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有齡打通層層關(guān)節(jié),起步官場(4)
- 胡雪巖1:紅頂商人胡雪巖
- 高陽
- 5876字
- 2015-01-29 22:46:12
在滿街爆竹聲中,王有齡一個人悄悄地睡下了,卻是怎么樣也沒有睡意,通前徹后,細(xì)思平生,有凄涼,也有歡欣,有感慨,卻更多希望。他在想,不走何桂清那樣的“正途”,已是輸人一著,但也不能就此認(rèn)輸,一個人總要能展其所長,雖說書讀得沒有何桂清好,但從小跟在父親身邊,了解民生,熟悉吏治,以及吃苦耐勞,習(xí)于交接,卻不是那班埋首窗下,不通世務(wù)的書生可比。“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妄自菲薄,志氣消沉,聰明才智也就灰塞萎縮了。于今逢到大好機會,又正當(dāng)國家多事,明主求治之際,風(fēng)塵俗吏的作為,亦未見得會比金馬玉堂的學(xué)士遜色!
轉(zhuǎn)念到此,頓時浮起一片要做一番事業(yè)的雄心壯志。但以大器自期,覺得肚子里的貨色還不夠,不是詞賦文章,而是于國計民生有關(guān)的學(xué)問。
因此年初一那天逛琉璃廠,別人買吃的、玩的,王有齡像那些好書成癖的名士一樣,只在書鋪里坐。王有齡此時的氣度服飾,已非昔比,掌柜的十分巴結(jié),先拜了年,擺上果盤,然后請教姓氏、鄉(xiāng)里、科名。
“敝姓王,福建,秋闈剛剛僥幸。”王有齡的口氣是自表新科舉人,好在“王”是大姓,便冒充了也不怕拆穿。
“喔,喔!王老爺春風(fēng)滿面,本科一定‘聯(lián)捷’。預(yù)賀,預(yù)賀!”
“謝謝。‘場中莫論文’,看運氣罷了。”
“王老爺說得好一口官話,想來隨老太爺在外多年?”
“是的。”王有齡心想,再盤問下去要露馬腳了,便即問道,“可有什么實用之學(xué)的好書?”
“怎么沒有?”那掌柜想了想,自己從書架子取了部新書來,“這部書,不知王老爺有沒有?”
一看是賀長齡的《皇朝經(jīng)世文編》,王有齡久聞其名,欣然答道:“我要一部。”
“這部書實在好。當(dāng)今講究實學(xué),讀熟了這部書,殿試策論一定出色。”
“有沒有‘洋務(wù)’上的書?”
“講洋務(wù),有部貴省林大人編的書,非看不可。”
那是林則徐編的《四洲志》,王有齡也買了。書店掌柜看出王有齡所要的是些什么書,牽連不斷,搬出一大堆來,一時也無暇細(xì)看內(nèi)容,好在價錢多還公道,便來者不拒,捆載而歸。
從這天起,王有齡就在客店里“閉戶讀書”,把一部《皇朝經(jīng)世文編》中,談鹽法、河務(wù)、漕運的文章,反復(fù)研讀,一個字都不肯輕易放過。他對湖南安化陶文毅公陶澍的政績,原就敬仰已久,此時看了那些奏議、條陳,了解了改革鹽法漕運的經(jīng)過,越發(fā)向往。同時也有了一個心得,興利不難,難于除弊!“篳路藍(lán)縷,以啟山林”,只要功夫用到了,自能生利。但已生之利,為人侵漁把持,弊端叢生,要去消除,便成了侵害人的“權(quán)利”,自會遭遇到極大的反抗阻撓。他看陶澍的整頓鹽務(wù),改革漕運,論辦法也不過實事求是,期于允當(dāng),并沒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所可貴的是,他除弊的決心與魄力。
這又歸結(jié)到一個要點:權(quán)力。王有齡在想:俗語說的“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quán)”,話實在不錯。不過這個道理要從反面來看。有權(quán)在手,不能有所作為,庸庸碌碌,隨波逐流,則雖未作惡,其惡與小人相等,因為官場弊端,就是在此輩手中變得根深蒂固,積重難返的。
由于有用世之志,不得不留意時局,正好客店里到了一個湖北來的差官,就住在他間壁,客中寂寞,攜酒消夜,談起兩湖的情形,王有齡才知道洪楊軍攻長沙不下,克寧鄉(xiāng)、益陽,擄掠了幾千艘民船,出臨資口,渡洞庭湖,占領(lǐng)岳州,乘勝東下,十一月陷漢陽,十二月里省城武昌也淪陷了!巡撫常大淳、學(xué)政、藩司、臬司、提督、總兵,還有道員、知府、知縣、同知,幾乎全城文武,無不殉難。說到悲慘之處,那差官把眼淚掉落在酒杯里。
王有齡也為之慘然停杯。常大淳由浙江巡撫調(diào)湖北,還不到一年,他在杭州曾經(jīng)見過,純粹是個秉性仁柔的書生,只因為在浙江巡撫任內(nèi)平治過海盜,朝廷當(dāng)他會用兵,調(diào)到湖北去阻遏洪楊軍,結(jié)果與城同亡,說起來死得有點冤枉。
但是,地方官守土有責(zé),而且朝廷已有旨意,派在籍大臣辦理“團練”,以求自保,生逢亂世,哪里管得到文是文,武是武?必須得有“上馬殺賊,下馬草露布”(1)的本事,做官才能出人頭地。有了這層省悟,王有齡又到琉璃廠去買了些《圣武記》之類談?wù)鲬?zhàn)方略、練兵籌餉的書,預(yù)備利用旅途好好看它一遍。
返鄉(xiāng)跑官
依照約定的日子,正月初七一早,由陸路自京師動身,經(jīng)長辛店一直南下。出京除了由天津走海道以外,水陸兩途在山東邊境的德州交匯,運河自京東來,過此偏向西南,經(jīng)臨清、東昌南下。陸路自京西來,過此偏向東南,由平原、禹城、泰安、臨沂,進入江蘇省境,到清江浦,水陸兩途又交匯了。
王有齡陸路走了二十天,在整天顛簸的大車中,依舊手不釋卷,到晚宿店,豆大油燈下還做筆記。就這樣把《經(jīng)世文編》、《圣武記》、《四洲志》都已看完。有時車中默想,自覺內(nèi)而漕、鹽、兵事,外而夷情洋務(wù),大致都已了然于胸。
他在路上早就打算好了。車子講定到王家營子,渡過黃河就是清江浦,由此再雇船沿運河直放杭州。為了印證所學(xué),不妨趁此棄車換船的機會,在清江浦好好住幾天。這個以韓信而名聞天下的古淮陰,是南來水陸要沖的第一大碼頭,江南河道總督專駐此地,河務(wù)、漕運、以及淮鹽的運銷,都以此地為樞紐,能夠?qū)嵉乜疾煲环鎮(zhèn)€可謂“勝讀十年書”了。
哪知來到王家營子,就聽說“長毛”造反,越發(fā)猖獗。一到清江浦,立刻就能聞到一種風(fēng)聲鶴唳的味道,車馬絡(luò)繹,負(fù)載著亂糟糟的家具雜物。衣冠不整,口音雜出的異鄉(xiāng)人,不計其數(shù),個個臉上有驚惶憂郁的神色,顯而易見的,都是些從南面逃來的難民。
“老爺!”高升悄悄說道,“大事不妙!我看客店怕都客滿了。帶著行李去瞎闖,累贅得很。你老先在茶館坐一坐,看好了行李,我找店,找妥當(dāng)了再來請老爺過去。”
“好,好!”王有齡抬頭一望,路南就是一家大茶館,便說,“我就在這里等。”
到了茶館,先把行李堆在一邊,開發(fā)了挑夫,要找座頭休息。舉目四顧,亂哄哄一片,只有當(dāng)門之處一張直擺的長桌子空著。高升便走過去拂拂凳子上的塵土說道:“老爺請這里坐!”
他是北方人,沒有在南方水路上走過,不懂其中的規(guī)矩。王有齡卻略微有些知道,那張桌子叫“馬頭桌子”,要漕幫里的“龍頭”才有資格坐,所以慌忙拉住高升:“這里坐不得!”
“噢!”高升一愣。
王有齡此時無法跟他細(xì)說,同時茶博士也已趕了來招呼他與人拼桌。高升見安頓好了,也就匆匆自去。王有齡喝著茶,便向同桌的人打聽消息。
消息壞得很!自武昌淪陷,洪楊軍扣了大小船只一萬多艘,把一路所擄掠來的金銀財貨、軍械糧食,都裝了上去,又裹挾了幾十萬老百姓,沿著長江兩岸,長驅(qū)而東,所過州縣,無不大搶特?fù)尅>瓦@樣一直到了廣濟縣的武穴鎮(zhèn),跟兩江總督陸建瀛碰上了。
湖北不歸兩江總督所管,陸建瀛是以欽差大臣的身份出省迎敵。綠營暮氣沉沉,早已不能打仗,新招募的兵又沒有多少,哪經(jīng)得住洪楊軍如山洪暴發(fā)般順流直沖,以致節(jié)節(jié)敗退。
這時洪楊軍的水師,也由九江,過湖口、彭澤,到了安徽省境。守小孤山的江蘇按察使,棄防而逃,這一下省城安慶的門戶洞開。安徽巡撫蔣文慶只有兩千多兵守城,陸建瀛兵敗過境,不肯留守,直回江寧。蔣文慶看看保不住,把庫款、糧食、軍火的一部分,移運廬州,自己堅守危城。其時城里守卒已經(jīng)潰散,洪楊軍輕而易舉地破了城,蔣文慶被殺于撫署西轅門。這是十天前的事。
“十天前?”王有齡大驚問道,“那么現(xiàn)在‘長毛’到了什么地方了呢?”
“這可就不知道了。”那茶客搖搖頭,愁容滿面的,“蕪湖大概總到了。說不定已到了江寧。”
王有齡大驚失色!洪楊軍用兵能如此神速?他有點將信將疑。但稍為定一定心來想,亦無足奇,這就是他在旅途中讀了許多書的好處:自古以來,長江以上游荊州為重鎮(zhèn),上游一失,順流東下,下游一定不保,所以歷史上南朝如定都金陵,必遣大將鎮(zhèn)荊襄,保上游,而荊襄有變,金陵就如俎上之肉,此所以桓溫在荊州,東晉君臣,寢食難安,而南唐李氏以上游早失,終于為宋太祖所平。
這一下,他對當(dāng)前的形勢得失,立刻便有了一個看法,朝中根本無知將略的人,置重兵于湖廣、河南、防洪楊北上,卻忽略了江南的空虛,這是把他們逼向東南財賦之區(qū),實在是極大的失策。
照這情形看,金陵遲早不保。他想到何桂清,一顆心猛然往下一沉,隨即記起,何桂清不在金陵,抹一抹額上的汗,松口氣失聲自語:“還好,還好!”
同桌的茶客抬起憂郁的雙眼望著他,他才發(fā)覺自己的失態(tài),便賠著笑說:“我想起一個好朋友,他--”王有齡忽然問道,“請問,學(xué)臺衙門,可是在江陰?”
“我倒不大清楚。”那人答道,“江蘇的大官兒最多,真搞不清什么衙門在什么地方。”
“怎么搞不清?”鄰桌上有人答話,“不錯,江蘇的大官最多,不過衙門都在好地方。”他屈著手指數(shù)道,“從清江浦開始數(shù)好了,南河總督駐清江浦,漕運總督駐淮安,兩江總督、駐防將軍、江寧藩司駐江寧,江蘇巡撫、江蘇藩司駐蘇州,學(xué)政駐江陰,兩淮鹽政駐揚州。”
果然是在江陰。王有齡心里在盤算,由運河到了揚州,不妨沿江東去,到江陰看一看何桂清,然后再經(jīng)無錫、蘇州、嘉興回杭州,也還不遲。
剛剛盤算停當(dāng),高升氣喘吁吁地尋了來了,他好不容易才覓著一間房,雖丟了定錢在那里,去遲了卻保不定又為他人所得,兵荒馬亂,無處講理,所以催著主人快走。
于是王有齡起身付了茶錢,主仆兩人走出店來,攔著一名挑夫,把笨重箱籠挑了一擔(dān),高升背了鋪蓋卷,其余帽籠之類的輕便什物,便由王有齡親手拿著,急匆匆趕到客店。是一間極狹窄的小屋,而且靠近廚房,油煙彌漫,根本不宜作為客房。可是看到街上那些扶老攜幼,彷徨不知何處可以容身的難民,王有齡便覺得這間小屋簡直就是天堂了。
“你呢?”他關(guān)切地問高升,“也得找個鋪才好。”
“我就在老爺床前打地鋪。反正雇好了船就走,也不過天把的事。”
“高升,我想繞到江陰去看一看何大人。”王有齡把他的打算說了出來。
“這個--”高升遲疑地答道,“我勸老爺還是一直回杭州的好,一則要早早稟到;二則多換兩次船,在平常不費事,這幾天可是很大的麻煩。老爺,消息很不好,萬一路斷了,怎么辦?”
高升的見識著實不低,分發(fā)浙江的候補州縣,如果歸路中斷,逗留在江蘇,那是一輩子都補不到缺的,所以王有齡一聽他的話,幡然變計,當(dāng)夜商量定規(guī),盡快雇船趕回浙江。
第二天早晨一看,難民已到了許多,同時也有了確實消息,蕪湖已經(jīng)失守,官軍水師大敗,福山鎮(zhèn)總兵陣亡,洪楊軍正分水陸三路,進薄江寧。江南的老百姓,一二百年未經(jīng)兵革,恐慌萬狀,因而雇船也不容易。南面戰(zhàn)火彌漫,船家既怕送入虎口,又怕官府抓差扣船,不管哪一樣,反正遇上了就要大倒其霉。
奔走了一天,總算有了結(jié)果,有一批浙江的漕船回空,可以附搭便客,論人計價,每人二十兩銀子,這比平時貴了十倍不止,事急無奈,王有齡唯有忍痛點頭。
但也虧得是坐漕船,一路上“討關(guān)”、“過壩”可得許多方便。風(fēng)向也順,船行極快,到了揚州,聽說江寧已經(jīng)被圍,城外有七八十萬頭裹紅巾的太平軍,城里只有四千旗兵,一千綠營兵,不過明太祖興建的江寧城,堅固有名,一時不易攻下。
如果真的有七八十萬人,洪楊軍能不能攻下江寧無關(guān)大局。王有齡心里在想,他們的兵力足夠,分兵兩路,一支往東,徑取蘇常;一支渡江而北,經(jīng)營中原,這一來江寧成了孤城,不戰(zhàn)自下。由于這個想法,王有齡對大局相當(dāng)悲觀,中宵不寐,聽著運河的水聲,心潮起伏,不知如何才能挽救江南的劫運。
就這樣憂心忡忡地到了杭州。一上岸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家,是胡雪巖,但自然沒有行裝未卸便上茶館里去尋他的道理。而一到了家,卻又有許多事要料理,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尋房子搬家。原來的住處過于狹隘,且莫說排場氣派,首先高升就沒有地方住,所以他在家只得坐一坐,喝了杯茶,隨即帶著高升去尋房屋經(jīng)紀(jì)。
買賣房屋的經(jīng)紀(jì)人,杭州叫做“瓦搖頭”,他們有日常聚會的地方,在一家茶館,各行各業(yè)都有一家茶館作為買賣聯(lián)絡(luò)的集中之處,稱為“茶會”。到了茶會上,那些連“瓦”見了他們都“搖頭”的經(jīng)紀(jì)人,一看王有齡的服飾氣派,還帶著底下人,都以為是大主顧來了,紛紛上來兜搭,問他是要買呢,還是“典”?
“我既不買,也不典。想租一宅房子。而且要快,最好今天就能搬進去。”
“這哪里來?”大家都有些失望地笑了。
“我有。”有個人說。
于是王有齡只與此人談交易,問了房子的格局,大小恰如所欲,再問租金,也還不貴,“那就去看一看再說。”王有齡這樣表示,“看定了立刻成約,當(dāng)日起租。我做事喜歡痛快,疙里疙瘩的房子我可不要。”
“聽你老人家是福建口音夾杭州口音,想必也吃了好幾年西湖水,難道還不知道‘杭鐵頭’說一不二?”
那房子在清和坊,這一帶杭州稱為“上城”,從南宋以來,就是一城精華所在,離佑圣觀巷的撫臺衙門和藩司前的藩臺衙門都不遠(yuǎn),“上院”方便,先就中王有齡的意。再看房子,五開間的正屋,一共兩進,左右?guī)浚懊孓I廳,后面還有一片竹林,蓋著個小小的亭子。雖不富麗,也不寒酸,正合王有齡現(xiàn)在的身份。
看到他的臉色,“瓦搖頭”便說:“王老爺鴻運高照!原住的張老爺調(diào)升山西,昨天剛剛動身。這么好的房子,一天都不會空,就不定明天就租了出去,偏偏王老爺就是今天來看,真正巧極了!”
“是啊,巧得很!”王有齡也覺得事事順?biāo)欤指吲d,“你馬上去找房東,此刻就訂約起租。”
“老爺!”高升插嘴問道,“哪一天搬進來?”
“揀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搬,萬一來不及就是明天。”
這一天是無論如何來不及了,但也有許多事要做,第一步先雇人來打掃房子;第二步要買動用家具,為了不愿意露出暴發(fā)戶的味道,王有齡特地買了半舊的紅木桌椅,加上原有的一套從云南帶來的大理石的茶幾、椅子,鋪陳開來,顯得很夠氣派。
真?zhèn)€“有錢好辦事”,搬到新居,不過兩天工夫,諸事妥帖,廚房里廚子,上房里丫頭、老媽,門房里坐著四個轎班,轎廳里停一頂簇新的藍(lán)呢轎子。高升便是他的大管家。
這就該去尋胡雪巖了。王有齡覺得現(xiàn)在身份雖與前不同,但不可炫耀于患難之交,所以這天早晨,穿了件半舊棉袍,也不帶底下人,安步當(dāng)車,踱到了以前每日必到的那家茶館。自然遇到很多熟人,卻獨獨不見胡雪巖。
“小胡呢?”他問茶博士。
“好久沒有來了。”
“咦!”王有齡心里有些著急,“怎么回事?到哪里去了?”
“不曉得。”茶博士搖搖頭,“這個人神出鬼沒,哪個也弄不清楚他的事。”
“這樣……”王有齡要了張包茶葉的紙,借支筆寫了自己的地址,交給茶博士,鄭重囑咐,“如果遇見小胡,千萬請他到我這里來。”
走出茶館,想想不放心,怕茶博士把他的話置諸腦后,特為又回進去,取塊兩把重的碎銀子,塞到茶博士手里。
“咦!咦!為啥?”
“我送你的。你替我尋一尋小胡,尋著了我再謝你。”
那茶博士有些發(fā)愣,心想這姓王的,以前一壺茶要沖上十七八回開水,中午兩個燒餅當(dāng)頓飯,如今隨便出手就是兩把銀子,想來發(fā)了財了!可是看看他的服飾又不像怎么有錢,居然為了尋小胡,不惜整兩銀子送人,其中必有道理。
“這、這真不好意思了。”茶博士問道,“不過我要請教你老人家,為啥尋小胡?”
“要好朋友嘛!”王有齡笑笑不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