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崎律怎么都想不到，穿越之后，自己竟然連袋大米都買不起。

“5000日元，你怎么不去搶？”

掃了眼他腰間的爛木劍，店員憋住笑，熟練地深鞠一躬，“真是非常抱歉，但已經是最優惠價格了......順帶一提，這是今日最后一袋。”

【兼職女店員】

【危害等級：無】

【狀態：輕蔑、不屑】

眼前的光幕讓劍崎律挑了挑眉毛。

看看，這就是小日子的躬匠精神，表面恭恭敬敬，暗地里指不定怎么罵你呢！

穿到哪里不好，偏偏在日本，還偏偏是抽象操作云集的令和年代。

很難想象，在現代社會還能出現字面意義上的“吃不起飯”，真是活久見了。

“如果您比較拮據的話......可以看看今日的特價商品！”店員轉過身，笑瞇瞇地從貨架上拎起一小袋蔬菜放到他面前。

總覺得有點眼熟。

“......這是什么？”

“是三個帶葉蘿卜頭，特惠價500日元。”

劍崎律聽后汗顏，心中甚至升起一絲憐憫。

你們真是太有生活了，在前世的故鄉，這些可都是拿來喂豬喂雞的廢料。

劍崎律果斷拒絕，然后將目光轉向一旁的臨期商品貨架。

臨期的面包邊和烏冬面，一袋的價格在100日元左右，兼具些許營養價值。

怎么樣也比吃豬食強。

就在他打算付錢的時候，一個兇神惡煞的光頭搖晃著身子走入便利店中，手臂上是大片的刺青。

“打劫，都他媽別動！”

他猛地踹倒貨架，自腰間抽出匕首，刀尖在日光燈下甩出一串銀芒。

還沒見著刀，女店員就被光頭的氣勢嚇了個半死，如失了魂一樣癱倒下去，動都不敢動一下。

店里的顧客不多，看著光頭壯碩的身軀，紛紛嚇得抱頭跪地，生怕莫名其妙挨上兩刀。

“錢，還有煙酒，都給老子拿出來！”

光頭對人們的反應很是滿意，一邊用刀柄砸碎柜臺上的玻璃糖罐，一邊獰笑。

“嗯？”

注意到店內唯一站立的身影，他的匕首突然轉向，大步朝著劍崎律走去：“喂，那邊的小白臉，你他媽的是聾了嗎，還不快點給我跪下！”

【走投無路的混混】

【危害等級：一級】

【狀態：醉酒、緊張】

在他的面板系統中，危害等級顧名思義——根據能造成危害程度的大小進行劃分，共分為十級，而“持械的成年人”則被劃分在一級。

到目前為止，劍崎律還沒見過高于二級的人。

“看來是個慫貨，還提前喝酒壯膽......醉酒狀態下很容易被情緒所影響，正好可以利用這點。”

劍崎律瞇起眼睛，緩緩將木劍拔出，雙手握持，“道上混不下去，丟人到要來搶劫社區便利店了嗎，不想死的話就滾遠點！”

女店員和其他客人都傻眼了。

這可是持刀的劫匪啊，壯得跟頭牛似的，他為什么還敢出言挑釁？

憑這把破木劍嗎？

他的嘲諷立竿見影，光頭的狀態欄上立刻多了“暴怒”兩個字。

“區區一個臭小鬼.....也敢看不起我？！”

劍崎律咧嘴，沖著他勾勾手，“嘿，是又怎樣，覺得我侮辱到你了，就去找你媽媽哭訴啊？

哦抱歉，你不會是沒有吧，那可真是遺憾。”

論言語攻擊性方面，島國的水平可差他前世的故鄉太遠了，幾句話給光頭激得雙目通紅。

他的狀態“暴怒”后方，又冒出了一段補充后綴——失去理智。

“混賬東西，老子要宰了你！”

怒吼聲中，匕首裹著酒氣刺來，卻被劍崎律輕而易舉地避開，木劍高高揚起，順勢劈向對方后頸，看起來有些發霉的劍身在空氣中擦出如鶴唳般的破空聲。

緊接著，他又對著膝窩狠狠地踹了一腳。

光頭失去平衡，重重地栽倒在地上，眼神渙散，手中的匕首則被劍崎律一把踩住，踢到墻角。

在眾人驚嘆與欽佩的目光中，劍崎律輕呼一口氣，將爛木劍收入鞘中。

確認光頭真的暈過去后，他淡定地提著購物袋來到收銀臺前：“你好，麻煩結下賬。”

女店員傻愣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通紅地為他掃描起商品：“先生，總，總共是1000日元。”

掃完碼，劍崎律笑了笑，順手扶起倒下的貨架：“要記得報警哦，我有事先走了。”

“請等一下！”

就在他即將邁出店門的時候，身后傳來呼喊聲。

女店員小跑過來，手中提著個袋子，深鞠躬九十度：“先生，這是一點微薄的謝禮，還請您收下！”

“好啊。”

劍崎律也沒客氣，接過袋子后便走出便利店。

路上，他有些期待地打開塑料袋，兩盒飯團便當擺在他面前，上面還寫著“臨期處理，低價售賣”的標簽。

他沉默了。

小日子真實誠，一點都不帶謙虛的。

的確是“微薄”的謝禮......

一小時后，足立區，某個老舊公寓后方的空地。

簡單熱身后，劍崎律擺好架勢，手中木劍揮砍出驚心動魄的軌跡。

暮色中，破空聲驚起飛鳥，一招一式盡顯凌厲，時間也在斬擊的間隙中悄然流逝。

啪啪啪啪——

忽然，耳邊傳來一連串拍手聲，劍崎律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去。

空地上多了一位長相清秀的長發女人，胸口的峰巒將OL制服擠得鼓脹，黑絲貼著腿根，紋路清晰可見。

“很出彩的劍技，我想我是找對人了。”

她微笑道：“初次見面，劍崎先生，我的名字是小澤堇。”

【小澤堇】

【危險度：無】

【狀態：十分緊張】

劍崎律收劍入鞘，“小澤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拿到了我的個人信息，但我經濟有些拮據，不辦健身卡，也不買保險。”

“......你誤會了，我不是為此而來。”

小澤堇尷尬地擺擺手：“我這次是代表政府來的，想邀請你加入我們新設立的政府機構。”

“這年頭詐騙都這么與時俱進了嗎，騙人說能當公務員？”

她慌忙掏出證件，“對不起......這是我的工作證，蓋了公章的，絕對真實！”

接過來掃了幾眼，劍崎律疑惑：“嗯，的確不假，但上面寫著‘清除機關’......我好像沒聽過這名字啊？”

小澤堇松了口氣，抿了抿粉唇說道：“接下來要說的內容涉及機密，能否去你家中一敘？”

......

......

“請進，地板有些破損，當心被刺傷腳。”

小澤堇點點頭，慢慢脫下及膝長靴，繃起包裹著微透黑絲的足弓，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

屋子很小，每一處都很簡陋，卻被主人打理得井井有條。

看著地上整齊堆砌的各類學習書籍，小澤堇心中微動，毫不掩飾眼中的欽佩與贊許。

在訪問前，她就知曉了劍崎律的大致信息——十八歲，父母離世，孤身一人長大，這些年來只能靠政府的救濟金度日。

即便如此，學業也絲毫沒有落下，每年都能得到校內獎學金，如今他已高三，應該能考上相當不錯的大學。

“也許......他不該摻和進來。”想到這里，小澤堇有些猶豫。

她跪坐在小圓桌前，膝蓋不經意壓住散落的賬單。

“小澤小姐，現在方便說了嗎？”

將茶杯擺放到她面前，劍崎律盤腿坐下。

小澤堇回過神來，下意識捧起茶杯喝下：“當然可——唔呀！”

燙！

“咳咳咳......抱歉，我來詳細說明一下。”

她不好意思地接過紙巾，一邊擦拭著被打濕的制服內襯，一邊含淚說道：“清除機關，是政府近些年設立、用以祓除靈異鬼怪的特殊部門。

“......要不是你來自政府，恐怕我會讓你去秋葉原，那邊肯定能找到不少同好。”

小澤堇對他的反應并不意外，表情苦澀道：“是啊，如果真的只是中二病產生的幻想，該有多好。

上個月，淺草寺發生連環斷頭案；上周四，臺場彩虹橋出現集體跳海事件；五天前，新宿區的某家便利店......”

說著，她從公文包內掏出平板，輸入一連串繁雜的密碼后解鎖。

小澤堇指尖輕點，“這是當時的監控畫面。”

影像中，一個西裝男正站在便利店前，痛苦地捂著腦袋。

突然，他將手指深深插進眼眶之中，一邊怪笑著一邊將其挖出來，整個人癱成一團惡心的血肉，撞碎玻璃門。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自店內響起，血肉蠕動著爬出，比來時大了整整一圈，十余個扭曲的人臉自其中浮現。

“有點意思，島國果真是有鬼啊。”

看完，劍崎律雙手抱胸，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你完全不害怕嗎？”

“還行，恐怖片看太多免疫了......為什么找上我？”

小澤堇輕聲問：“今天傍晚的便利店劫案，見義勇為的人是你吧？”

“是。”

“幾秒內完全制服一個持刀劫匪——毫不夸張地說，我們部門內的顧問們都看呆了，因此上面拍板，看看能不能將你招募進來。”

眨了眨眼睛，她身體前傾，“好奇問一句，你的劍道流派是什么，幾個顧問都有不同的答案，吵這件事都快吵瘋了！”

想到幾個大男人對著監控畫面逐幀分析甚至大打出手，劍崎律就有點想笑。

“是中國劍術與日本劍道的結合，詳細解釋的話......”

劍崎律微笑，“我將唐刀與古流「香取神道流」融會貫通，形成新的流派——你可以理解為，這是獨屬于我自己的「劍崎流」。”

前世是武術發燒友，尤其愛好中國劍術，積累了數十年的底蘊，在業界很有名氣。

這一世，雙親走得早，但身為劍道高手的父親，在離世前也將香取神道流傳授給了自己，連帶著一把破木劍。

兩世為人，他在劍道上的造詣頗高，說是當代大隱隱于市的劍圣，絕不為過。

小澤堇聽傻了。

她對劍道只有淺薄的理解，可也知曉自創流派的難度。

真的只是個剛成年的學生？

意識到自己失態，她連忙咳了兩聲，“如今，我們清除機關就在搜尋像你一樣的能人異士，請你們出馬，將這些草菅人命的怪異徹底消滅，只不過......”

如亮黑寶石的眼眸中浮現出一抹柔和，她話鋒一轉，“你還年輕，應該生活在陽光下，而不是在陰影中與怪異斗智斗勇。”

這違背了招募員的本職工作，但哪怕后續會被問責，小澤堇也不后悔。

“雖說報酬豐厚，但危險性大得難以想象，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我知道你也很茫然。別擔心，只要你明確拒絕，我就跟上面——”

“請問，報酬具體有多豐厚？”

劍崎律抬了抬手，打斷道。

小澤堇一愣，下意識回答：“按次結算......每次出任務，最起碼都有一百萬日元，這還是不算各種補貼的情況。”

劍崎律眼中一亮，“好啊，趕快辦入職手續吧，別拖拖拉拉的！”

“嗯，拒絕反倒是件——誒誒誒......等等？！”

小澤堇嚇了一跳，“劍崎先生，你真的不再多考慮一下嗎？！”

她才接手負責周邊五個區的人員招募與管理，但也聽過前輩們講述招募工作的困難。

見識到這些恐怖的場景后，無論是所謂世外高人還是退役特種兵，都要仔細思慮很久才敢給出答復，且大多數都是拒絕。

錢再多有什么用，命更重要！

更不用說，遭遇這些靈異后，可能連死亡都算是恩賜了。

像劍崎律這么果斷的，還是頭一個。

小澤堇依然在勸：“劍崎先生，你完全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些靈異的恐怖程度絕對超乎你的想象！”

“比貧窮還恐怖嗎？”劍崎律反問。

“這......不是一回事吧？”

“為什么不是一回事，這就是一回事。”

劍崎律身體前傾，“小澤小姐......你有所不知，比被靈異殺死更可怕的，是窮死。”

“可是，真的很容易喪命啊，實不相瞞，我們部門的死亡率已經超過四成了，很多人都是有錢賺沒命花！”

小澤堇汗顏，她知道這是招募員絕不能透露的信息，但為了勸住劍崎律，不惜違反規定。

“呵，”劍崎律輕笑，“那我問你，你了解現在的物價嗎？知不知道大米多少錢一斤了？現代社會糧食還會短缺，你不覺得可笑嗎？

多少人只能啃菜根子吃泡面，但日本政府卻只會鞠躬道歉——虛偽的私密馬賽之后，他們會繼續花天酒地，看著底層為了生計互相廝殺！

鬼，真的比人可怕嗎？”

他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目光灼灼：“很感謝你為我的安全著想。

但是，我不想在畢業后對著大腹便便的領導點頭哈腰，不想被世俗之人評頭論足，更不想碌碌無為地過完一生。”

“唔，劍崎先生，那是我的杯子.......”

“小澤小姐，我的目標是財富自由。我想擁有屬于自己的海景別墅，每天睜開眼就是大海，那樣的生活才稱得上人生，而不是在這種破公寓中等死。

如今，一個賺大錢改變命運的機會就擺在面前，我怎么能放棄呢？

只要錢管夠，刀山火海我都能闖，區區鬼算什么？

馬上把合同掏出來，我簽！”

話音剛落，窗外忽然傳來烏鴉刺耳的叫聲，木劍在他手上出鞘，于月光下流轉著鎏金的紋路。

“順帶一提，這是我家祖傳的木劍，老爹說能斬鬼......

這活，簡直就是為我量身打造的啊。”

為了方便居合，劍崎律甚至還專門為木劍配了個劍鞘。

“......”

小澤堇呆呆地看著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她發現自己對劍崎律產生了誤判，被那雙清澈的眼神給蒙騙——這根本不是一個規矩本分的年輕人，也并非是不自量力的莽夫。

他的眼底，正翻涌著能斬斷一切的銳意。

小澤堇被這一番話感染，臉上泛起激動的紅暈。

平復好起伏的胸口，她連忙起身，鄭重鞠躬：“劍崎先生，我已深刻了解到你的覺悟，等通過面試后，便會簽署正式的合同。”

“面試？”

“是的，選拔人才并上門招募只是入職的第一道程序，”她解釋道，“在正式入職之前，還會進行一場面試，而且每個人的面試內容都不一樣。”

“如果沒通過面試，就得先去預備役了。”

劍崎律淡笑，“好，那么我的試題是什么？”

“深夜，梅田公園，生存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