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齊天大鬧創(chuàng)投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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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猴鬧天庭迎新啟
大廳里冷氣開得十足,像西伯利亞的凍原,可空氣卻詭異地灼熱,悶著幾千人低語匯成的巨大嗡鳴。水晶吊燈的光芒在每個人緊繃或興奮的臉上跳躍,舞臺中央巨大的屏幕,正反復(fù)播放“天庭科技”的LOGO——一座懸浮在云端的威嚴(yán)宮殿剪影,背景是象征無上權(quán)威的深紫色光暈。
孫司延坐在會場最后排的角落,陰影幾乎將他吞沒。他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腿上那臺貼滿黑色磨砂貼紙、邊角磨損嚴(yán)重的筆記本電腦鍵盤上無聲地敲擊,屏幕幽藍(lán)的光映亮他瘦削的下頜和微微抿緊的薄唇。屏幕上,瀑布般的代碼流無聲傾瀉,如同暗夜奔涌的地下河。
“……‘天盾’安全系統(tǒng),是我們天庭科技耗時三年,投入無數(shù)頂尖資源打造的終極壁壘!”臺上,天庭科技的總裁李靖,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它堅(jiān)不可摧!是守護(hù)數(shù)字世界未來的……”
李靖的聲音被話筒放大,在孫司延耳中卻變得模糊扭曲,只剩下空洞的回響。他指尖懸停,停在那個猩紅色的回車鍵上方。屏幕上,一行冰冷的提示符閃爍著:
`Root Access Granted.`
一股難以言喻的躁動從脊椎骨一路燒上頭頂。這完美的“天盾”?呵。他太清楚這華美外殼下蠕動的蛆蟲,那些被刻意忽略的、足以致命的微小縫隙,如同天庭科技內(nèi)部那令人窒息的等級森嚴(yán)和固步自封。他的視線穿透人群,落在李靖那張紅光滿面的臉上。
指尖落下。
啪嗒。
輕如蚊蚋的敲擊聲,在巨大的會場里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jì)。
但緊接著,死寂降臨。
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舞臺上,那循環(huán)播放的、威嚴(yán)壯麗的宮殿LOGO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極其簡陋的、像素風(fēng)格的線條畫——一只叉著腰、桀驁不馴的猴子。猴子頭頂,歪歪扭扭地飄著一行大字:
**“齊天大圣到此一游!”**
畫面定格,滑稽又刺眼。
嗡鳴消失了。幾千雙眼睛,從茫然、驚愕,迅速過渡到難以置信的震驚。死寂持續(xù)了不到半秒,隨即爆發(fā)出海嘯般的嘩然!記者席的閃光燈瘋狂亮起,如同雷暴在瞬間炸開,快門聲匯成一片急促的噪音。前排的投資人、嘉賓們紛紛站起,伸長脖子,臉上寫滿了驚駭和荒謬。混亂像瘟疫般蔓延開來。
李靖臉上的紅光瞬間褪得干干凈凈,變得煞白,繼而漲成豬肝般的紫紅。他猛地扭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探照燈,精準(zhǔn)地穿透整個會場混亂的人潮,死死釘在角落那個陰影里的身影上。
“孫——司——延——!”
咆哮聲通過麥克風(fēng)炸響,震得整個會場嗡嗡作響,蓋過了所有喧嘩。
幾名穿著黑色制服、身形彪悍的安保人員,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粗暴地?fù)荛_人群,朝著孫司延的方向猛撲過去。皮鞋踩踏地毯的悶響在死寂的間隙里異常清晰。混亂的人群下意識地為他們讓開一條通道,目光齊刷刷聚焦。
孫司延沒動。他慢條斯理地合上那臺傷痕累累的筆記本,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刻意的平靜。他甚至抬起眼,隔著重重人影,迎上了李靖那雙噴火的眼睛。那眼神里沒有恐懼,沒有悔意,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嘲弄。
兩個壯碩的保安一左一右鉗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他被粗暴地拽離座位,踉蹌著拖向過道。無數(shù)手機(jī)鏡頭對準(zhǔn)了他,閃光燈再次將他蒼白的臉映照得纖毫畢現(xiàn)。
拖拽中,孫司延猛地一掙!動作不大,卻異常堅(jiān)決。他騰出右手,一把扯下胸前那個印著“天庭科技”LOGO、冰冷堅(jiān)硬的金屬工牌。細(xì)小的別針崩開,帶起一絲微不足道的刺痛。
他高高舉起工牌,讓那個象征著秩序、權(quán)威和枷鎖的徽記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在刺眼的閃光燈下。
“規(guī)矩?”他扯開嘴角,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了現(xiàn)場的嘈雜,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嘶啞和嘲弄,“你們這破天庭的規(guī)矩,就是用來勒死人的狗鏈子!”
下一秒,手臂猛地?fù)]下!
“啪嚓——!”
一聲脆響,異常刺耳。
金屬工牌被狠狠砸在光潔堅(jiān)硬的大理石地磚上,瞬間四分五裂!印著“孫司延”名字的碎片四散飛濺,如同炸開的星辰,又像被徹底砸碎的枷鎖。
“老子不伺候了!”
吼聲在死寂的大廳里回蕩,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他甩開保安鉗制的手,挺直脊背,像一把出鞘的、寧折不彎的刀,轉(zhuǎn)身大步朝著出口走去。背影在無數(shù)道驚愕、鄙夷、探究的目光中,顯得異常孤絕。
李靖氣得渾身發(fā)抖,手指哆嗦著指向那個決絕的背影,對著話筒怒吼,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攔住他!報警!無法無天!孫司延!你就是個野猴子!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懂規(guī)矩的野猴子!”
吼聲在身后回蕩,像狂躁的颶風(fēng),卻連孫司延一片衣角都吹不動。他推開沉重的消防通道門,將身后那個金碧輝煌、此刻卻充滿混亂與詛咒的世界徹底隔絕。
門軸發(fā)出沉重的呻吟,隨即砰然閉合。
門外,是城市夏夜粘稠的空氣,混合著尾氣和遠(yuǎn)處隱約的喧囂。悶熱瞬間包裹了他,汗水立刻從額角滲出。他靠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墻壁上,劇烈地喘息。剛才在會場里強(qiáng)行壓下的所有情緒——憤怒、屈辱、孤注一擲后的空虛,如同巖漿沖破地殼,在胸腔里猛烈翻騰、灼燒。心臟在肋骨下狂跳,撞擊著耳膜。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煙盒,指尖卻只觸到一團(tuán)皺巴巴的紙片。他煩躁地低咒一聲,把空煙盒揉成一團(tuán),狠狠砸向?qū)γ骟a臟的墻壁。紙團(tuán)無力地彈開,滾落在地。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自身后傳來。
孫司延猛地回頭,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尚未平息的戾氣。消防通道幽暗的綠光下,站著一個年輕女人。
她穿著簡單的米白色棉麻襯衫和深色長褲,身形纖細(xì),手里抱著一個看起來很有年頭的牛皮紙文件袋。及肩的黑發(fā)隨意地?cái)n在耳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沉靜如秋水的眼睛。她的眼神很特別,沒有好奇,沒有害怕,沒有同情,只是那樣平靜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看著他,看著這個剛剛在“天庭”掀翻了桌子的“野猴子”。
“有事?”孫司延的聲音干澀沙啞,像砂紙摩擦。
女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目光越過他,落在他身后消防通道門那冰冷的金屬把手上,仿佛在確認(rèn)那扇門確實(shí)隔絕了里面的世界。然后,她的視線緩緩移回孫司延臉上,停留在他緊抿的、帶著桀驁弧度的嘴角。
“筋斗云,”她開口了,聲音清泠,像山澗的溪流,在這個悶熱的夜晚帶來一絲奇異的涼意,“你剛才黑掉‘天盾’時,用的是這個算法的雛形嗎?”
孫司延瞳孔驟然收縮!
“筋斗云”——這是他筆記本里那個最核心、最隱秘、也最危險的算法項(xiàng)目的代號!一個只存在于他腦中、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的名字!一個能瞬間突破常規(guī)網(wǎng)絡(luò)拓?fù)湎拗啤?shí)現(xiàn)數(shù)據(jù)近乎光速跳躍傳輸?shù)睦碚摌?gòu)想!它狂野、不穩(wěn)定,如同真正的筋斗云,但也蘊(yùn)含著顛覆一切規(guī)則的恐怖力量。他剛才在會場里,只是用了這個構(gòu)想中一個極其微小的、關(guān)于“數(shù)據(jù)跳躍點(diǎn)”的邊角料,瞬間撕開了“天盾”那看似完美的防御。
這個女人……她怎么可能知道?!
震驚如同冰水,瞬間澆滅了他心頭的燥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警惕。他站直身體,肌肉無聲地繃緊,眼神變得極其危險,像一頭被窺探到巢穴秘密的孤狼。
“你是誰?”他聲音壓得更低,每個字都像淬了冰。
楊清似乎對他的戒備毫不在意。她抱著文件袋的手臂緊了緊,目光依舊平靜無波,甚至沒有一絲漣漪。
“我叫楊清。”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我關(guān)注你的技術(shù)方向很久了,孫司延。”她的目光掃過他腳下那四分五裂的工牌碎片,“現(xiàn)在看來,你確實(shí)需要一個‘新天庭’了。”
孫司延的心猛地一跳。“新天庭”?這個說法……狂妄,卻又奇異地?fù)糁辛怂麅?nèi)心最深處那團(tuán)不甘熄滅的火焰。
楊清沒有再多說什么。她微微側(cè)身,從那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文件袋里,抽出一本邊緣磨損嚴(yán)重、紙張泛黃的筆記本。筆記本的封面是那種最老式的深藍(lán)色硬殼,沒有任何文字標(biāo)識,只有歲月留下的無數(shù)細(xì)小劃痕。
她將筆記本遞向?qū)O司延。
“看看這個。”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或許,它能幫你把那片‘筋斗云’,真正造出來。”
孫司延沒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本筆記本上,仿佛那是一件來自異世界的造物。直覺在瘋狂尖叫,警告他這可能是個陷阱,是“天庭”派來的新花樣。但另一種更強(qiáng)烈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渴望——對技術(shù)巔峰的探求欲,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他最終還是伸出了手。指尖觸碰到那粗糙的、帶著涼意的封皮時,像是被微弱的電流擊中。
他翻開第一頁。
上面沒有名字,只有一行用極其蒼勁古樸、卻又帶著某種獨(dú)特韻律的鋼筆字跡書寫的句子,墨水早已褪成深褐色: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其速無方,動于寰宇之表;其靜無隅,潛于微毫之隙。”**
字跡古樸蒼勁,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和力量感,仿佛不是寫在紙上,而是刻在時光里。一股難以形容的電流從指尖竄上孫司延的脊椎,直沖頭頂!這行字……這行字所描述的境界,精準(zhǔn)無比地指向了他那個尚在混沌中的“筋斗云”核心構(gòu)想——超越有形網(wǎng)絡(luò)拓?fù)洌跀?shù)據(jù)的“寰宇之表”與“微毫之隙”間實(shí)現(xiàn)無拘無束的跳躍!
狂喜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他之前的警惕和憤怒。這不再是簡單的技術(shù)文檔,這像是一把鑰匙,一把能打開他思維中那扇緊鎖之門的鑰匙!他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地逼視楊清,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這……這是誰寫的?”
楊清的目光越過他,投向消防通道外城市迷蒙的夜色,眼神似乎飄得很遠(yuǎn)。她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的一位老師。他姓吳。”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字句,“他……研究了一輩子‘速度’的本質(zhì)。這本筆記,是他留下的。”
“姓吳?”孫司延飛快地在腦中搜索天庭科技乃至整個業(yè)界頂尖技術(shù)大牛的名字,卻毫無頭緒。一個擁有如此洞見、能寫出這般直指核心大道箴言的人,怎么可能籍籍無名?這神秘感如同磁石,更緊地攫住了他。
“他在哪?我能見他嗎?”追問脫口而出。
楊清緩緩搖了搖頭,眼神中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黯淡,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吳老師……已經(jīng)不在了。”她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像蒙上了一層薄紗,“但這本筆記,他留給了我。”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孫司延臉上,帶著一種審視,“他說,如果有一天,遇到一個真正能看懂它、敢用它去‘翻筋斗’的人……就交給他。”
“翻筋斗?”孫司延咀嚼著這個奇妙的比喻,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個弧度。這太貼切了!太狂妄了!也太對他胃口了!胸中那團(tuán)被“天庭”澆滅的火,被這本神秘筆記和眼前這個神秘女人,用一種近乎蠻橫的方式重新點(diǎn)燃,燒得更旺!
他不再猶豫,緊緊攥住了那本泛黃的筆記本,仿佛抓住了溺水時的浮木,又像握住了一把足以劈開混沌的利斧。紙張粗糙的質(zhì)感摩擦著掌心,帶來一種奇異的踏實(shí)感。
“楊清?”他確認(rèn)道。
“嗯。”
“好。”孫司延深吸一口氣,城市夜晚渾濁的空氣此刻吸入肺腑,竟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而滾燙的味道。他看著楊清那雙沉靜的眼眸,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這‘筋斗云’,老子造定了!”
他環(huán)顧四周,這條散發(fā)著垃圾酸腐氣味的后巷,頭頂只有一線被高樓切割得支離破碎的灰暗天空。他扯開一個近乎瘋狂的笑容,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地方是破了點(diǎn),但……”他用力拍了拍那本珍貴的筆記,“有這‘菩提老祖’的真?zhèn)鳎瑝蛴昧耍 ?
“菩提老祖?”楊清微微挑眉,對這個古怪又貼切的稱呼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深究。
孫司延卻不管那么多,他腦子里已經(jīng)只剩下轟鳴的代碼和狂野的構(gòu)想。他一把拉開自己那輛破舊二手車的車門,動作粗魯,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上車!”他沖楊清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眼神熾熱如熔巖,“帶你去看看老子的‘水簾洞’!”
引擎發(fā)出茍延殘喘般的轟鳴,老舊的車身劇烈抖動,排氣管噴出一股嗆人的黑煙,笨拙地駛離這條陰暗的后巷,匯入城市龐大而冷漠的車流。車窗外,霓虹閃爍,勾勒出鋼鐵森林冰冷堅(jiān)硬的輪廓。
車廂內(nèi)一片沉默。孫司延緊握著方向盤,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⑽l(fā)白,目光卻如同燃燒的炭火,穿透擋風(fēng)玻璃,看向某個不可知的、充滿荊棘卻也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那本泛黃的筆記,安靜地躺在他旁邊的副駕駛座位上,像一個沉睡了千年的秘密,終于等到了喚醒它的人。
楊清坐在副駕駛,側(cè)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她沉靜的側(cè)臉。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地摩挲著懷中那個牛皮紙文件袋的邊緣,像是在確認(rèn)著什么,又像是在安撫著什么。
車子七拐八繞,最終鉆進(jìn)一個由舊廠房改造的、魚龍混雜的創(chuàng)業(yè)園區(qū)。銹跡斑斑的鐵皮招牌在夜風(fēng)中吱呀作響。孫司延把車停在一棟最不起眼、外墻斑駁脫落的筒子樓下。
“到了!”他熄了火,語氣里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宣告。
他率先跳下車,動作帶著一股不管不顧的蠻勁。楊清跟著下車,高跟鞋踩在坑洼的水泥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她抬頭,看著眼前這棟仿佛隨時會被城市遺忘的舊樓。幾扇窗戶黑洞洞的,只有零星幾盞白熾燈在更高的樓層頑強(qiáng)地亮著,像垂死的螢火蟲。
孫司延熟門熟路地摸到樓側(cè)一個不起眼的、堆滿廢棄紙箱和雜物的鐵門旁。他彎腰,從一個油膩的破花盆底下摸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鑰匙,插進(jìn)鎖孔,用力擰動。
“嘎吱——哐當(dāng)!”
沉重的鐵門呻吟著向內(nèi)打開,一股混雜著灰塵、霉味、泡面調(diào)料包和濃烈電子元件焊錫松香氣味的渾濁熱浪撲面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門后,是一條狹窄陡峭、沒有燈光的樓梯。孫司延掏出手機(jī),打開手電筒功能。慘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墻壁上剝落的墻皮和蛛網(wǎng)。
“跟緊點(diǎn),樓梯有點(diǎn)陡。”他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率先踏上了吱呀作響的鐵質(zhì)樓梯。
楊清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高跟鞋在空曠的樓梯間里敲擊出清晰的回音,一下,又一下。
孫司延一口氣爬了四層。在走廊盡頭,一扇同樣破舊的木門前停下。門板上用紅色噴漆歪歪扭扭地噴著幾個張揚(yáng)的大字:“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閑神免進(jìn)!”
他掏出另一把鑰匙打開門。
“啪嗒。”
他摸索著按亮了頂燈。
慘白的光線瞬間傾瀉而下,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空間不大,大約三四十平米。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爆炸后的電子垃圾回收站。幾張破舊的辦公桌被擠在墻角,上面堆滿了拆開的電腦主機(jī)、裸露的電路板、纏繞如蛇的各種數(shù)據(jù)線、吃剩的泡面桶和揉成一團(tuán)的快餐包裝紙。墻壁上掛滿了巨大的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狂草般的算法公式、潦草的架構(gòu)圖、以及各種只有孫司延自己能看懂的符號和批注。地板上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散落著螺絲、鉗子、焊槍、散熱風(fēng)扇,還有幾個拆了一半、露出猙獰內(nèi)臟的服務(wù)器機(jī)箱。空氣里那股濃烈的電子元件和焊錫的味道幾乎凝成了實(shí)質(zhì)。
唯一的“空地”在房間中央,那里鋪著一張皺巴巴的野營防潮墊,上面扔著一個睡袋和幾件揉成一團(tuán)的衣服。防潮墊旁邊,立著一個巨大的、涂鴉著火焰紋路的金屬垃圾桶——桶沿上赫然放著一頂火紅色的、造型夸張的摩托車頭盔,像某種桀驁不馴的圖騰。
孫司延毫不在意這地獄般的景象,他幾步?jīng)_到一張相對“干凈”的桌子前——那張桌子只是相對而言垃圾少一點(diǎn),上面依然堆滿了線纜和拆開的設(shè)備。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本泛黃的筆記本放在桌面唯一一塊沒有雜物的地方,動作近乎虔誠。
然后,他猛地轉(zhuǎn)身,張開雙臂,對著這混亂不堪的空間,對著門口沉默的楊清,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興奮和孤注一擲的豪情,大聲宣布:
“歡迎來到——新天庭!”
他的聲音在堆滿雜物的狹小空間里撞出嗡嗡的回響。
楊清站在門口,目光緩緩掃過這滿目狼藉的“新天庭”——散落的泡面桶,猙獰的電路板,狂草般涂滿公式的白板,還有那頂立在垃圾桶上的火紅頭盔。空氣里是濃烈的焊錫與汗味混合的氣息。
她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看不出震驚,也看不出嫌棄。那雙沉靜的眸子最終落回到孫司延身上。他站在垃圾堆里,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桿插在廢墟上的標(biāo)槍,眼中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火焰,那火焰的燃料是剛剛得到的“真經(jīng)”和砸碎舊枷鎖的快意。
“地方不錯,”楊清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寂,平平淡淡,聽不出褒貶,“至少……夠真實(shí)。”
她邁步走了進(jìn)來,高跟鞋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螺絲和散落的線纜。走到那張放著筆記本的桌子前,她伸出指尖,輕輕拂過筆記本粗糙泛黃的封面,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珍重。
“那么,”她抬起頭,目光再次對上孫司延灼熱的視線,平靜地開口,仿佛在討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筋斗云’的第一個節(jié)點(diǎn),你打算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