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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別相信鏡子里的人(上)
別相信鏡子里的人
>凌晨加班時,我的電腦突然藍屏,屏幕中央浮現一行神秘代碼:C:/蒼洱/鏡。
>我以為是病毒,重啟后卻收到已故好友的郵件:“別相信陳默給你的藥。”
>陳默是我最好的同事,此刻正遞來抗焦慮藥片:“你臉色很差,快吃了休息。”
>我顫抖著推開藥片,借口去洗手間。
>鏡子里,我的倒影竟在冷笑:“代碼是鑰匙,他在用藥物篡改你的記憶。”
>沖回辦公室,整層樓只剩我和陳默。
>他站在陰影里,手里握著滴血的裁紙刀:“現在,你該相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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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十七分。
寫字樓像個巨大的、冰冷的金屬蜂巢,此刻只剩下我這只迷失的工蜂還在嗡嗡作響。指尖敲擊鍵盤的嗒嗒聲,是這片死寂里唯一的心跳,單調、疲憊,敲打在緊繃的神經上。窗外,都市的霓虹燈永不疲倦地流淌著,五顏六色的光暈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潑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像是某種無聲的嘲笑。電腦屏幕發出的慘白光線是我唯一的光源,它頑固地映在我酸澀的眼球上,干得像蒙了一層砂紙。空氣里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咖啡味,混合著中央空調冷風送出的、毫無生氣的金屬氣味,沉甸甸地壓在肺葉上。桌角那杯早已涼透的咖啡,表面凝著一層深褐色的、令人作嘔的油脂,杯壁上掛著一道道干涸的褐色淚痕,像某種不祥的印記。
又是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太陽穴突突地跳,像是被兩把小錘子從內部狠狠敲打著。我用力閉上眼,抬手揉著額角,指尖能清晰地感覺到血管在皮膚下狂躁地搏動。該死的項目,該死的截止日期……這永無止境的循環幾乎要把我碾碎。就在我試圖再次聚焦渙散的視線,強迫自己看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如同天書般的報表數據時——
嗡!
一聲極其短促、仿佛從機器內部被強行掐斷的電流嘶鳴猛地炸響。緊接著,整個視野瞬間被一片刺眼欲盲的、純粹的靛藍色徹底吞噬!那藍色如此霸道,如此冰冷,帶著一種宣告死亡的絕對寂靜,蠻橫地占據了一切。
心臟驟然停跳一拍,隨即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的咚咚聲。一股冰冷的麻意順著脊椎急速竄上頭皮,每一根頭發似乎都豎了起來。病毒?系統崩潰?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慌。
那片純粹的、令人窒息的靛藍中心,毫無征兆地,像被無形的刻刀鐫刻上去一般,緩緩浮現出一行字符。不是常見的錯誤代碼,也不是亂碼,它清晰得詭異,字體方正而冰冷:
**C:/蒼洱/鏡**
白色的字符,不帶任何感情,懸浮在那片死亡的藍色背景中央,像一只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我。
C盤?蒼洱?鏡?
這幾個字眼組合在一起,像一根冰冷的鋼針,猝不及防地刺進我混沌的意識深處,引發一陣尖銳而模糊的刺痛。蒼洱……蒼洱……這個名字,遙遠得如同隔著一層磨砂玻璃,帶著潮濕的青苔氣息,卻又沉重得壓得我喘不過氣。是什么?一個地名?一個早已廢棄的項目代號?一段……被刻意遺忘的時光碎片?混亂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滾、碰撞,卻抓不住任何清晰的輪廓,只留下一種強烈的不安和溺水般的窒息感。
“操!”一聲低啞的咒罵不受控制地沖出喉嚨,在過分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突兀。我幾乎是本能地、用盡全力狠狠拍在主機箱的電源鍵上。
啪嗒。
電源燈熄滅。世界猛地沉入一片更深的黑暗,只有窗外那些永不熄滅的霓虹燈光,依舊執著地將變幻的色彩涂抹在墻壁和地面上,顯得格外妖異。心跳聲在耳朵里轟鳴,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我僵在椅子上,后背緊貼著冰冷的椅背,冰冷的汗水不知何時已經浸透了襯衫的領口,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嗡……
主機風扇重新啟動的微弱噪音響起。屏幕再次亮起,不再是那吞噬一切的靛藍,而是熟悉的操作系統啟動畫面。圖標一個個跳出來,桌面恢復了正常。剛才那驚悚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個過度疲勞產生的、逼真到可怕的噩夢。
我長長地、顫抖地呼出一口氣,試圖把卡在喉嚨里的恐懼感強行壓下去。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發抖,我移動鼠標,幾乎是帶著一種自欺欺人的迫切,點開了右下角那個安靜了許久的郵箱圖標。
新郵件提示的紅點亮著。
發件人欄里,那個名字像一道無聲的驚雷,毫無預兆地劈進我的視野。
發件人:**蘇晚**
時間戳:**剛剛**
嗡——!大腦里仿佛有一根緊繃到極限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斷!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徹骨的冰涼。四肢百骸都僵硬了,連呼吸都停滯了。
蘇晚?蘇晚!
那個名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靈魂都在戰栗。她……她不可能!她明明……明明已經……在一年前那場該死的車禍里……不在了!葬禮上那沉重的棺木,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嚎,墓碑上她永遠定格在二十五歲的黑白照片……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如同昨天!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比剛才的藍屏恐怖百倍!是幻覺?還是……某種極其惡劣的、針對我的黑客玩笑?可誰會開這種……這種令人作嘔的玩笑?
指尖冰冷僵硬,幾乎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我死死盯著屏幕,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急劇收縮。鼠標指針懸在那封郵件上,像有千斤重。最終,求知的恐懼壓倒了逃避的本能,我猛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點開了它。
郵件正文極其簡短,沒有任何稱謂,沒有任何落款,只有一行字,每一個字符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視網膜:
**“別相信陳默給你的藥。”**
陳默?!
這個名字的出現,像在滾油里猛地潑進一瓢冰水,瞬間炸開了鍋!陳默,我最好的同事,此刻就坐在離我不到五米遠的地方!那個總是溫和笑著,在我加班時默默遞來咖啡,在我被上司刁難時替我解圍,在我父親重病時毫不猶豫借給我一大筆錢的朋友陳默?
藥?什么藥?
混亂的思緒如同被颶風攪動的碎片。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帶著關切的聲音,伴隨著輕微的腳步聲,在我身側響起。那聲音很近,近得仿佛貼在我耳膜上,卻又遙遠得像是隔著千山萬水。
“小陸?”
我渾身猛地一顫,像被電流擊中,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陳默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我的工位旁邊。他微微彎著腰,那張在辦公室日光燈下顯得過分白皙的臉上,掛著慣有的、溫和得近乎完美的關切笑容。他的眼神專注地看著我,帶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他的右手伸到我面前,掌心攤開。
上面靜靜地躺著一粒小小的、圓形的白色藥片。
“你臉色真的差極了,白得嚇人。”他的聲音低沉而柔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關心,“剛才看你趴在桌上,是不是又頭痛了?這個效果很好,快吃了,去休息室沙發上躺一會兒,剩下的我來處理。”
他的笑容依舊溫和,眼神依舊關切,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體貼。可那粒小小的白色藥片,此刻在我眼中,卻像一枚劇毒的蜘蛛卵,散發著不祥的光澤。蘇晚冰冷的警告——“別相信陳默給你的藥”——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我的心臟,越收越緊。
胃部一陣劇烈的痙攣,一股酸腐的液體猛地涌上喉嚨口。我死死盯著他掌心的藥片,又猛地抬頭看向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里,那溫和的底色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一絲極其隱晦的、難以捕捉的……審視?還是……期待?冷汗順著我的額角滑落,流進眼角,帶來一陣刺痛。
“我……”我的喉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發出的聲音嘶啞變形,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我……沒事……就是有點……有點惡心……”
我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動作僵硬得像個提線木偶。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我下意識地、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抗拒,猛地揮開了他伸過來的手。他的手指很涼,碰到我手腕皮膚的瞬間,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我去……洗手間!”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里顯得異常尖銳和突兀。我不敢再看陳默的臉,不敢去分辨他此刻的表情,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朝著遠離他方向的洗手間沖了過去。腳步聲在死寂的空間里回蕩,急促而凌亂,像是我瘋狂逃竄的心跳。
走廊的燈光慘白,冰冷地打在光潔如鏡的瓷磚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暈。我沖進洗手間,“砰”地一聲重重甩上門,背脊死死抵住冰涼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撞擊著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冷汗已經浸透了整個后背,襯衫緊緊貼在皮膚上,又濕又冷。
蘇晚的警告,陳默遞藥時那溫和卻深不見底的眼神,還有那行詭異的代碼“C:/蒼洱/鏡”……無數碎片在腦中瘋狂旋轉、碰撞,攪得我頭痛欲裂,幾乎要炸開。蒼洱……蒼洱……那個名字帶來的沉重感和莫名的悲傷,越來越清晰,幾乎要沖破某種封鎖……
我猛地抬起頭,視線本能地投向洗手臺前那面巨大的、光潔的方形鏡子,想用冷水讓自己清醒一點。
鏡子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狽不堪的模樣:頭發凌亂,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眼神里充滿了驚魂未定的恐懼和深深的迷茫。鏡中的倒影,就是此刻被無形的恐懼扼住喉嚨的我。
然而,就在我的目光與鏡中自己那驚惶的眼神接觸的剎那——
鏡中那個“我”的嘴角,極其緩慢地、以一種絕對不屬于我的、充滿譏誚和冰冷的弧度,向上勾了起來!那是一個清晰的、無聲的冷笑!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我死死地、不敢置信地瞪著鏡子,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
鏡中的“我”嘴唇動了。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我清晰地“聽”到了那冰冷、沙啞,如同生銹金屬摩擦般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直接刺進我的腦海:
“C:/蒼洱/鏡……是鑰匙……”
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殘忍和洞悉一切的嘲弄。
“……他在用藥物……篡改你的記憶……抹掉……蒼洱……”
“抹掉……蘇晚……”
轟——!
最后兩個音節落下,如同在我腦海深處引爆了一顆炸彈!巨大的轟鳴聲瞬間淹沒了所有意識!蒼洱!蘇晚!這兩個名字被強行連接在一起,像兩把燒紅的鑰匙,狠狠捅進記憶最深處那把銹死的鎖!一些破碎的、帶著強烈情感色彩的畫面碎片猛地炸開——連綿的細雨,潮濕的青石板路,爬滿藤蔓的老墻,還有……蘇晚回頭時那張沾著雨水的、帶著溫柔笑意的臉……就在那個叫蒼洱的地方!
藥物!篡改記憶!抹掉!
鏡中那個“我”的冷笑在視野里扭曲、放大,帶著地獄般的寒意。一股無法言喻的、混合著巨大恐懼和滔天憤怒的洪流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真相的碎片帶著鋒利的邊緣,將我的大腦割得鮮血淋漓!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嘶吼沖口而出!我再也沒有絲毫猶豫,猛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拉開洗手間的門,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受傷的野獸,朝著辦公室的方向發足狂奔!
走廊的燈光在眼前急速倒退,拉成一道道慘白的光帶。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咆哮:陳默!陳默!我要問清楚!我要撕開他那張偽善的臉!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我帶著一身狂暴的氣息,猛地撞了進去!
“陳默!你他媽給我說清——”
咆哮聲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所有聲音都死死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整層樓,或者說,我視線所及的巨大開放式辦公區——空了。
徹徹底底地空了。
剛才還亮著的無數盞臺燈,全部熄滅。一排排整齊的工位電腦屏幕,一片漆黑。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霓虹的光芒依舊流淌,卻再也照不進這片死寂的黑暗。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膠質,沉重地壓在身上。只有中央空調系統還在不知疲倦地發出極其微弱、如同嘆息般的嗡鳴。
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剛才還燈火通明、充滿鍵盤敲擊聲(哪怕只有我一人)的空間,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冰冷。仿佛在剛才那短短幾十秒內,整座大樓,整個世界,都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抽走了所有活物,只留下一個巨大、空洞、冰冷的墳墓。
我的呼吸停滯了,血液似乎也停止了流動。極度的寒意順著脊椎瘋狂爬升,凍結了每一根神經。剛才那股沖天的憤怒和質問的勇氣,在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死寂面前,如同陽光下的薄冰,瞬間消融殆盡,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
就在這極致的死寂和黑暗即將把我徹底吞噬的瞬間——
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硬物敲擊聲,從辦公室深處那片最濃重的陰影里傳來。
我的心臟猛地一抽,如同被那聲音狠狠擊中。眼球因為極度的驚駭而幾乎要凸出眼眶,視線死死地釘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片被承重柱和文件柜遮擋的、最深沉的黑暗角落。
一個模糊的、頎長的人形輪廓,緩緩地,從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分離出來。
是陳默。
他無聲無息地站在那里,身體的大部分依舊隱沒在陰影之中,只有小半個側臉和半邊肩膀被遠處窗外一絲極其微弱的、來自更高樓層的光暈勉強勾勒出來。那光線如此吝嗇,只夠映出他緊抿的、毫無血色的薄唇,還有他垂在身側的右手。
他手中握著的,不是筆,也不是文件。
是一把辦公室常見的銀色金屬裁紙刀。
刀鋒在那一絲微光下,反射出一點冰冷、銳利的寒星。
更刺目的是,在那點寒星下方,靠近刀柄的位置,一道粘稠的、深色的液體正沿著銀亮的刀身,極其緩慢地、一滴……一滴……沉重地墜落下來。
嗒。
那滴深色的液體砸在下方光滑的環氧樹脂地板上,聲音在死寂中被無限放大,清晰地敲打在我幾乎停跳的心臟上。
陳默的頭微微偏轉了一個角度,陰影隨之流動。他那雙眼睛,終于完全暴露在那微弱的光線下。
里面沒有溫和,沒有關切,沒有一絲一毫我熟悉的溫度。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如同無機質玻璃般的幽暗。那目光穿透黑暗,精準地釘在我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他的嘴唇,極其緩慢地掀開一條縫隙,吐出的話語低沉、平緩,沒有任何起伏,卻像淬了劇毒的冰針,精準地刺穿凝固的空氣,釘進我的耳膜:
“現在,你該相信誰?”
聲音在空曠死寂的黑暗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