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無功利性和最高功利性的統一

休息了一會兒，克羅齊老師繼續講：“下面我想提出一個在美學屆頗有爭議的話題讓同學們討論，希望同學們能夠在討論的過程中盡量多地擴展自己的思路。因為這個問題也是一直都沒有得出確切答案的，所以我并沒有期望大家能夠得出真正的結論，而是希望大家能夠將自己所學的美學知識有效利用起來。我的這個問題就是，審美是否具有功利性？我想采用辯論的形式讓大家對這個問題進行一個小小的辯論，也希望能夠借此活躍課堂氣氛。好了，現在大家可以自由選擇陣營了，認為審美具有功利性的同學請坐在我的右邊，認為審美不具有功利性的同學請坐在我的左邊。在整個辯論的過程中，我并不設定具體的規則和制度，只是希望大家能夠多運用自己的美學知識去思考。”

同學們聽到要在課堂上辯論，都覺得非常興奮，這是一種很活躍的形式，但話題卻又是非常復雜的，因為大家對于“功利性”這個關鍵詞的理解實在有限。

陳學碩、王超然、尹文杰三個人對于這兩方的觀點有些模棱兩可。

尹文杰說：“這可真是一個復雜的問題啊，好像并不存在確切的答案，老師讓我們這樣辯論，真的好難選擇支持哪一方的觀點啊！”

陳學碩也這樣想：“確實是這樣，我想老師心中可能也沒有答案。只是想讓我們把所學的美學知識活學活用吧！”

王超然笑著說：“放心吧，我覺得選哪個都無所謂，最終老師一定會說兩方觀點都有局限性，我們在看問題的時候還是應該全面和客觀。所有的辯論都是這樣的。”

兩人互相看看，覺得王超然說得很有道理，于是隨便找了個位子就坐了下來，剛好是在非功利性的這一邊。

老師看著大家都安頓下來了，就說：“好了，下面大家就可以自由發言了，只要圍繞著審美是否具有功利性這個話題來說就可以了，大家開始吧。”

一位同學首先站起來說：“我認為審美是非功利性的，是純粹的。因為審美是一種主觀性的活動，它是用來滿足人們的精神需求的。精神需求大多都是沒有功利性的。因為功利性的需求都是在物質上得到體現的，也就是說物質需求的滿足常常都是跟功利性有關的，比如金錢、物質等。而精神需求則是我們心靈的一片凈土，我們在審美的過程中，對藝術、文學的欣賞和理解，能夠令我們得到心靈上的滿足，這種滿足是沒有功利性的。也正是因為不具有功利性，我們的精神才能始終處于良好的狀態。因此我認為審美是非功利的，而且這種非功利應該始終得到維護，讓我們的心靈凈土不受到任何玷污。”

他的對立面的同學立刻站起來反駁：“我承認人類心靈的凈土是應該得到維護的，因為我們每個人都需要這樣的凈化。但是這并不能說明審美的所有方面都需要是非功利的。我們生活在一個飛速發展的時代，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任何事物都能夠創造經濟價值，從最開始的網絡，一直到今天的微信、微博，都變成一種非常重要的營銷手段，它們本身也受到這種功利性的帶動，實現了超越本身的價值。那么審美為什么不能這樣呢？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了解最多的審美范疇的東西應該就是藝術品了。很多藝術品都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它們不僅美，還能夠帶給收藏者巨大的財富保障，所以能夠看出審美和功利其實并不沖突。如果我們能在欣賞美的同時，又能將美的經濟價值、商業價值得到良好的應用，何樂而不為呢？”

非功利一方又開始發言：“我們當然不能否認金錢、物質的重要性，但我們仍然認為在審美的范疇內，不應該摻雜這些復雜的因素。因為只從審美的過程中來看，我們在接觸審美對象、產生感性認識、產生理性認識的過程當中，其實是很需要專注和認真的。如果我們將功利的因素摻雜進來，就一定會使得對于事物的認知變得不再那么精準了，那審美還有什么意義？”

另一方接著說：“審美作為一種精神活動也是文化的一種形式。我們都知道文化是會隨著這個社會的政治、經濟的發展而變化的。時代在變化，我們的審美觀念也應該有一定的變化。適當地將功利性加入到審美當中，在未來肯定會成為一種趨勢的。而且，剛才第一位同學就說審美能滿足人的精神需求，在當今社會，難道人的精神需求中不會摻雜功利性的因素嗎？我認為一定會有的。所以說功利性因素本來就是應該存在的，它同對方講的精神需求有著更深的聯系。”

“我仍然代表功利性的一方來發表自己的觀點。我認為我們現在所有的實踐活動都是有一定目的的，包括審美其實也是這樣的。最初的原始人是認識不到美的，因為他們連自己的生活都沒有辦法打理好，所以他們只能先滿足自己的實用需求，這樣就出現了一些生吃的食物、蔽體的皮毛等，只有在人們的生產水平和認識水平提高到一定程度之后，人們才能享受精致的美食，穿著經過設計的衣服。但是當我們回過頭來看的時候就會發現，這些美的物體都是存在前提的，那就是它們本身具有實用性。正是因為它們具有實用性，人們才會利用它們，才會不斷改進它們，才能形成今天的美。美并不是真正的目的，真正的目的是深藏在美之下的實用性。從這個角度來看，我認為說美有功利性是非常合理的。”

……

經過一番激烈的辯論，很多人都闡述了自己的觀點。克羅齊老師做最后的總結：“我感覺今天的這場辯論是非常有意義的，我也因此了解到了你們將美學知識運用得不錯。作為代課老師，我感到非常開心和欣慰。最后我就用一個小小的總結來結束今天的這堂課吧。其實審美的功利性和無功利性是存在統一關系的。單純看具體的審美活動時，可以說它是無功利性的，因為到目前為止，審美活動的原則仍然是不以功利為原則的，而且還應該排除直接功利性。當然，在此我們并不能說有一天功利性是否也會作為一種審美的標準。但是即便不將直接功利性的標準算在其中，審美也是對人有更高要求的，它試圖使人實現自己的自由狀態，這是一種極大的‘功利性’。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理解，大家的很多解讀都對我很有幫助。非常感謝大家和我一起完成了這一節課的內容。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