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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作為文本的卦爻辭

更值得注意的是,人們對《周易》的利用,在春秋時代,已經漸漸超出了筮問活動的范圍,而是把《周易》的卦爻辭與其占問分開,使卦爻辭體系成為獨立的文本體系,而加以稱引,以說明、證明某種哲理或法則。

鄭公子曼滿與王子伯廖語,欲為卿,伯廖告人曰:“無德而貪,其在《周易》豐之離,弗過之矣?!遍g一歲,鄭人殺之。(宣公六年,689—690頁)

鄭國的公子曼滿要求作卿,伯廖指出這是無德而貪,這種人的情形,正如《周易》的豐之離所說的道理。按《周易》豐之離,當豐之上六爻“豐其屋,蔀其家,其戶,闃其無人,三歲不覿,兇”,杜注“義取無德而大其屋,不過三歲,必滅亡”,意謂無德而貪求地位財富,必無善果?!吨芤妆玖x》亦云“言障蔽之深,其兇甚矣”。在這個例子中,伯廖并未筮占,而是直接引用《周易》的爻辭來說明事理。

知莊子曰:“此師殆哉。《周易》有之,在師之臨,曰:‘師出以律,否臧,兇?!瘓淌马槼蔀殛?,逆為否。眾散為弱,川壅為澤。有律以如己也,故曰律。否臧,且律竭也。盈而以竭,夭且不整,所以兇也。不行之謂臨,有帥而不從,臨孰甚焉?此之謂矣?!保ㄐ?,726—727頁)

此例與上例相同,也是不行占筮,而直接引述《周易》卦爻辭,以說明人事的哲理。在此例中,以《周易》師之臨比擬其情形,按師之臨,變爻為初六,其爻辭曰“師出以律,否臧兇”。既然未行筮占,為什么要用“師之臨”這樣的卦變說法,來引稱豐卦的初六爻辭呢?劉大鈞認為,當時人們尚未以九、六代表一卦的陰陽爻,故前例中伯廖就是用“豐之離”的方式來說明他引用的是豐卦的上六爻辭。[1]

子大叔歸,復命。告子展曰:“楚子將死矣。不修其政德,而貪昧于諸侯,以逞其愿,欲久,得乎?《周易》有之,在復之頤,曰‘迷復,兇’。其楚子之謂乎!欲復其愿,而棄其本,復歸無所,是謂迷復,能無兇乎?”(襄公二十八年,1143—1144頁)

復卦上六“迷復,兇”,子大叔并未卜筮,他也是把《周易》卦爻辭作為類似經典的文句一樣,加以引用,以增強其論證的說服力。

最后來看昭公時的例子:

趙孟曰:“何謂蠱?”對曰:“淫溺惑亂之所生也。于文,皿蟲為蠱。谷之飛亦為蠱。在《周易》,女惑男、風落山謂之蠱。皆同物也?!保ㄕ压?,1223頁)

(史墨)對曰:“物生有兩……魯君世從其失,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雖死于外,其誰矜之?社稷無常奉,君臣無常位,自古以然。故詩曰:‘高岸為谷,深谷為陵?!笾沼诮駷槭魉?。在《易》卦,雷乘乾日大壯,天之道也?!保ㄕ压辏?519—1520頁)

趙簡子問史墨,魯國國君死于外,人民不聞不問;季氏把國君趕走,人民卻都服從,這是何原因?史墨的回答中,把《周易》的卦爻辭和《詩經》的詩句都當作經典來引證。這些都表示,《周易》的卦爻辭在春秋時代已經逐漸變成獨立于筮占行為的文本體系。這就使得,易筮的活動固然仍然不斷向下延續,而《周易》的文本本身,也在獨立的意義上(脫離筮占的行為)經歷了文本的經典化過程。而卜士也開始離開卦爻辭,獨立地扮演智者的角色,智者文化由此得到發展。

[1] “在周易某之某”,即引卦爻辭的一種方式,劉大鈞已指出此點,見其《周易概論》,齊魯書社,1988年,1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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