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西周的奴隸從事于農(nóng)業(yè)、手工業(yè)和開發(fā)山澤等主要生產(chǎn)
我們說西周奴隸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有確切的證據(jù)。當時國王賞給臣下的土地,主要有兩大類:一類叫做“土”、“采”、“邑”、“里”,“土”和“采”的范圍大,可以包括若干“邑”和“里”,這類土地賞賜時是連同居民在內(nèi)的,國王有時可以收回來改賞他人。這在西周金文中有明證。另一類土地叫做“田”,一般都以“田”為單位,稱為“一田”、“十田”、“五十田”等。不但周王用來分賞臣下,大貴族也有用來分賞臣下的。分賞時“田”上都不附帶有居民,偶或有連帶“臣妾”的。這類“田”的性質(zhì)不同于“邑”和“里”,貴族間可以轉(zhuǎn)讓、交換和作賠償之用,其中比較大塊的“田”,也有不以“田”作單位計數(shù),而以封疆為界的。在這類可以轉(zhuǎn)讓、交換和作賠償用的“田”上,同樣不附帶有居民。格伯簋記述格伯以良馬四匹交換得“卅田”后,曾親自踏查田的疆界,而不見點查耕作者。散氏盤銘文是國把“田”轉(zhuǎn)交給散國的一件契約,契約上詳細記載了這塊“田”的封疆,記載了雙方派員勘定疆界和點交經(jīng)過,點交方面的田官還立了誓,除了點交“濕田、壯田”以外,還點交了“田器”(田上附屬器物),又轉(zhuǎn)交了“圖”(“田”的地圖),獨沒有談到耕作的人。曶鼎記述匡季先用“五田”和四個奴隸來賠償“禾十秭”,曶不答應(yīng),再次控告到東宮,接著匡季加賠了“二田”和奴隸“二夫”,共賠給“田七田、人五夫”了事。由此可見,這類“田”上不附著居民,轉(zhuǎn)讓時不附帶有耕作者,用來抵償時“田”和奴隸是要分別計數(shù)的。這類不附帶有耕作者的“田”,原來由誰耕作的呢?貴族在轉(zhuǎn)讓或交換中得到后使用誰耕作呢?無疑的,是使用奴隸耕作的。曶鼎記述匡季賠償“禾十秭”時,用“田”和奴隸一起賠償,不
簋記述伯氏賞給他“臣五家,田十田”,以“臣”和“田”一起賞賜,該就是因為這類“田”是使用奴隸耕作的。大克鼎說:
易(賜)女(汝)田于匽,易(賜)女(汝)田于渒,易(賜)女(汝)井(邢)家田于
,以(與)其臣妾,易(賜)女(汝)田于康,易(賜)女(汝)田于匽,易(賜)女(汝)田于
原,易(賜)女(汝)田于寒山。……易(賜)女(汝)井(邢)、
、
人
,易(賜)女(汝)井(邢)人奔于
。
這里值得注意的是:周王賞賜給克許多地方的“田”中,只有在的“邢家
田”上是“與其臣妾”的。可知一般賞“田”上不附帶有人,只有這塊“田”上連帶有“臣妾”,因而特為說明。為什么獨有這塊賞“田”上會連帶有“臣妾”呢?看來是有特殊原因的,這塊在
的“
田”原來屬于“邢家”貴族的,這時不知為了怎樣一件事,“邢家”貴族被滅亡了。這塊田,原來“邢家”是使用“臣妾”耕作的,這時周王一起沒收來了,因而賞給克的時候,獨有這塊田是“與其臣妾”的。更值得注意的是:周王在賞給克這么許多“田”的同時,賞給了克“井(邢)、
、
人”,這三批氏族或部族奴隸,該就是給克在許多“田”上充當農(nóng)業(yè)奴隸的。其實,西周有大量農(nóng)業(yè)奴隸是不足怪的,在西周之前的殷代,已使用俘虜來的羌人耕作,在甲骨文上有明文記載,在西周之后的春秋時代也還有農(nóng)業(yè)奴隸,叫做“隸農(nóng)”,《國語·晉語一》記述郭偃說:“其猶隸農(nóng)也,雖獲沃田而勤易之,將不克饗,為人而已。”
曶鼎記載曶與限交易五個奴隸的事:曶先用一匹馬和一束絲向限購買“五夫”,限失約;后來曶再用金百寽向限購買“五夫”,經(jīng)過訴訟,才成交。據(jù)記載,在交易完成之后,“曶乃每于□(曰):我其舍
矢五秉,曰:弋尚卑處厥邑,田□(厥)田”。譚戒甫在《西周
(曶)器銘文綜合研究》(《中華文史論叢》第三輯),讀“每”為“謀”,解釋說:“此曰下二句應(yīng)是
向
謀議轉(zhuǎn)求
相助的語。弋尚,此讀‘必當’,因‘必’本從弋聲,‘當’本從尚聲,故皆通用。卑,同俾,謂使五夫。處,居住。……上田是動字,謂耕種;下田是名詞,謂土田。據(jù)此二語,可知曶買五夫是用來耕種田地的。”這也是西周時奴隸用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之一證。
西周的奴隸從事于手工業(yè)生產(chǎn)是很顯著的。伊簋記述周王叫“命尹”(官名)命令伊掌管“康宮”的“王臣妾百工”,該即王所有的“臣妾百工”居住在“康宮”的,其中“百工”當為各種手工業(yè)奴隸。師簋記載伯龢父命令他掌管伯龢父家“西
、東
”的“仆御、百工、牧、臣妾”,該即伯龢父所有的“仆御、百工、牧、臣妾”居住在“西
”和“東
”的,其中“仆御”該是管理車馬與駕御的家內(nèi)奴隸,“牧”即從事畜牧的奴隸,“百工”即各種手工業(yè)奴隸。由此可見,在西周大貴族所有的奴隸中是有分工的,除了“臣妾”大多作為農(nóng)業(yè)奴隸以外,還有稱為“仆御”的家內(nèi)奴隸,稱為“牧”的畜牧奴隸,稱為“百工”的手工業(yè)奴隸,是被集中在某些地方,派有專職官員來管理的。西周的各種主要手工業(yè)如冶銅、制造骨器和玉器、紡織等,都是使用奴隸勞動的,這在西周以前的殷代和以后的春秋時代都是如此。我們只要看西周制作的大銅器如盂鼎、大克鼎、散氏盤、虢季子白盤等,制作得那么雄偉和精致,就可想見當時冶銅手工業(yè)的作坊規(guī)模的巨大,其中使用的奴隸一定很多。
當時手工業(yè)奴隸中,也有婚配成家的,有個特殊名稱叫做“貯”。“貯”原是積貯財富的意思,也用來指實用的財物。頌鼎說:“王曰:頌,令(命)女(汝)官司成周貯廿家,監(jiān)司新造貯,用宮御。”這是說:周王命令頌掌管居住在成周的“貯廿家”,監(jiān)督管理新造出來的“貯”,以供王宮中應(yīng)用。該是由于這種手工業(yè)奴隸是專門替貴族制造“貯”(實用財物)的,同時這種奴隸本身就是奴隸主貴族的財產(chǎn),因而“貯”就成為他們的專門名稱。
西周的奴隸也被大量使用于山林川澤的開發(fā)。從西周后期起,由于勞動工具的改進,勞動人民生產(chǎn)技能的提高,開發(fā)山林川澤的能力比以前增加,國王和大貴族都設(shè)置有場、林、虞、牧等官,圈占原來公共的山林川澤之地,迫使奴隸加以開發(fā)。周厲王任用榮夷公實行所謂“專利”,就是這種措施的進一步擴大,古人所謂“專利”向來是指山川之利的。同簋說:周王命令一個叫同的貴族,幫助吳大父管理場、林、虞、牧等官,“自淲東至于河,厥逆(朔)至于玄水”,所記的就是圈占山林川澤的事。這種圈占的山林川澤之地是迫使奴隸來開發(fā)的,到春秋時代各國還是如此,所謂“若夫山林川澤之實,器用之資,皂隸之事,官司之守”。當時不僅周王設(shè)置有場、林、虞、牧等官,迫使奴隸從事山林川澤的開發(fā),許多大貴族也是如此。例如散氏盤記述
氏派出勘定“田”的疆界的十五個官吏中,就有“豆人”的“虞”和“錄”(麓)以及“原人”的“虞”,他們都是掌管開發(fā)山林川澤的官。
我們列舉了上述許多事實,可以清楚地看到西周有相當大量的奴隸,從事于農(nóng)業(yè)、手工業(yè)和開發(fā)山林川澤等主要生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