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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借狗
1990年冬,東北,長白山余脈下的靠山屯。
寒風(fēng)像無數(shù)把裹著冰渣的小刀,切割著紙糊的窗欞。
陳山猛地睜開眼,刺骨的寒意瞬間鉆透薄被,讓他打了個激靈。
下一秒,腦海里瞬間炸開無數(shù)不屬于他的記憶片段。
陳山,幾個月前父母都死在了山上,成了孤戶,獨自守著山腳下一間半塌的木屋。
身邊只有一條名叫“黑子”的狗。
一人一狗靠著家里的存糧和山上的野味活到了現(xiàn)在。
“嘶……”陳山撐著冰冷的土炕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
這屋子確實破敗,泥坯墻皮有部分剝落露出里面的草筋,屋頂有處透光,寒風(fēng)夾著細(xì)雪正往里灌。
角落里堆著幾捆干柴,灶膛冰冷,水缸結(jié)著薄冰。
炕沿下,一個豁口的粗陶碗里,淺淺一層玉米面混著糠皮,是僅剩的口糧。
他有點發(fā)懵,因為他,陳山,前世不僅是市局的訓(xùn)犬警察,還是野外生存愛好者,訓(xùn)練出無數(shù)只警犬,可在一次與愛犬的野外狩獵中為了救愛犬,不小心跌落山崖。
再睜眼,就成了1990年東北深山溝里這個同名同姓、窮困潦倒的年輕獵戶。
“汪嗚……”
一聲低沉卻充滿力量感的嗚咽在炕下響起。
陳山低頭看去。
一條骨架雄壯、肌肉線條豐滿的純黑色大狗正蹲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它一身短毛油亮如墨,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反著光。碩大的頭顱線條剛硬,吻部粗壯,此刻正凝視著陳山,里面沒有絲毫牲畜的懵懂,只有一種近乎深沉的關(guān)切。
——黑子
原主記憶里唯一的伙伴,也是他陳山在這個陌生時代唯一熟悉的東西。
前世的訓(xùn)犬經(jīng)驗讓陳山一眼就看出黑子的不凡。
這體型、這骨架、這眼神里的冷靜與野性,絕對是頂尖獵犬的胚子!
忠誠、勇猛、甚至通人性。
原主能活到現(xiàn)在也全靠黑子平時叼回來的野味。
“黑子……”陳山的聲音嘶啞干澀,有些虛弱。
黑子立刻起身,動作矯健的走到炕邊。
巨大的頭顱溫順地蹭了蹭陳山垂下的手,溫?zé)岬纳囝^舔舐著他手指。
一股暖流溫暖了指尖,也稍稍驅(qū)散心頭的寒意和身體的虛弱。
陳山忍不住揉了揉它厚實堅韌的頸皮。
“餓了吧?老伙計。”陳山看著那碗可憐的糠糧,苦笑。
他費力地掰下相對完整的一塊窩窩頭,遞到黑子嘴邊。
黑子看看食物,又看看陳山蒼白凹陷的臉頰,喉嚨里再次發(fā)出低低的嗚咽,沒有立刻去吃,反而用鼻子把食物往陳山的手邊拱了拱。
可就在這時,沉重的木門被“哐當(dāng)”一聲猛地推開!
寒風(fēng)裹挾著雪花和股濃烈的野獸腥氣、血腥味,以及,群犬的躁動氣息,猛灌進(jìn)來!
門口站著三個人,都裹著臃腫的棉襖皮帽,眉毛胡子上結(jié)著白霜。
為首的是現(xiàn)任護(hù)農(nóng)隊隊長王老倔,四方面目,此刻卻鐵青著,十分焦躁。
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狼狽的隊員,一個提著桿老舊的土銃,槍管還冒著煙,另一個肩上扛著帶鐵齒的木叉,叉尖沾滿暗紅黑色的血跡和幾縷粗硬的黑色鬃毛!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身后跟著的一群狗!
足有七八條,大多是體型中等的東北土獵犬,黃毛、青毛、花毛都有,此刻個個齜牙咧嘴,渾身沾滿泥雪,毛發(fā)倒豎,喘著粗氣。
它們簇?fù)碇粭l體型格外壯碩、毛色青灰、眼神兇狠的頭犬。
這頭犬左耳缺了半塊,一道猙獰的傷疤從眼角劃到嘴角。
它就是護(hù)農(nóng)隊狗群的“王”——“黑煞”。
黑子幾乎在門被撞開的瞬間就動了!
它猛地從炕邊彈起擋在陳山身前,全身肌肉繃緊,頸毛炸立,喉嚨發(fā)著低沉的咆哮,瞳孔瞬間鎖定門口的不速之客,尤其是那條青灰色的“黑煞”!
兇悍的野性氣息爆發(fā),竟將門外躁動的狗群都壓得一滯!
“陳山!”王老倔沒理會黑子的警告,嗓門洪亮急切,“把你家黑狗借給我們!馬上!”
他身后的“黑煞”感受到黑子的敵意,立刻向前擠了兩步,低伏身體,露出森白的獠牙,從喉嚨里發(fā)出更為尖銳嘶吼。
護(hù)農(nóng)隊的其他狗也立刻躁動起來,對著黑子狂吠,場面瞬間劍拔弩張!
陳山的心猛地一沉。
這種場景和語氣,這王老倔想借黑子,絕不是“幫忙”那么簡單!
“干啥?”陳山強撐著坐直,聲音不高,卻異常冷靜。
他的異常冷靜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讓焦躁的王老倔都微微一怔。
“操!后山躥下來個成了精的炮卵子(公野豬)!”王老倔狠狠一拍大腿,唾沫星子飛濺。
“至少三百五十斤!獠牙比鐮刀還長!禍害了老張家整片苞米地!我們帶著狗群圍它,折了兩條好狗!‘大黃’被那畜生一腳踩斷了脊梁,‘花背’肚子讓獠牙豁開了!李二虎的腿也差點廢了!子彈打光了,那畜生現(xiàn)在躲進(jìn)老林子里!”
他指著黑子,眼神狂熱:“全村就數(shù)你這黑狗最壯!膽子最大!‘黑煞’跟它不對付,但眼下顧不上了!讓它加入狗群!有它在前面頂著,狗群就能重新纏住那畜生!我們就能。。”
他做了個兇狠的下劈手勢:“弄死它!”
陳山的心徹底冷了,一股怒意直沖頭頂!
加入狗群?分擔(dān)壓力?纏住那畜生?說得冠冕堂皇,簡簡單單!
他前世精通犬只行為學(xué)和協(xié)同作戰(zhàn),太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一個陌生、強大且明顯與原狗王“黑煞”有強烈敵意的猛犬,突然加入一個狗王受傷、士氣低落的狗群,去圍攻一頭陷入狂暴的巨獸野豬?
開什么玩意?
首先,狗群內(nèi)部必然爆發(fā)激烈沖突!“黑煞”絕不會允許一個強大的外來者挑戰(zhàn)自己的權(quán)威,尤其是在自己受傷的時刻。
其次,黑子從未與這群狗配合過,毫無默契可言。
在圍獵野豬這種極度危險的行動中,任何配合失誤都可能致命!
最后,也是最關(guān)鍵的,王老倔就是讓黑子去承受野豬最狂暴的第一波沖擊,讓它去消耗野豬的體力,為“黑煞”和狗群創(chuàng)造機會!
黑子根本就是他們眼中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