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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周史
  • 楊寬
  • 2364字
  • 2020-03-26 17:16:49

第五章 西周時代的奴隸及其從事的生產

一 西周的奴隸

西周的奴隸,主要有三大類:

(1)第一類是單身奴隸,稱為“人鬲”、“鬲”或“訊”,以“夫”或“人”計數,是戰爭中的俘虜。盂鼎記載有賞賜“人鬲自御至于庶人六百又五十又九夫”和“人鬲千又五十夫”,兩共一千七百零九夫,令簋記載有賞賜“鬲百人”,他們以“夫”或“人”來計數,分明是單身奴隸。當時戰爭的俘虜也或稱為“磿”,古時“磿”和“鬲”聲同通用,可知“人鬲”和“鬲”確是通過戰爭俘虜來的奴隸。為什么他們被稱為“鬲”或“磿”呢?因為他們是戰爭的俘虜,除了被強迫勞動外,不勞動時就要戴上手銬,用繩索牽著,和家畜一樣被關在監牢里。“鬲”和“磿”,就是后來所謂“櫪”。古時木制的手銬叫做“櫪(櫪)”,把俘虜、囚犯戴上手銬也叫做“歷”或“磿”;古時建有木欄柵的屋子叫做“磿”,關有家畜、俘虜、奴隸的監牢也叫做“櫪”,也即后來所謂“欄”,當時俘虜和奴隸的稱為“磿”或“鬲”,該就是由于他們經常戴著手銬被關在牢中的緣故詳本章附錄《釋“臣”和“鬲”》。。同時戰爭的俘虜也叫做“訊”,《詩經》和西周金文敘述戰果時,常提到“執訊”注38,就是捉到俘虜的意思。“訊”字金文作“”,像人被活捉后反手被縛的樣子,吳大澂《說文古籀補》解釋說:“古訊字從系從口,執敵而訊之也。”因為“”讀“允”聲,“允”和“”聲近,后人又寫作“訊”字。師詢簋說賞賜有“尸(夷)允(當讀作“訊”)三百人”,因為“訊”也是俘虜的單身漢,所以也以“人”計數。所謂“夷訊”,當是在征伐夷族戰爭中俘來的。

注38見敔簋、師簋、虢季子白盤、不簋、兮甲盤及《大雅·文王》等。《小雅·出車》和《小雅·采芑》都說:“執訊獲丑”,《大雅·常武》說:“仍執丑虜”,“丑”也是俘虜和奴隸的名稱。

(2)第二類是婚配成家的奴隸,叫做“臣”,以“家”計數。該是俘虜時把他們全家俘來的,或者是為了減省養活奴隸費用和生育下一代奴隸,才把他們婚配成家的。當時周王和大貴族把“臣”賞給臣下,有“臣五家”、“臣十家”、“臣卅家”等,更有多到“臣二百家”的。有稱“尸(夷)臣十家”的,因為他們原是被俘的夷族人或其后代。有稱“者臣二百家”的,“者”當是一種夷戎部落名稱注39

注39見不簋、令簋、耳尊、令尊、簋等。“者臣二百家”見麥尊,以叔夷鐘所說“釐(萊)仆三百又五十家”比較,可知“者”是夷族名稱。

(3)第三類是把整個氏族或部族作為奴隸。井(邢)侯簋說:“易(賜)臣三品:州人、人、墉人。”所謂“臣三品”,當是西周所滅亡的三個氏族或部落,全部被當作了奴隸,“州人”等當是他們原來氏族或部落的名稱。大克鼎記載賞賜有“井(邢)、人”和“井(邢)人奔于”,也該是這類奴隸。

從上述情況看來,三類奴隸的主要來源是依靠掠奪和征服的戰爭,是無疑的。西周在戰爭中很重視捕捉俘虜,所有西周文獻敘述到戰功時,沒有不談到“執訊”和“俘人”的,因為西周重視戰俘,還有獻俘典禮。小盂鼎記載盂奉命征伐鬼方,第一次捉到“獸”(酋)二人、獲得“馘”(戰爭中殺傷的俘虜)四千八百一十二人、俘得“人”(戰勝后俘得敵國人民)一萬三千零八十一人、馬若干匹、車三十輛、牛三百五十五頭、羊三十八頭,第二次又捉到“嘼”一人、獲得“馘”二百三十七人、俘得“人”若干人、馬一百零四匹、車一百多輛,接著盂就獻俘給周王,有一套獻俘的典禮。敔簋也說敔奉命出擊淮夷,結果“(裁)首百,執訊,奪孚(俘)人四百”,接著就向周王“告禽(擒):馘百、訊”。這種制度到春秋時代也還沿用,例如公元前五九四年和前五九三年晉國滅了赤翟的潞氏、甲氏、留吁,曾兩度“獻翟俘于周”。他們所以會如此重視戰爭中捕捉俘虜,并有隆重的獻俘典禮,因為這是他們的奴隸的主要來源。上述三類奴隸,到春秋時代也都還存在。例如晉國在滅赤翟的潞氏后,曾賞給荀林父“翟臣千室”;齊國在滅萊夷后,也曾賞給叔夷“釐(即萊)仆三百又五家”。整個宗族被滅亡為奴隸的,在春秋時也不少,有不少卿大夫的宗族在火并中被滅亡后就降為奴隸,《國語·周語下》記述周太子晉的話,曾指出這種情況說:“人夷其宗廟,火焚其彝器,子孫為隸,不夷于民。”就晉國來看,到晉平公時,欒、郤、胥、原、狐、續、慶、伯八個宗族都已“降在皂隸”。

西周上述三類奴隸的數量是相當大的,例如盂在征伐鬼方的一次戰爭中就俘得一萬三千零八十一人,這些人被俘后當然被作為奴隸了。又如周王賞給盂的“人鬲”,一次就有兩批,共一千七百零九人。又如宜侯簋說:“易(賜)才(在)宜王人□有七生(姓),易(賜)奠七白(伯),厥□□又五十夫,易(賜)宜庶人六百又□六夫。”這些以“夫”計的人,也該是“人鬲”一類的。這兒所謂“庶人”,即是盂鼎“人鬲自御至于庶人”的“庶人”,“庶人”和“王人”都是指他們被俘前的身份,因為這時已被俘來作為“人鬲”,所以用“夫”來計數。當時大貴族賞給臣下的“臣”的家數,以“十家”較多,有多到“二百家”的,可知此類成家的奴隸也不在少數。井(邢)侯簋和大克鼎都記述一次賞給的氏族或部族的奴隸有“三品”,可知這類奴隸也不少。現在我們所能看到的西周有關奴隸的資料,只是零星出土的銅器的銘文,是一鱗半爪的,已無法看到全貌,但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出,當時貴族占有奴隸的數量是相當大的。

當時奴隸主要是戰爭中掠奪來的,有相當大的數量,因而在交換中價格是很低廉的。據曶鼎記載,當時七塊“田”和五個奴隸,只能抵償“禾十秭”,就是收割下來的“禾”二千“秉”(“秉”就是收割時連同禾梗在內的一把)。當時五個奴隸的身價,只值“金”一百“寽”,或者相當于一匹馬和一束絲。那么,每個奴隸只值二十“寽”,古時一“寽”重半兩,二十“寽”即相當于戰國時魏的“當寽”布幣二十枚關于寽的重量有兩說,一說“百寽重三斤”,每寽重十一銖二十五分銖之十三,見《說文》和《周禮·職金》疏引古尚書說。一說“二十兩為三寽”,每寽重六兩大半兩,見《說文》和《周禮·職金》疏引夏侯陽說。徐灝《說文解字注箋》認為:十一銖有奇為一寽,“其數奇零,非立名之法,疑當為十二銖”。“兩之為兩鋝,即半兩十二銖也。蓋百鋝凡三斤二兩,一鋝重十二銖,或舉其成數三斤,故百分之而成十一銖有奇耳”。這個推斷很有見解。作為貨幣重量單位的“寽”,確應重半兩。戰國時魏的布幣即以寽為重量單位,而秦的圓錢作半兩,半兩即是一寽。《淮南子·天文訓》說:“十二銖而當半兩,衡有左右,因倍之,故二十四銖為一兩”。可知古代的衡(天平)確以十二銖為單位,亦即以寽為單位,“衡有左右,因倍之”,故兩寽為一兩。由于秦以兩、銖為單位,廢除了兩、銖之間的寽,改稱寽為半兩,后人就不再清楚寽的重量了。戰國時魏國有四種布幣,都以寽為重量單位,其中“梁正尚金尚(當)寽”一種,比較重,可能鑄造較早,最重的在十六、十七克左右。參見王毓銓《我國古代貨幣的起源和發展》第四章《布錢下》。。同時以奴隸和馬來比較,每個奴隸的身價只不過好馬的四或五分之一。

根據上面的論述,可知西周的奴隸有三大類,有相當大的數量,主要來自掠奪和征服戰爭,在交換中價格很低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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