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韓愈(4)
- 唐宋八大家散文鑒賞(大全集)
- 雅瑟
- 6143字
- 2014-01-20 17:09:58
去年孟東野{21}往,吾書與汝曰:“吾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而發蒼蒼,而齒牙動搖。念諸父與諸兄,皆康強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吾不可去,汝不肯來。恐旦暮死,而汝抱無涯之戚也。”孰謂少者歿而長者存,強者夭而病者全乎!嗚呼!其信然邪?其夢邪?其傳之非其真邪?信也,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汝之純明{22},而不克蒙{23}其澤乎?少者強者而夭歿,長者衰者而存全乎?未可以為信也。夢也,傳之非其真也?東野之書,耿蘭{24}之報,何為而在吾側也?嗚呼!其信然矣!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矣!汝之純明宜業其家者,不克蒙其澤矣!所謂天者誠難測,而神者誠難明矣!所謂理者不可推,而壽者不可知矣!雖然,吾自今年來,蒼蒼者或化而為白矣,動搖者或脫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氣日益微,幾何不從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幾何離;其無知,悲不幾時,而不悲者無窮期矣。汝之子始十歲,吾之子始五歲,少而強者不可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成立邪?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汝去年書云:“比{25}得軟腳病,往往而劇。”吾曰:“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未始以為憂也。嗚呼!其竟以此而殞其生乎?抑別有疾而至斯乎?汝之書,六月十七日也。東野云汝歿以六月二日,耿蘭之報無月日。蓋東野之使者,不知問家人以月日;如耿蘭之報,不知當言月日。東野與吾書,乃問使者,使者妄稱以應之耳。其然乎?其不然乎?
今吾使建中祭汝,吊汝之孤與汝之乳母,彼有食可守以待終喪{26},則待終喪而取以來;如不能守以終喪,則遂取以來。其余奴婢,并令守汝喪。吾力能改葬,終葬汝于先人之兆{27},然后惟其所愿。嗚呼!汝病吾不知時,汝歿吾不知日;生不能相養以共居,歿不能撫汝以盡哀;斂{28}不憑其棺,窆{29}不臨其穴。吾行負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得與汝相養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與吾形相依,死而魂不與吾夢相接,吾實為之,其又何尤{30}!彼蒼者天,曷其有極!
自今已往,吾其無意于人世矣!當求數頃之田于伊、潁之上,以待余年,教吾子與汝子幸其成,長吾女與汝女待其嫁,如此而已!嗚呼!言有窮而情不可終,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嗚呼哀哉!尚饗{31}!
【注】
①年月日:某年某月某日,指擬稿時間。②季父:父輩中排行最小的叔父。③銜哀:心中含著悲哀。④建中:人名,當為韓愈家中仆人。時羞:應時的佳肴。羞,同“饈”。⑤孤:幼年喪父。⑥怙(hù戶):依靠。失父曰失怙,失母曰失恃。⑦三兄:長兄韓會,次兄韓介,還有一位死時尚幼。⑧兩世一身:子輩和孫輩均只剩一個男丁。⑨視:古時探親,上對下曰視,下對上曰省。⑩省(xǐng醒):多指對長輩的探望,此引申為憑吊。{11}從嫂喪來葬:護送嫂子的靈柩來安葬。{12}孥(nú奴):妻子和兒女的統稱。{13}薨(hōng烘):周代諸侯之死或唐代三品以上大官死。{14}不果:沒能夠。{15}東:指故鄉河陽之東的汴州和徐州。{16}孰謂:誰料到。{17}遽(jù具):驟然,突然。{18}斗斛(hú胡):唐時十斗為一斛。斗斛之祿,指微薄的俸祿。{19}萬乘(shèng剩):指高官厚祿。古代兵車一乘,有馬四匹。封國大小以兵賦計算,凡地方千里的大國,稱為萬乘之國。{20}輟(chuò齪):停止。輟汝,和上句“舍汝”義同。{21}孟東野:即韓愈的詩友孟郊。{22}純明:純正賢明。{23}蒙:承受。{24}耿蘭:生平不詳,當時宣州韓氏別業的管家人。{25}比(bì避):近來。{26}終喪:守滿三年喪期。古時父母死后子女要服滿三年孝。{27}先人之兆:祖先的墓地,指的是河陽韓氏祖墳。{28}斂:同“殮”。為死者更衣稱小殮,尸體入棺材稱大殮。{29}窆(biǎn匾):把棺材埋入墓穴中。{30}何尤:怨恨誰?{31}尚饗:古代祭文結語用辭,意為希望死者來享用祭品。
《祭十二郎文》是一篇情文并茂的祭文,不但是韓愈祭文中的千古佳作,更是我國古代抒情散文中的不朽名篇。這篇文章是韓愈在唐德宗貞元十九年(803),在長安任監察御史時,為祭他侄子十二郎而寫的一篇祭文。
韓愈有兄三人,長韓會,仲韓介。十二郎名老成,本是韓介的次子,出嗣韓會為子,在族中排行第十二。韓愈兩歲喪父,亦由長兄韓會與嫂撫養成長。從小和十二郎生活在一起,經歷患難,因年齡相差無幾,雖為叔侄,實同兄弟,彼此感情十分親密。當他得知侄兒突然去世后悲痛至極,就寫下了這篇感情真摯的文章。這篇祭文追敘他與十二郎孤苦相依的幼年往事,融注了深厚的感情。字里行間,凄楚動人,于縈回中見深摯,于嗚咽處見沉痛,語語從肺腑中流出。
祭文全文共分五段,第一、二段重在敘述韓門兩代,只有“我”與侄兒兩人,所謂“兩世一身,形單影只”,身世之凄苦,及對嫂嫂的深切感念;第二、三段重在痛惜與侄兒的暫別竟成永別,及侄兒的夭折;第四段是對侄兒病情的推測,沉痛的自責,后事的安排,及無處訴說、沒有邊際的不可遏制的傷痛。文、情前后緊相呼應,渾然一體。結構精巧,層層推進,環環相扣,而又步步深入,隨著敘述的展開,作者沉痛的情感波濤,也一浪高似一浪。使人讀完全篇,不能不掩卷嘆息,為作者因失相依為命的侄兒所遭受到的深切的精神悲痛,潸然淚下,并得到一種美的享受。
韓愈寫此文的目的不在于稱頌死者,而在于傾訴自己的痛悼之情,寄托自己的哀思。這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強調兩人骨肉親情關系。從情同手足,寫到“兩世一身,形單影只”,再到今日十二朗先逝,子女幼小,更顯得家族凋零,孤苦伶仃。這在注重門庭家道的古代,引起韓愈的切膚之痛是理所當然的。二是突出十二郎之死的突然。十二郎比作者年少而體強,卻“強者夭而病者全”;并且患的不過是一種常見的軟腳病,卻最終“遽死”。這對于毫無精神準備的韓愈是沉重的打擊,因而產生追悔莫及和巨大的悲痛之情。三是表達作者自身的宦海沉浮之苦和人生無常之感,并以此深化親情。作者原以為兩人都還年輕,便不以暫別為念,求食求祿,奔走仕途,因而別多聚少,而今鑄成終身遺憾。作者求索老成的死因和死期,卻墜入乍信乍疑、如夢如幻的迷境,深覺生命飄忽,備增哀痛。
總之,文章貴在感情質樸,既沒有鋪排,也沒有張揚,作者善于融抒情于敘事之中,在對身世、家常、生活遭際樸實的敘述中,表現出對兄嫂及侄兒深切的懷念和痛惜,一往情深,感人肺腑。從幼年相依說起,成長后幾度離合,不能相顧,以至于未老先衰,生離死別。表達了自己的悲慟之情,以及對身后事物的安排等,透露出作者深切的骨肉情深和對官場沉浮的感慨。自漢魏以來,祭文多仿《詩經》雅頌四言韻語,或用駢體。韓愈此文破駢為散,不拘常格,別有天地,或用四言,而氣勢飛動,另具風采,誠為祭文中情文并茂的名篇,被后人譽為祭文中的“千年絕調”。
后人評論
吳楚材、吳調侯《古文觀止》卷八:“自始至終,處處俱以自己伴講。寫叔侄之關切,無一語不從至性中流出。幾令人不能辨其是文是哭,是墨是淚。”
送窮①文
元和六年正月乙丑晦②,主人使奴星③結柳作車④,縛草為船,載糗輿⑤,牛系軛下,引帆上檣。三揖窮鬼而告之曰:“聞子行有日矣,鄙人不敢問所途,竊具船與車,備載糗粻,日吉時良,利行四方,子飯一盂,子啜一觴,攜朋挈儔⑥,去故就新,駕塵風⑦,與電爭先,子無底滯之尤⑧,我有資送之恩,子等有意于行乎?”
屏息潛聽,如聞音聲,若嘯若啼,砉歘嚘嚶⑨,毛發盡豎,竦肩縮頸,疑有而無,久乃可明,若有言者曰:“吾與子居,四十年余,子在孩提,吾不子愚。子學子耕,求官與名,惟子是從,不變于初。門神戶靈,我叱我呵⑩,包羞詭隨{11},志不在他。子遷南荒{12},熱爍濕蒸{13},我非其鄉,百鬼欺凌。太學四年,朝齏暮鹽{14},惟我保汝,人皆汝嫌。自初及終,未始背汝,心無異謀,口絕行語,于何聽聞,云我當去?是必夫子信讒,有間于予也。我鬼非人,安用車船,鼻齅{15}臭香,糗可捐。單獨一身,誰為朋儔,子茍備知,可數已不{16}?子能盡言,可謂圣智,情狀既露,敢不回避。”
主人應之曰:“予以吾為真不知也耶!子之朋儔,非六非四,在十去五,滿七除二,各有主張,私立名字,捩手覆羹{17},轉喉觸諱{18},凡所以使吾面目可憎、語言無味者,皆子之志也。其名曰智窮:矯矯亢亢{19},惡圓喜方{20},羞為奸欺,不忍傷害;其次名曰學窮:傲數與名{21},摘抉杳微{22},高挹群言{23},執神之機;又其次曰文窮:不專一能,怪怪奇奇,不可時施,只以自嬉;又其次曰命窮:影與行殊,面丑心妍,利居眾后,責在人先;又其次曰交窮:磨肌戛骨{24},吐出心肝,企足以待,寘我仇怨。凡此五鬼,為吾五患,饑我寒我,興訛造訕,能使我迷,人莫能間{25},朝悔其行,暮已復然,蠅營狗茍{26},驅去復還。”
言未畢,五鬼相與張眼吐舌,跳踉偃仆{27},抵掌頓腳{28},失笑相顧。徐謂主人曰:“子知我名,凡我所為,驅我令去,小黠大癡{29}。人生一世,其久幾何,吾立子名,百世不磨。小人君子,其心不同,惟乖于時{30},乃與天通。攜持琬琰{31},易一羊皮,飫于肥甘{32},慕彼糠麋{33}。天下知子,誰過于予,雖遭斥逐,不忍于疏,謂予不信,請質詩書。”
主人于是垂頭喪氣,上手稱謝,燒車與船,延之上座。
【注】
①送窮:舊時習俗,在正月晦日送窮,此風俗在唐時仍然盛行。②正月乙丑晦:正月最后一天。晦,月末一日。③奴星:名字叫星的奴仆。④結柳作車:用柳枝制作車子。⑤載糗輿(zhāng張):用車裝載干糧。糗,干糧。,米糧。⑥攜朋挈儔:攜帶朋友伙伴。挈,帶領。儔,伙伴。⑦駕塵(kuò擴)風:指牛車奔馳揚起塵土,風吹船帆而急駛。,張大。⑧底滯之尤:滯留不去的過失。⑨砉歘(huāchuā)嚘嚶(yōuyīng憂嬰):砉歘,細碎聲。嚘嚶,細小聲。⑩我叱我呵:謂由我來呵斥統管。{11}包羞詭隨:忍受羞辱而曲從人意。{12}子遷南荒:指貞元十九年(803)冬作者貶為陽山令。{13}熱爍濕蒸:被酷熱所傷,被濕氣熏蒸。{14}朝齏(jī機)暮鹽:早晚只有咸菜和鹽下飯。齏,細切的咸菜。{15}鼻齅(xìu秀)臭吞:指鬼們接受祭享時僅聞食物的氣味。齅,以鼻聞味。{16}可數已不(fǒu否):可以數一數嗎。已,同“以”。不,同“否”。{17}捩(lìe列)手覆羹:扭手打翻了羹湯。捩,扭轉。{18}轉喉觸諱:開口說話就犯忌諱。{19}矯矯亢亢:形容剛強正直。{20}惡圓喜方:討厭圓滑喜愛方正。{21}傲數與名:輕視一般術數與玩弄概念的學問。數,術數,技藝。名,名相,概念。{22}摘抉杳微:揭示發掘幽深的道理。{23}高挹群言:居高臨下酌取百家之言。挹,舀,酌取。{24}磨肌戛(jiá夾)骨:磨去肌內,刮出骨頭,形容袒露真誠。{25}人莫能間:沒有人能加以離間。{26}蠅營狗茍:像蒼蠅一樣飛來飛去,如狗一樣茍且偷生。{27}跳踉(liáng梁)偃仆:跳踉,蹦跳。偃仆,仆倒。{28}抵掌頓腳:擊掌跺腳,形容五鬼張狂諧笑之態。{29}小黠(xiá霞)大癡:有小聰明而實際上非常愚蠢。{30}惟乖于時:雖違背時俗。惟,通“雖”。{31}琬琰(yǎn眼):美玉。{32}飫(yù玉)于肥甘:飽餐了美好的食物。{33}慕彼糠麋:羨慕得到那糠粥。
正月初六“送窮”,是我國古代民間一種很有特色的歲時風俗。《送窮文》寫于唐憲宗元和六年(811)春,時韓愈45歲,任河南令。韓愈在經歷了一番坎坷之后,終于官運亨通。35歲那年,韓愈被擢為四門博士,翌年又拜監察御史。雖然不久被貶陽山令,但元和三年(808)被召還國子博士,分司東都,后升河南令。然而,《送窮文》卻把作者一肚皮的牢騷發泄得淋漓盡致。
這是一篇寓莊于諧的妙文,作者韓愈認為被五個窮鬼纏身,這五個窮鬼分別是智窮、學窮、文窮、命窮、交窮,五個窮鬼跟著他,使他一生困頓。因此主人翁決心要把五個窮鬼送走,不料窮鬼的回答卻詼諧有趣,他告訴主人翁,這五個窮鬼忠心耿耿地跟著他,雖然讓他不合于世,但卻能幫助他獲得百世千秋的英名。
第一段以鄭重莊嚴的態度煞有介事地寫“送窮”儀式,他讓仆人用柳枝作車,縛草為船,并準備了充足的干糧,“牛系軛下,引帆上檣”,向窮鬼作揖相送。還選擇良辰吉日,希望窮鬼吃飽喝足,“攜朋挈儔,去故就新”,像風飛電馳那樣趕快離去,好讓自己一身輕松。“子無底滯之尤,我有資送之恩,子等有意于行乎?”從內容上看,表現出作者急于送走窮鬼過上輕松自由生活的愿望,而從結構上看又引出窮鬼們的一番爭議,是非常巧妙的過渡。
第二段寫窮鬼十分驚聳,并說出了一段出乎意料的駁難。實際上作者是借窮鬼之口訴說自己四十年來的坎坷經歷。“子在孩提,吾不子愚”,指作者3歲喪父,就養于兄嫂,10歲時隨兄遷居南方,而12歲時兄歿南方,因此隨寡嫂艱辛度日,窮鬼就在這時緊緊與作者相附。后來“子學子耕,求官與名”,窮鬼更是“惟于是從,不變于初”,終于入朝做了監察御史,僅三個月就因為為民請命而遭非罪之罪,貶為陽山縣令,在那“熱爍濕蒸”的瘴癘之鄉,窮鬼們也一樣遭受了“百鬼欺凌”的境遇。在種種的坎坷之中,作者對窮鬼們大聲呵斥,而窮鬼竟然包羞忍恥,“志不在他”。
第三段寫作者對窮鬼的責難。先以“非六非四,在十去五,滿七除二”的謎語幽默而醒目地說窮鬼的朋友有“五”個。第一個窮鬼叫“智窮”,他讓作者剛強正直討厭圓滑而偏愛方正,將奸詐欺騙視為可恥,不忍心傷害別人。這在常人看來本是美德的品質,卻讓作者陷入“智窮”的絕境。第二個窮鬼叫“學窮”,他讓作者輕視術數與玩弄概念的學問,而致力于發掘高深幽眇的道理,酌取百家之言,要把握文章神妙的關鍵。第三個是“文窮”,讓作者擁有多方面的專長,為文奇奇怪怪,與眾不同,卻不堪世用,只能在此處自我消遣。第四個是“命窮”,讓作者“影與形殊,面丑心妍,利居眾后,責在人先”,這簡直是“命與仇謀”啊!最后是“交窮”,即使作者真誠待人,可換來的卻是恩將仇報,陷入“私不見信于友”的尷尬境地。
這五鬼竟然能“饑我寒我,興訛造訕,能使我迷,人莫能間”,這是多么沉痛的概括!同時也展現了作者光明正大的胸懷,高遠幽潔的旨趣,忠誠堅貞的操守,勇于創新的精神,無愧于天地的形象。
第四段著重于犀利的責罵,窮鬼們反而更加振振有詞,足見韓愈的文章在變化中不斷掀起高潮的藝術手腕。
韓愈寫“送窮”,實則是“留窮”。韓愈以詼詭之筆抒發了抑郁不得志的憤慨,留下了這篇千古奇幻之文。在顛倒中展開文思,形成奇趣,用嬉笑怒罵的方式表現自己內心的純潔高尚和莊嚴端正,因而幽默詼諧中見出作者的自尊與自負,而自尊與自負的背后又是慘痛的血淚,這是作者對命運的一腔悲憤淋漓的控訴。
而在語言表達方面,韓愈采取四言韻語為主的形式,全文152句,其中四言句126句,占絕對優勢,但韓愈又靈活地組織進散句,恰當地使用了對偶與排比,使文氣流暢自然又富于波瀾。可以說,正是這自嘲的筆調,戲劇性的對白,詼諧的風格,奠定了《送窮文》的文學成就并使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后人評論
林云銘:“總因仕路淹蹇,抒出一肚皮孤憤耳”,“末段純是自解,占卻許多地步。覺得世界中利祿貴顯,一文不值。茫茫大地,只有五個窮鬼,是畢生知己,無限得力。能使古往今來不得志之士,一齊破涕為笑,豈不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