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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緣何修仙?
日暮黃昏。
長青山腳,青崗村。
精壯男子扛著干枯焦尸一腳邁進院門,面容冷厲嚴肅,額角刀疤將左眉斬成兩截,給棱角分明的臉龐添了三分煞氣。
他叫鄭規,胎穿至此二十七年。
前世是個癡愛仙俠的老書蟲,也幻想過穿越修仙界,踏上一段波瀾壯闊的仙路。
卻被仙宗認定沒有仙緣,憤而從軍習武,練成武道三品,尋常野獸皆是一刀的事。
七年前與倭寇停戰后,便卸甲歸田,娶妻生子,當了獵戶,過上安穩日子。
可卻在今日清晨的長青山中發現了一具無比怪異的尸首,渾身上下一片焦黑,表面盡是密密麻麻的干枯裂紋。
他心中頓生不詳預感,扛著尸體趕回村子。
鄭規將焦尸安穩放置,面色凝重地望向眼前年邁的秦村長。
秦村長見鄭規神色分外嚴肅,來不及說話,連忙走近尸體,蹲伏下身,細細察看后卻面帶疑惑。
鄭規見狀,一言不發,手起刀落,焦尸應聲從中劈開,映入眼簾的截斷面瞬間讓秦村長眉頭緊皺。
黑!
從里到外徹徹底底的黑,好似一整塊焦炭!
按理來說,尸體就算燒成了灰,內里至少會有些白色骨渣。就像牛排,外頭焦了,里面還泛著血絲。
可這具焦尸卻邪乎得很,內里和外頭一樣黑得焦脆,仿佛這火鉆進了骨頭里,將骨渣也燒得一干二凈。
秦村長面色凝重,抬頭看向鄭規,兩人一對視,便知對方心中答案。
妖獸!
這種開了靈智,有些神異的野獸這幾年在長青山中頻頻出沒伏擊獵戶,甚至還會沖進村落四處傷人,攪得山下諸多村落苦不堪言。
唯獨鄭規所在的青崗村運氣好,三年來平安無事。
秦村長雙手撐著膝蓋,費力地直起身子,擺手道:
“鄭規,你說說。”
“這焦尸燒得看不出原形,死于密林卻又不引發山火,應是那有控火之能的妖獸。”
鄭規細細道來,這幾年他頻頻在長青山中發現妖獸蹤跡,對這些畜生也有些了解。
它們其實就是些聰慧野獸,會一些呼風喚雨的神異,卻驟然出現在長青山中,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秦村長聞言,負手在院中踱步,面色陰晴不定,良久才下定了決心,對著鄭規說道:
“嗯,這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
可鄭規雖拱手致謝,卻還站在原地,面色擔憂,直直看著秦村長。
秦村長眼神閃過一絲恍然,寬慰道:
“小沅這月便要生了吧,你且安心護著她,此事先勿與他人說,我來處理。”
說罷還拍了拍鄭規肩膀,示意其不用擔心。
鄭規意味深長地看了秦村長一眼,再次拱手致謝,拎著焦尸,往家中走去。
秦村長沉吟片刻,喚來家中次子,面色嚴肅,在其耳邊吩咐了幾句,揮揮手,示意其趕快去辦。
待其走遠,他臉色陰沉,彎著腰走進內屋,堂堂在祖宗牌位前坐下,一臉狠厲地望向長青山,冷哼一聲。
“咱祖輩在這兒活了幾百年,哪次天災大難沒熬過來,事兒再怪,老漢我也有招使!”
天邊夕陽斜照,將老人的影子拉扯得細長鋒利,可籠罩在黃昏中的身子卻越發佝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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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規剛過轉角,就見一人坐在家門口,正朝著自己揮手喚道:
“鄭哥哥~”
鄭規冷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見來人似乎還想站起身,跑過來迎接自己,他趕忙快步上前,一把將其攏入懷中。
“沅沅,不是讓你在家中好好養胎?”
江沅沅聞言,眼神往地上一瞟,而后側過頭,俏臉揚起明媚笑容,直勾勾地盯著鄭規,像只心思得逞的小狐貍。
鄭規順著她的眼神一看。
得,雙腳還站在門沿后呢。
鄭規當即面色莞爾,一手環住她的腰腹,小心翼翼地將江沅沅攔腰抱起,往屋里走去。
江沅沅一聲驚呼,雙手緊緊摟住鄭規脖頸,將腦袋縮在鄭規懷中,面色羞紅,聲若細蚊:
“孩子們都看著呢。”
鄭規看向站在一旁的三個兒子,身子不動,腦袋卻注視著自己一路進屋,活像三株朝陽葵。
鄭規不禁被逗笑,俯身在江沅沅耳邊輕聲道:
“沒事,都習慣了。”
江沅沅面色越發羞紅,忍不住捏起拳頭,輕輕錘向鄭規胸口。
鄭規將江沅沅輕放到床上,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
“觀潮今日便七歲。”
“飯后我就為他啟蒙,你且好好休息,切勿動了胎氣。”
江沅沅只是下意識應聲,直到鄭規出屋做飯后才回過神來。
面色嬌羞地從頭上拔下一支褪色的發簪,在指尖細細摩挲,滿眼甜蜜。
飯后。
月光被厚重烏云阻隔,整片天空無一絲光亮,只有些許微弱星光,勉強照亮院中相對而坐的兩人。
鄭規看向眼前稚嫩的長子,認真道:
“觀潮,啟蒙首要之事便是立下志向。”
“人無志,則事不成。”
鄭觀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反問道:
“爹,那你七歲時的志向是什么?”
鄭規摸了摸長子的腦袋,神色深幽,眼眸望向無邊際的天空,緩緩吐出兩字。
“修仙!”
“你爹我自打見到那個從天邊飛過的仙人,就無時無刻不想著成仙。”
“我十二歲離家,順著滄云河一路向下,闖出過絕境險地,逃出過人心算計。”
“走遍沿途的名山大川,終于讓我尋到一座仙家宗門。”
“我原以為此生便可化凡為仙,踏入那夢寐以求的壯闊人生,哪怕身死道消我也心甘情愿。”
“可仙人卻說我資質凡凡,九品靈根,終生不得練氣。”
“你爹我不服,恰逢戚將軍在福海城征兵抵御倭寇,我便投軍習武。”
“戚將軍雖是站在武道盡頭的強者,卻親自傳我等辛酉刀法,我雖無仙緣,武道資質卻不錯”
“沒幾年便成了戚將軍的前把總,我想著既然修仙不得,那封侯拜相也未嘗不可,只是...”
鄭觀潮聽得入神,不由追問道:
“爹,那是為何不做將軍了?”
鄭規笑了,卻不見笑意,反倒眼神狠厲。
“還是因為仙人!”
“只一個練氣修士,一劍便揮出三尺長劍氣,沿途砍殺帶甲精銳百余人,更是當場斬斷戚將軍右臂。”
“要知道練氣之上還有筑基、紫府...”
“而醒來后的戚將軍沉默良久,只能嘆息一句,‘仙人之下皆螻蟻’。”
鄭規長嘆一口氣,見鄭觀潮似懂非懂,伸手指向放在角落的焦尸,問道:
“觀潮,若有一日,你面前是妖獸,你身后是你娘和弟弟們,你當如何?”
鄭觀潮面色一驚,他看了看那焦尸慘狀,又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喃喃自語:
“妖獸殺人無緣由,仙人視凡如螻蟻。”
鄭規點了點頭,眼神鼓勵,示意鄭觀潮繼續說下去。
“那妖獸與仙人又有甚么分別,妖獸殺人,仙人也殺人!”
鄭觀潮的眼睛越來越亮,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鄭規見時機成熟,嚴聲喝問道:
“鄭觀潮!”
“若有朝一日,仙人要殺你家人,斷你傳承,滅你宗族,你當如何!”
鄭觀潮眼眸透徹明亮,面容肅然正聲道:
“我當修仙,以護家族周全!”
“好!”
鄭規不由大笑,這答案雖與自己設想的有些區別,但確實符合長子這溫和性子。
“可是,爹...”鄭觀潮面露沉思。
“你說我能修仙嗎?”
鄭規摸了摸他的腦袋,看向腦海中閃爍著耀眼金光的家族寶圖,斬釘截鐵地說道:
“能!”
“我們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