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遇見一個人，自此漂浮不定的塵埃也有了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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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青禾市某條不起眼的后巷潮濕且臟污，圍墻長滿了青苔，堆積成山的垃圾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難聞味道，一群碩大的蒼蠅在上方亂飛，肥胖的老鼠和蟑螂肆意橫穿。

言歸站在巷子盡頭，腦海中烈焰焚燒時的噼啪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機械化得毫無起伏的聲音。

【反派養成系統綁定成功，我是7118，歡迎進入復生域。】

【完成任務，即可復活死去之人，反之，你將會被徹底抹殺。】

【任務：培養目標人物顧塵走向反派道路，反派值達到100%即任務完成。】

【當前反派值：0/100】

【記住，機會只有一次，不可重來。】

一滴雨水驟然滴落在她頭上。

言歸掀起眼皮，借著今夜的朦朧月色，冷眼看向前方不遠處發生的一切。

四位穿著流里流氣、手臂上紋身各異的青年正把一位身穿青禾高中校服的男生往墻邊逼。

染著一頭囂張黃毛的青年一拳打在明顯比他瘦削許多的少年身上，嘴里惡狠狠罵：“讓你他媽把錢拿出來聽不見是吧？”

腹部被打了一拳，少年仍舊脊背挺直，視線冷漠地盯著眼前四人看，冷聲吐出兩個字：“沒、錢。”

“沒錢？”黃毛咧嘴一笑，一偏頭，示意其余三人直接動手，“打一頓自然就有錢了。”

……

膝彎被踹了一腳，少年單膝跪地，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反擊余地，成了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見狀，言歸眉頭皺起，試圖邁步，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系統的提示同時響起：【該劇情無法被干預，請宿主在原地等待。】

四人完全占了上風，少年只能蜷縮在地，任他們拳打腳踢。

他竭盡所能地護住重要的部位，目光猶如淬了毒般死死地瞪著他們四人，卻是一聲喊叫都未曾發出。

……

言歸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最后，大概是發泄夠了，又或是發現人快被他們打死了，四人撈起他的書包，將里邊所有錢拿走，數了一下，夠他們玩好幾天，愉快地吹著口哨離開了巷子。

雨從時不時落下幾滴變成了接連不斷的綿綿細雨。

系統提醒她：【請宿主接近目標人物。】

言歸試著挪動腳步，發現已經可以成功踏出去了。

顧塵，顧塵……

她看著眼前倒在地上蜷縮著的少年，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顧塵覺得自己快死了。

可奇異的，內心很是平靜。

大概死在這種臭水溝般無人踏足的巷子里才是他的命運。

死了挺好，活著太沒意思。

滴答、滴答——

雨滴砸落在坑洼地上形成的積水里，如同他生命的倒計時。

視線模糊中，他看見黑暗中的殘月也快被烏云給遮蔽。

咸腥的雨水肆無忌憚落在他身上每一處。

他閉上眼，恍惚間仿佛聽見沉穩的腳步聲朝他走近，踩在地上一灘灘的積水發出輕微聲響。

驟然，雨停了。

顧塵有氣無力地掀開眼皮，入目的是一把黑色的傘，以及一張白皙而冷艷的臉——

像白無常。

他嗤笑出聲，嗓音嘶啞：“你是來帶我下地獄的嗎？”

言歸看著少年，總覺得他像一只被命運所拋棄的野狗。

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她的眸色不易察覺地變幻了一下。

她蹲下身，傘幾乎都往少年身上傾斜，自己的身子濕了一大半。

“不，不是。”目光堅定地和顧塵對視，她回答，“該下地獄的是他們。”

是那群該死的人。

言歸朝顧塵伸出一只手，清冷的嗓音卻如同最能蠱惑人心的惡魔，在淅瀝雨聲中格外清晰：“想改變命運嗎？我可以幫你。”

顧塵沉默地和突然出現的女人對視。

像是在和命運做著最后的殊死一搏，顧塵用盡僅剩的一絲力氣，抬起手，握住了她冰涼卻柔軟的手。

那一晚，那條巷子，那把傘，那張驚艷的臉，都成了他從此以后的念念不忘。

兩只手交握的那一刻，腦中響起系統的提示：【當前反派值：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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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仿佛被挑斷了所有的筋，打碎了每一根骨。

顧塵睜開眼，整個人因劇烈的疼痛而大汗淋漓。

視線無法聚焦，可他仍能分辨出，眼前所見的不再是那條臭巷子里被電纜切割得四分五裂的黑沉夜空，而是全然相反的一片白。

疼痛如噬骨的螞蟻無處不在，他卻連悶哼都沒有，只是沉重地呼出了一口氣。

趴在床邊休息的言歸動了動，坐直了身來。

盡管動靜微乎其微，但言歸本就睡得不深，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她看了眼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顧塵，站起身：“你等等，我去喊護士。”

話音落下，不等顧塵反應，言歸已經轉身出了病房。

顧塵動作遲緩地側過頭，看向剛合上的病房門，大腦一瞬間有些混沌，像蒙了一層黑霧。

巷子里的一切不是他絕望之際產生的幻覺？

他真的被一個自稱可以幫他的女人帶走了？

他試圖回憶起之后的事，但一切在他握上那只冰涼得不似活人的手后便戛然而止。

沒一會兒，護士推門而入。

而她身后跟著的，赫然是他在巷子里見到的女人。

護士給他檢查了一番，隨即往他的靜脈里注射了鎮痛劑。

而顧塵的眼神，自始至終都落在言歸身上，未曾挪動分毫。

護士拔出針筒：“好了，藥效可以持續到天亮。”

言歸朝護士點頭：“謝謝。”

待護士收拾好東西離開，言歸才回過頭，看向病床上的男孩。

覆了一層薄汗的臉上傷痕累累，有滲血的傷口，也有淤青，卻仍能看出那是一張清俊的臉。

言歸在床邊的椅子重新坐下，毫不避諱地和那雙眼對視，輕聲開口：“安心睡吧，今晚不會再痛了。”

一句話卻猶如擁有催眠的魔力。

“閉上眼，一覺到天亮。”

伴隨著她輕柔的嗓音，顧塵再次閉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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