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點了飯，坐到了一起吃。

顧塵是最后來的，很自然地端著餐盤坐在了言歸身邊，仿佛在不動聲色向許琛眠宣示什么主權(quán)。

三人都默契地沒提剛才的事，許琛眠也只是把結(jié)果告訴了顧塵：“顧塵同學，沒事啊，都處理好了，之后照常上課就行。”

聽到這樣的消息，顧塵居然沒有表現(xiàn)得多高興，反而有些懨懨的，用勺子戳了兩下碗里的飯，低聲“哦”了聲。

越是這樣，越是顯得他和許琛眠的差距有多大。

他輕而易舉就能解決的事情，他剛才在辦公室重復了無數(shù)遍都沒人信。

顧塵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把自己和許琛眠放在一起比較了。

某種想要變得無所不能的欲望在不斷膨脹。

盡管此時的他還不清楚根本原因究竟是為了誰。

許琛眠倒是不在乎顧塵這副樣子——他能看出來，顧塵本也不是個話多熱絡的人，甚至對于他這個年紀來說，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有點陰郁得過分了。

但他不知道他經(jīng)歷過什么，所以也不會去批判他。

倒是他對面的言歸瞥了眼顧塵，她還一句話沒說，顧塵只是和她無意對視了一下，就見顧塵轉(zhuǎn)過頭來，對著自己道：“謝謝許醫(yī)生。”

許琛眠：“……”

他瞥了眼言歸，給她遞眼神：你不會偷偷催眠了人顧塵吧？

言歸瞪他：吃你的飯。

瞥見兩個人旁若無人地“眉來眼去”，顧塵莫名煩得不行，比剛才莫名其妙被污蔑還煩，恨不得把碗給戳爛，但礙于言歸，只能逼迫自己忍住，安靜吃飯。

許琛眠笑道：“不用謝，應該的。”

顧塵心想，怎么就應該了？

幫她是應該的？

許琛眠看了眼低頭吃飯的顧塵，又看向言歸，有點感興趣地問：“誒言歸，你什么時候多了個弟弟？”

聽見他們談及自己，顧塵差點又維持不了淡定，手一抖飯都差點撒了。

竭力冷靜下來，顧塵裝作事不關(guān)己，實則所有的注意力早就放在言歸身上，等她的回答。

咽下嘴里的食物，言歸稍稍偏頭看了眼顧塵，隨口道：“路上撿到的。”

許琛眠嘴角一抽，見顧塵仍舊面無表情，還是忍不住提醒言歸：“注意點措辭。”

把人說得沒人要的小狗一樣，傷到人小孩自尊心怎么辦！

“確實是撿的。”沒想到不等言歸反駁，顧塵已經(jīng)替她先開了口。抬起頭看著許琛眠，顧塵的眸色深沉得連許琛眠都看不懂，“沒有她，我大概已經(jīng)死了。”

許琛眠沒想到兩人的淵源如此之深，居然已經(jīng)到了救命恩人的程度。

而且看顧塵這表情，哪有點被傷自尊的痕跡，甚至還隱隱有種“對我就是言歸撿的”得意在里面。

“夸張了啊。”言歸不咸不淡瞥了眼顧塵，解釋一句，“沒那么嚴重，我正好路過把他送醫(yī)院罷了。”

許琛眠明顯不太相信言歸的解釋，不免又聯(lián)想到她今天如同救世主般從天而降，拯救顧塵于水火之中的畫面。

但在顧塵面前，許琛眠也多說什么，只是點點頭，免得他多慮。

之后基本上都是許琛眠和言歸在聊天，顧塵安安靜靜聽著。

吃好后，言歸好姐姐似的拍了拍顧塵手臂：“回去上課吧，我先走了。”

顧塵：“我送你。”

“不用。”言歸拒絕得干脆，“許醫(yī)生送我就行，你回去吧。”

似是還想垂死掙扎一下，但觸及言歸的目光，顧塵還是聽話了：“好，我走了。”

“嗯，去吧。”言歸最終也沒太狠心，末了還是補了一句，“好好學習。”

待顧塵走遠，言歸才喊上許琛眠：“走了。”

走了一段距離，許琛眠才直言不諱，直接問言歸：“你撿到顧塵不是偶然吧？”

言歸一點沒有被當場拆穿的心虛感，可見心理素質(zhì)極強，仍慢悠悠地走著。

側(cè)頭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許琛眠，言歸用和在病房同樣的話反問他，表情還有點被冤枉和不信任的委屈：“我難道真一點不像會順手幫受傷的高中生的人嗎？”

許琛眠不語，只是給了她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

言歸這人雖然說是心理醫(yī)生吧，但同情心和耐心都有限，只有她的患者才會獲此殊榮——還是因為患者付了錢。

讀懂他眼神的言歸故作無奈搖頭：“哎，這年頭當好人都要被質(zhì)疑。”

“我也不清楚你和那小朋友的關(guān)系，不好說什么。”許琛眠嘆了口氣，還是不放心地叮囑她一句，“但是言歸，人小朋友才十八，你別把人欺負狠了。”

“我哪里欺負他了啊？”被他這么說，言歸也只是無所謂笑笑，“剛才不還幫了他一把嗎？”

許琛眠只是意味不明回了一句：“就是這樣我才不放心啊。”

但都是學心理的，又是關(guān)系不錯的師兄妹，對于對方在想些什么，兩人自然都心知肚明。

言歸的車就停在校門口邊上一點。

兩人在車前站定，言歸遞給許琛眠一個安心的笑：“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許琛眠扯了扯嘴角，對此不置可否，只是回想起他剛才在食堂看見的顧塵的眼神，覺得她嘴里那位小孩大概也不是個悶聲受欺負的主。

但一個十八歲小朋友怎么玩得過言歸這個成年人，還是個心理醫(yī)生，操控人心太有一手了。

現(xiàn)在估計都快把言歸當做救世主看待了，為她賣命也在所不惜。

那她呢？

她這么做，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最終，許琛眠還是試探地問了一句，“到底把人小朋友當什么呢？”

“沒什么啊。”言歸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都說了，只是順手救的一個小朋友，你偏不信。”

【叮咚——當前反派值：5/100】

幾乎是在系統(tǒng)播報結(jié)束的那一刻，言歸回頭看向了校門口的方向。

但那里除了門衛(wèi)，再沒別人。

“怎么了？”許琛眠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沒什么。”言歸收回目光，“你剛才說什么？”

“就知道你沒認真聽。”許琛眠無奈，“算了，懶得管你。”

“你老人家就少操心了。”言歸拍拍他的肩，朝他笑得狡黠——

“我還是很喜歡那小孩的，絕不會虐待他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