不成熟并非一種精神疾病，“正常人”也可能顯現出相關特征。已經確診精神疾病的人往往具有潛在的不成熟性，而并非所有情感不成熟者都符合精神疾病診斷標準。當一個人的壓力變大或親密關系進一步發展時，其情感不成熟特征會表現得尤為明顯。

如果你集中注意力了解其基本組成，你會發現，情感不成熟非常容易識別（參見附錄A對情感不成熟者的特征的總結）。雖然不同人情感不成熟的程度不同，但無論各自的人格類型或功能水平有何差異，以下五個特征是所有情感不成熟者都具備的。

自我中心主義（egocentrism）是情感不成熟者的基本處世方式。他們就像孩子一樣，主要從自己的角度看待世界，并迅速將他人卷入自己的期望之中。

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狀態令情感不成熟者對他人缺乏同理心（limited empathy）。他們很難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也很少試圖了解他人的內心體驗。他們雖然可能很聰明，社交能力也很強，但在與他人建立聯結時，更多在感知對方是否占上風、是否與自己對立。這就解釋了，為什么情感不成熟者在社會意義上可能受人崇拜、擁有權勢，卻無法以足夠成熟的方式與他人交往。

情感不成熟者雖然可能相當聰明，但他們常常逃避自我反思（avoid self-reflection）。他們總在為自己辯護，往往自以為是，很少自我懷疑。他們總是盯著自己當下的情緒和欲望，幾乎完全不顧可能怎樣影響他人甚至自己的未來。如果有人對他們不滿，他們非但不會反思自己的行為，還會加強自我防御，更加堅持自己的立場。

在與他人建立親密關系方面，情感不成熟者會回避情感親密（pull back from emotional intimacy）。他們很難接受他人發自內心的情感，當然也很難給予。當他們情緒爆發或情緒失控時，他們可能看上去有著濃烈的情感，其實這與情感親密毫不相干。情感親密往往出現在兩個共享和處理彼此情感信息的人之間，他們想要深入了解彼此。這個過程甚至不需要語言，可以憑借自己的感覺，你會感到另一個人“理解”自己，能以非常真誠的方式與你建立聯結。相比之下，對于情感不成熟者來說，當他人（包括他們的孩子）在情感上開放、誠實且試圖與他們建立聯結時，他們會防御、閃躲、挑釁。（我們完全可以想象，這種反應會對尋求聯結的孩子產生多大的負面影響。）

關于如何與世界相處，情感不成熟者遵循情感現實主義（affective realism），以自己的感受來定義現實生活（Barrett and Bar，2009）。他們的心理應對機制并不成熟（G. Vaillant，2000）、過于簡單，特別是當他們否認、忽視或歪曲自己不喜歡的現實時，表現得更為明顯。他們缺乏客觀理性，這意味著，一旦他們被自己的情緒所控制，他人就很難與他們展開理性的交流。

接下來讓我們看一看其他特征。一些情感不成熟者是外化的、主動的，另一些則更為內化、被動、依賴他人。然而，無論他們擁有怎樣的人格類型，情感不成熟者往往是僵化的、淺薄的，擁有相當表層的人格特征。他們經常挪用陳詞濫調來表達自己的想法，缺乏真正的思想。他們在心理上沒有很好地整合，使得人格中相互沖突的部分同時存在，而不覺矛盾。他們之所以可以毫不尷尬地說一套做一套，是因為注意不到自己的言行不一。他們常常喜歡斷章取義，不會從全局來思考。

在情緒上，他們活在當下，往往一有情緒就爆發，而不顧忌沖動行為引發的長期影響。這種高反應性也意味著，他們很容易被情緒吞噬，所有問題都讓他們覺得自己要立即進入緊急狀態。

情感不成熟者的思考方式過于簡單、非此即彼，常常只理解字面意思。邏輯往往被他們用作機會主義的武器，而不是思想的基本組成部分。他們總是將復雜的話題過度簡化，他人很難與他們進行理性交流。

積極而主動的情感不成熟者會壓制他人的想法和邊界設定。他們非常注重自己的地位和角色，并期望他人保持自己的角色。即使是更為被動而順從的情感不成熟者，也不會對他人的生活表露多少同情或興趣。他人的主觀體驗對他們來說沒那么重要，他們期望他人跟著他們的情緒走——如果他們感到快樂或煩惱，他人也應該隨之如此。

情感不成熟者常常妄下結論，還很容易感覺自己受到冒犯，這使得他人很難說出自己的想法和問題所在，幾乎完全不可能。在交流中，他們很難傾聽他人的觀點，因為他們就像孩子一樣，總是想要站在舞臺中央。在與人溝通中，他們更傾向于“廣播”自己的觀點，而不是“接收”他人的意見。他們對他人的觀點不感興趣，如果有人不按照他們的意愿行事，他們就會感覺自己受到冒犯、不再被愛。

更為主動的情感不成熟者對壓力的容忍度往往很低，他們常常感到不耐煩，會強迫他人滿足自己的需求。他們希望自己的人際關系圍繞著自己的反應性情緒鋪開。他們主要通過宣布、控制和提要求來與人交往。不耐煩和自我中心主義讓他們把很多事情過分個人化，將一切責任歸咎于他人。情感不成熟者也會毫無理智地固執己見，對任何威脅到自己信念或自尊的事物都敏感地過度防御。他們很容易情緒崩潰，讓周圍的人感到緊張、受到批評、害怕進一步激怒他們。那些被動型情感不成熟者可能沒有如此濃烈的情感，但如果我們暫時忘卻他們相對平靜的外表，細細觀察他們的計劃和動機，我們仍會發現，他們的自我中心主義堅不可摧。

在親密關系中，情感不成熟者期望他人能穩定他們的情緒、維系他們的自尊。維持關系和睦的重任往往落在對方身上，因為情感不成熟者不會做出維護關系穩定所需的情緒勞動（Fraad，2008）。他們對他人的感受并不敏感，他們認為愛意味著自己得到全方位的認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孩子一樣，情感不成熟者通過折磨他人獲得權力，直到對方屈服為止。集中注意力在情感不成熟者身上一會兒，你就會感到筋疲力盡，能量被抽空。

即使是較為平和的情感不成熟者也會本能地進行情感操控，通過制造內疚感、恐懼感、羞恥感、自我懷疑來控制你。除非你讓步，否則他們會將你視為壞人或不可信任的人。要是你做了他們不喜歡的事，他們會跟他人談論，而不是直接和你說清楚。

情感不成熟者無論想要得到的是你的注意、你的自我犧牲，還是默默期望得到你的支持，都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很難接收“愛”。當你對他們表達關愛時，他們會表現成無法忍受你的愛。由于他們的承接能力（receptive capacity）很差（L. M. Vaillant，1997），因此他們有時候就像一個不愿讓父母安撫自己的孩子。你越試圖接近他們，他們就越退縮。這是因為情感親密威脅了他們內心的秩序感，他們感覺自己受到了干擾。他們對情感親密的恐懼通常表現為易怒、好斗、挑釁，避免自己表露脆弱的一面或與人親密的需求。

情感不成熟者會將責任歸咎于他人，因此你可能不知不覺地接受令人困惑的曲解行為，并為一些并非自己過錯的事情承擔責任。因此，保持健康的疏離感以及客觀地看待他們的行為至關重要。

接下來讓我們看一看以下策略，它們可以幫助你識別自己生活中的情感不成熟者。

策略

在你身邊難相處的人身上，你是否發現了上述情感不成熟的特征？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重讀上文內容，圈出相符的特征。在內化或被動型情感不成熟者身上，一些情感不成熟的特征不太明顯，因此在判斷某人是否情感不成熟時，你可能需要更多關注他們的潛在動機和對世界的看法，而不是他們做出的明顯行為。

下一步是考慮某人的情感不成熟是否影響了你的自我認知和生活選擇。情感不成熟會在人們之間產生相互影響，尤其在令你的自我價值受到威脅的關系中。我們稍后將看到，情感不成熟者保護自己的方式是犧牲他人。

自我探索

想出一個你覺得可能是情感不成熟者的人。這個人的情感不成熟讓你產生了怎樣的感受？比如，你是否感到他對你不忠誠或不公平，還是感到一種解脫？將你的感受寫下來，此后你就有了可供參照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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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的情感不成熟如何影響你的自信和被愛的感覺？情感不成熟的哪些特征是你最難應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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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

情感不成熟者常常看起來相當自信，他們的固執態度可能表現為力量感、熱情活力、道德正義。他們堅持認為自己是對的，這讓你感到恐懼，從而使你允許他們主導你。在許多互動中，當他們感覺受到威脅、發起防御時，你可能下意識地陷入自我懷疑。理解這些動力可以讓你不再受其影響，你對它們的了解會成為你的力量。當你必須應對想要控制你的難相處的人時，覺察到對方的情感不成熟可以讓你保持清醒和自我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