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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初見
黎江晚,再過一個月即將畢業。像她這種二流大學的法醫學碩士專業學生,畢業后的就業前景高不成低不就。從小看多了TVB破案劇的黎江晚本來雄心壯志準備考公,結果她心儀的警察崗位后面都寫著備注:僅限男性。
黎江晚最后干脆報了A市分局的文員,雖然報考比例依舊慘烈。黎江晚這次倒是踩了狗屎運,筆試面試居然都順利通過了,等體檢和政審過后沒多久她就接到了報道通知。
好歹工作有了著落,黎江晚晚上回去后請室友李佳楠出去吃了頓火鍋慶祝。
第二天黎江晚剛起床,向來以護膚達人自居的李佳楠非得要給黎江晚化妝再去上班。
“佳楠,真不用,我趕時間。”
“你瞧你都這把年紀了,不知道護膚保養也不知道化妝,幸好這張臉還挺爭氣的……”李佳楠恨鐵不成鋼地埋怨起來。
“在你的熏陶下,我現在經常用洗面奶,已經很對得起這張老臉了。”黎江晚手腳麻利地收拾好包就打算出門。
“上次我就聽到有個用人單位說我們法醫學專業的女生都是恐龍居多,估計那人眼瞎或者高度近視!你去報道的分局每年都接收我們學校的實習生,你在那里上班可代表我們系女生的顏值,靠你長臉了!”李佳楠一邊碎碎念,一邊把她那一大堆瓶瓶罐罐的都給擺出來,黎江晚隨意拍了點護膚乳后就想著溜之大吉。
“我臉上容易過敏,真的不能化妝。”
“那你要不選個指甲油吧,一溜的顏色你自己選。”李佳楠又心熱熱的指著她面前那一堆琳瑯滿目的指甲油。
“真不用!”
“外行老是謠傳法醫系的女生只喜歡和尸體打交道,個個都是素面朝天的書呆子,你這第一天去上班,就是要給他們煥然一新的感覺!這叫打破固有的刻板印象,懂了吧?”李佳楠說時已經擰開其中一瓶黑色指甲油的瓶蓋。
黎江晚見狀,好說歹說挑了個最不突兀的淺粉色隨便涂了一下才得以脫身出門。
上班第一天她沒什么正事可做,主要精力都花在認識同事和熟悉辦公環境上。看來,接下來的工作似乎挺無趣的,虧得自己過五關斬六將,費這么大的勁考進來。臨近下班前,黎江晚略微惆悵地想道。
“小黎,把這疊資料拿去復印下。”隔壁的王姐喊了她一聲。
“好的。”黎江晚聞言立馬把資料接過去,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去復印。第一天上崗,她對這里的環境還是挺好奇的,尤其是隔壁的刑偵隊辦公室,這一天下來人員進進出出的,明顯刑偵隊最忙。
“江晚,你怎么會在這里?”傳真機的側后方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陳晨,真巧,在這里遇到你!”難得在陌生環境里遇到系里認識的同學,黎江晚打心里覺得開心,“你在哪個崗位?”
“刑偵大隊……”
“哇,你真厲害!不像我只是個文員,可惜刑偵隊很少招女生,尤其是我們這個專業。”黎江晚羨慕地感慨起來。
“我明天就不在這里工作了。”
“為什么?”黎江晚明顯不解。
“我媽覺得這個崗位有點危險,一定要讓我回公司上班。現在工作不到一個月,不管是體能還是工作強度來說,我也的確覺得吃不消。”陳晨說到末了尷尬的撓撓頭,白凈的臉上現出一絲紅暈。
“這樣,不過你回公司上班也挺好的。”黎江晚知道陳晨家境優渥,本來就有家族式企業,他母親有這方面的顧慮也是挺正常的,隨口應道。
“小陳,資料還沒拿到嗎?”外面有人在喊他。
“好了。”陳晨應了一聲,之后和黎江晚打了聲招呼,這才匆匆忙忙往另一邊的辦公室那邊走去。
黎江晚復印好她自己的資料后,留意到陳晨落了一張資料在傳真機上。看他們忙的爭分奪秒,興許這個資料要用到也說不準。
黎江晚想到這里,撿起那張資料,往陳晨剛走過去的辦公室那邊過去。
陳晨是最后一天在這里上班。
雖然在這里才工作了一個月,大隊里的老隊員教他都是推心置腹毫無保留的,他剛初步適應工作環境了就提離職,心里也挺過意不去的。
“小陳,真想好要走了?”教導員吳利平接資料過去時,又問了一遍。隊里人手本來就緊缺,難得有個新人可以稍微上手分擔點任務,結果又要離職了,他其實挺不樂意的。
“恩。”陳晨點點頭,見旁邊的朱白堂在噼里啪啦的打字,在爭分奪秒的錄入警情。
A市地理位置特殊,處于三省交界的中轉站,加上當地民風彪悍好爭斗,刑事案件率本來就高居不下,幾個月前剛出了一起駭人聽聞的兇殺案,這個月又有一起案件。陳晨也知道這個節骨眼上,大家伙都忙得要命,而他偏偏這個時候當了逃兵,內心挺過意不去的。
“你們系里還有沒有待業的同學,機靈點的,身手好點,專業也不差的,有的話推薦一下。”吳利平說時猛地吸了一口手上的煙。
“陳晨,你剛才落了一張資料。”黎江晚見陳晨和一個中年男子站在他們辦公室門口,她上前遞了資料過去。
“江晚,謝謝。”陳晨接過去道謝了一聲。
“新來的?”吳利平隨口問了一句。
“嗯。”黎江晚點點頭。
“其實她一直很向往在刑警隊工作,只不過先前你們招考的崗位要求寫著僅限男性,她這才改報了文員崗位。對了,她還有散打五段的證書,身手和專業技能都比我好很多。如果可以內部調劑的話,我覺得江晚很適合調到我的崗位。”陳晨本來就因為自己突然離職頗為內疚,眼下沒有細想就脫口而出。
“是嗎?看著挺文氣的,你一個小姑娘,怎么會喜歡在刑警隊里工作,要知道這工作又臟又累又苦……”
“在刑警隊工作一直是我的夢想。能夠在第一線排查線索偵破案件,還原真相,想想就很激動人心!”黎江晚一聽這話,忙不迭接上去。因為激動過度的緣故,她說這時雙手無意識垂放在她自己的兩側,整個人站得筆直,腦袋微昂,顯然是她發自肺腑的心聲。
“老吳,查下紅桃k的卷宗。”外面突然過來一個陌生男子,身材頎長腳步頗快,黎江晚站在側邊上,腳步未動分毫,臉上早已拂過一陣涼意。她不由得抬頭往來人打量了一眼,那人走的極快,她甚至都沒看清楚那人的長相,那人就已經走到里面的辦公室去了。
只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模糊,不易親近。
“那個……吳先生,如果你們真的急需人手的話,請一定要考慮下我。至于臟累苦什么的,我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臨走前黎江晚畢恭畢敬的和吳利平表達了下自己的意愿,之后才頗為忐忑地離開。
等到陳晨也離開后,吳利平若有所思的登錄系統調了新進人員的檔案看了起來,他看了一遍黎江晚的資料打印了一份出來。
如果上面的履歷都屬實的話,這個小姑娘估計會比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陳晨更合適這個崗位。
不過,沈崢那里會是道坎。
吳利平想到這時,拿起這頁資料就往沈崢的位置那邊走去。
“上面又發清網行動文件了,要求在規定時間內對網上逃犯撒網,時間緊任務重,就大隊的這幾個人手壓根不夠,繼續申請招人。”沈崢邊翻閱卷宗邊開口說道。
“一時間沒這么好招,等到走一大堆流程招過來,清網的時限估計都差不多到了。沈崢,我倒是有個主意,辦公室那邊新招了個文員,陳晨的同系同學,看著挺機靈的,要不直接調用過來好了,反正辦公室那邊挺清閑的,少個人也不太要緊……”
“哦,你是說那個第一天上班還有心思涂指甲油的新人?”沈崢頭也不抬應道。
“指甲油?這我倒是沒注意到。”吳利平一臉愕然,實事求是的應道。的確,像他們這樣的大老粗壓根都不會留意到這樣的細節,他剛才只覺得那個新人挺白凈的,在他的概念里剛出校園的畢業生都差不多這樣的,其余的細節壓根都沒留意到,沒想到沈崢這家伙匆匆一瞥就觀察的細致入微。
“這么個乳臭未干的應屆生,調過來不幫倒忙就不錯了。”沈崢顯然覺得吳利平的腦洞有些不可思議,說完特意抬起頭看了吳利平一眼,神色隱有不悅。
“我知道作為女性相對來說不太適合干刑偵這行,不過小姑娘一腔熱血,依我這么多年的看人眼光,真要上崗了肯定會斗志昂揚。”
“光有斗志和熱血就夠了嗎?你看她指甲修剪得很干凈,可見她日常挺在意個人衛生的。今天辦公室空調偏熱,她的襯衫紐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顆未曾松開過,生活習慣古板不易改變。新涂了指甲油,雖然和她整個人的狀態有點違和,不過也能從側面看出她并不排斥安逸的生活環境。看她站姿有點身手基礎,不過就這么個弱不禁風的小身板,險境下能不能自保還是個未知數,我可不希望到時候整個大隊的偵查能力和自衛能力都被拉低。總而言之,她不適合干我們這行。”沈崢顯然完全不贊同吳利平的思維,逐條加以駁斥。
吳利平已經鮮少聽到沈崢會如此認真的分析一個毫無交集的陌生人,重點是沈崢的每條分析都契合的令他無從反駁。
他愣了一下,又長吸了口煙,這才開口說道,“現在大白和張綱他們都出去了,咱們這忙得連個輸警情記錄的人都沒有,調個新人過來,好歹把這些雞肋又費時間的任務分擔掉就好了。以前都聽你的,這次就聽我一回,明天我去說一下,這段時間先把那個新人調過來應應急。”吳利平在沈崢面前難得強勢一回,不過他也就是面上裝得像樣點,心里還是沒什么底氣,說完后就溜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黎江晚把復印資料拿回去遞給王姐后,就在位置上看起了資料。她手上暫時沒什么事,等到下班點了,帶她的王姐還在加班。黎江晚見她沒走不好意思先下班,就在位置上干等著。
這樣重復且單調的工作內容,一眼就能望到盡頭,順便也能看得到自己的將來。
黎江晚才想了個開頭,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途中王姐出去了,黎江晚干等得無聊,也起來往外面走去,她剛走到樓道上,突然留意到對面刑偵隊辦公室的燈還亮著,門口則是虛掩著。
黎江晚一想到吳利平和陳晨的只言片語,心里的那點小心思又復燃起來,她琢磨自己之前表達的不夠清晰,這會鼓起勇氣打算再去聊幾句,萬一真的自薦失敗了影響不好的話,大不了辭掉現在的文員崗位好了。
黎江晚深吸了口氣,繼續往對面的門口那邊走去,她走近了正要敲門時,突然聽到里面傳來交談聲,而且似乎還是聊她的事情。黎江晚一猶豫,原本抬起的手就懸在了半空中。
暈!那個叫沈崢的陌生人居然在背后說她的壞話!
看著挺光明磊落的,沒想到會在背后蛐蛐她人!
黎江晚想到這時,不由自主的緊咬了下唇打算轉身離開。
吱呀一聲,黎江晚前面虛掩的房門突然被推開。
“偷聽有意思嗎?”沈崢居高臨下,明顯不悅地質問起來。
兩人離得頗近,她莫名感受到沈崢身上迎面而來的逼仄感,漆黑的眸光泛著明顯的冷意。也許是多年從警的威嚴感使然,他站在她面前,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高山。
黎江晚剛撞到沈崢的視線,大腦突然短路的一片空白。
畢竟事實就是她偷聽在先,黎江晚心虛之下傻愣愣的杵在原地,兩頰猛地漲紅起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沈崢,她正好就是我和你說的新人黎江晚,你別整的那么嚴肅,把人嚇到就不好了。”吳利平看出黎江晚發窘的很,立馬開口救場。他倒是沒料到黎江晚正好過來找自己,早知道的話自己就不提這茬了,弄得黎江晚怪尷尬的。
不過轉念一想,吳利平突然明白過來沈崢剛才的評價,壓根不是他心血來潮的點評,分明是有意為之讓黎江晚聽到知難而退。
不過,沈崢是幾時察覺到黎江晚過來的,怎么自己一點都沒感覺……
吳利平還老神在在的琢磨著,沈崢的手機響了,等他去接電話時,黎江晚也偷偷吁了口氣,順便打量了下側身接電話的沈崢。
穿著千篇一律的警服,大概是出警風吹日曬的緣故,膚色有些近麥色,因為他側身的緣故,她也只能隱約看到他硬朗的面部輪廓而已。
也許是多年從警的緣故,此人眸光沉斂,無端端的就令人心頭發怵。
和這樣不茍言笑的人工作,估計容易折壽。
算了,她也不稀罕和這樣的人共事。
黎江晚心里還沒發完牢騷,沈崢已經接好電話了,言簡意賅的和吳利平轉述起來,“老吳,消防隊來電說火災現場出了命案,疑似縱火案,要移交給我們。”
“嫌我們不夠忙嗎?都來添亂。”吳利平沒好氣的嘀咕起來。
“我們去現場看下。”沈崢說完后就往外面走去。
“小黎,眼下正好有個現成的機會,真想來刑偵大隊上崗的話我就帶你過去感受下。”吳利平開口說道。
“好的。”黎江晚沒想到這個機會來的如此容易,剛才對沈崢的那點吐槽早都拋到腦后去了,這會立馬激動的點點頭跟在吳利平的后面。
沈崢開的是輛老舊的帕薩特,等黎江晚也坐進后排,主駕上的沈崢余光往后面看了一眼。
“去現場要緊,快點出發吧。”副駕上的吳利平催促起來。
他話音剛落,沈崢就已經重踩油門開了出去。
黎江晚本來挺直著身板端坐在那里,一時不備整個人都往后仰去,后腦勺重重磕在后排座駕上,疼的她齜牙咧嘴。
大約因為趕時間,沈崢開得極快,時不時還來個急剎車。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后,終于到了A市另一邊的郊區工廠,是泰和集團一分廠的廠房。火災已經被撲滅,那幢廠房燒得慘不忍睹,現場的空曠場地上放著一具尸體,還有一大群受驚的員工在不遠處對著遇難尸體議論紛紛。
黎江晚在車上就已經暈車暈得七葷八素,這會剛下車又看到一具面目全非的死尸,大火過后,空氣里甚至還能清楚的聞到皮膚燒焦的味道,她一時沒忍住就翻江倒海起來,直接小跑幾步到空地處狂吐起來。
她還沒吃晚飯,這會其實也只吐了點清水而已。
黎江晚一邊按著胸口努力讓自己快速恢復好狀態,腦海里卻一直閃過剛才沈崢臉上無動于衷的表情,分明是在無聲的宣告著,她已經失去了去他們隊里的資格。
“小黎,你要是這個狀態的話可就不適合在刑偵大隊上崗了。”吳利平看了黎江晚的簡歷后本來對她期望值挺高的,沒想到這小姑娘一遇事就犯慫,就連臉色都被嚇得慘白,他想起自己剛剛在辦公室里和沈崢說了大話,這會也是挺心塞的。
“吳師傅,我剛才暈車而已,現在已經好了。”黎江晚說時連拍了幾下她自己的胸口,說時已經站直回去,正好有人遞了礦泉水過來,似乎是消防隊的隊員,她說了謝謝后接過去漱口后就往尸體的位置走去。
大概是消防隊的隊長之類的工作人員正和沈崢在交談案情,沈崢一邊聽著偶爾微點下腦袋。
黎江晚和吳利平過去的時候,沈崢正蹲下去檢查尸體,之后又起來問消防隊隊長,“現場復原情況怎么樣?”
“調查詢問是因為易燃品堆放不當引起的火災,不過現場勘探后有出入,我們認為是人為蓄意放火,就通知你們過來了。”消防隊的隊長匯報起來。
沈崢聽完之后又彎身半蹲回去,重新檢查了一會尸體后開口,“也不排除蓄意謀殺的可能性。”
“這都燒的面目全非了,咋整?”吳利平也蹲下來看了一遍,說時抓狂的撓了下他自己亂糟糟的頭發。
“如果是真正死于火災的話,呼吸道肯定被熏的全黑了。如果是先被謀殺遇害了再被蓄意放火想要毀滅證據的話,呼吸道里不會有煙氣殘留的。法醫解剖時重點留意下遇難者呼吸道里的情況就可以定下來是不是謀殺。”在邊上圍觀的黎江晚突然蹲下來插話說道。
她這一開口,吳利平和沈崢都下意識朝她看了一眼。
相比沈崢的無動于衷,吳利平顯得激動許多。
至少,他沒看走眼。
“同意以上分析,等法醫報告。”沈崢說完后起身言簡意賅的和消防隊長溝通了下思路,之后又按照消防隊的記錄重新勘探了一遍現場,等到凌晨三人這才回去。
都已經這么晚了,吳利平和沈崢打算回局里的休息室睡幾個小時就好了。
“小黎,就這幾個小時,你也在局里的休息室休息一下好了。”吳利平開口說道。
“哦。”黎江晚的內心是拒絕的,畢竟之前跑來跑去,身上臭烘烘的,她至少要洗個澡換身干凈的衣服才睡得著……不過面上還是不由自主的微點了下腦袋。
等到了警局,吳利平剛下車,正好見著個值班的同事,兩人就聊天去了。
黎江晚等沈崢停好車下車,她本來以為他會往樓上那邊走去,沒想到他轉而往外面走去。
黎江晚有些不解,不過內心又對明天的安排頗為期待,可是一想到沈崢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她立馬又泄氣了。
畢竟今晚自己剛下車就暈車嘔吐的表現實在太糟糕了……
看樣子,他似乎才是有決定權的那個人。
要不自己和他解釋下,今天是意外才會暈得那么厲害……誰讓他的開車技術如此浮夸不靠譜……
黎江晚想到這時,也轉身往外面走去。
沒想到就這一會的功夫,已經不見沈崢的人影了。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黎江晚的好奇心驟然放大,沿著外面昏暗的路燈又走了一小段路,還是沒看到沈崢的人影。她懶洋洋靠在石墻上,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這才打算回去。
只不過黎江晚剛轉身,身后突然傳來沈崢平淡的聲音,“跟蹤水平,不達標。”
黎江晚一時不備嚇了一大跳,之前上來的那點睡意立馬消散全無,她下意識重重拍了好幾下胸口,隨即扭頭朝沈崢望過去。
不遠處有棵繁茂的香樟樹開枝散葉擋著,前面的那點路燈就沒怎么探照過來,而他立于暗處,唯有手上的一個紅點在亮著,那是點燃的煙頭。
不知為何,黎江晚就覺得,沈崢其人,頗有故事。
“你剛才去哪了?”黎江晚隨口問了一句。
“買煙。”沈崢說時已經走在了黎江晚的前面。
真笨。
剛才看到他在抽煙就應該想到的。
黎江晚有些失落的想到。
這么一折騰,等黎江晚到休息室后,沒有洗熱水澡也沒有換睡衣,她洗了下臉就躺床上,沒一會就累得睡過去了。
幸好她定了鬧鐘才沒有遲到,因為是在休息室睡的,第二天起來時黎江晚草率洗漱了下就奔去辦公室上班了。
果然,她剛到位置上不久吳利平就喊她去刑偵隊報道了。
黎江晚沒想到這個機會來的如此容易,立馬屁顛屁顛的跟去刑偵隊辦公室了。
她過去的時候,昨天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居然多了好幾個人,看到她之后還列隊向她敬了個禮,這陣仗整得黎江晚挺受寵若驚的。
“昨天他們都出去了,今天給你們正式介紹下,黎江晚,A大醫學院的法醫學碩士專業高材生,歡迎來刑偵大隊入職。”
“喊我小黎好了。”黎江晚羞赧地咧咧嘴。
“第一次看到有美女同事,我好激動啊!以后咱們刑警隊也終于要有隊花了!”旁邊那個白白胖胖的隊員調侃起來。
“他,張綱,你喊他小張好了。”
“我是朱白堂,你喊我大白好了。”右邊那個黝黑的隊員咧嘴一笑,倒是格外襯得一口瓷實的大白牙。
“大白?”黎江晚遲疑的喊了一聲,畢竟這名字和現實的確相差甚遠。
“他娘當年的心愿是養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沒想到事與愿違,這白堂越長越像塊移動的黑炭了,不過等到外出執行任務時,他倒是有個得天獨厚的優勢——”張綱拍了拍朱白堂的肩膀后忽然打住,特意賣了個關子。
“什么優勢?”黎江晚一臉茫然問道。
“憑我這張純天然無污染的大黑臉,執行任務時省下抹臉的迷彩油都夠全隊開銷了!”大白說時還配合的擺了個黑人笑臉的手勢。
“真的?”黎江晚又將信將疑的打量了大白一眼,之后一本正經說道,“可是我聽說現在先進的迷彩油能防紅外還有偽裝的作用,這有什么好省的,還是安全第一……”
她還沒說完,旁邊的張綱和大白都已經咧嘴大笑起來。
“說了好幾年的玩笑話也不覺得膩!”最右邊那個明顯沉穩的男子忽然開口,張綱和大白這才忍住了笑聲。
“你好,我是賈洪星。”
“你好。”黎江晚立馬收了心思。
“你喊他賈副隊好了。”大白開口。
“假副隊?”黎江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又愣了一下。
負負得正,難道面前之人才是隊長?
“為了迎接黎隊花上崗,晚上宵夜走起慶祝一下?”最右邊的張綱興致勃勃的提議。
“可以!”賈洪新這倒是點點頭。
“黎隊花,以后有什么要幫忙的,你同大伙吱一聲就好……”大白熱絡的交代起來。
黎江晚被他們一口一個黎隊花喊得挺不自在的。不過至少這里的工作氛圍還挺和諧歡樂的,和自己想象中不茍言笑死氣沉沉的工作環境出入挺大的,黎江晚在心里想道。
“昨天的尸檢報告出來了,確定是謀殺后再被縱火毀尸,致命傷是心臟附近的刀傷。大白,你去消防隊那邊對接下他們昨天整理的火災現場的資料。小張,你和洪新一起去走訪下死者生前的工友,因為消防安檢不過關,現在已經勒令一分廠停工整頓了。臨近的宿舍樓毀損嚴重,那些工友現在被安置到外面新租的宿舍里了,你們過去看能不能問出點不一樣的信息。”外面進來沈崢,往里走時順便交代任務,辦公室里前一刻還嬉皮笑臉無比祥和的氣氛立馬凍結。
“好的,沈隊!”大家伙應了一聲后立馬動身辦事去了。
說也奇怪,這沈崢一進來,前一刻還在辦公室里侃大山的那幫糙老爺們個個都換了副表情。
黎江晚猝不及防下往沈崢望去,正好和他漆黑如墨的視線交匯上。下一秒,她心頭的那點開心立馬消失全無了。
他似乎挺反感大家伙喊自己隊花的?
“老吳你去聯絡刑偵技術人員去現場,我先回現場看下能不能再找到點線索。”沈崢簡要分工了下,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快速瀏覽了下電腦里的郵件,之后又起身準備離開了。
“那、那個沈隊,我要不也和你一起去現場?”黎江晚見他們都各自分工忙活去了,就她一個人杵著不知道干什么,眼下鼓起勇氣問道。
“可以。”沈崢說完后大步離開,黎江晚也快步跟了出去。
這次黎江晚倒是沒再暈車。沈崢車子停在燒毀的廠房前面的空地上,下車打量了下眼前的廠房,在火災之前這里是泰和集團的重要生產基地之一。
泰和集團是A市當地最大的龍頭企業,雖然在地產、餐飲、旅游行業都有所涉及,不過主營業務還是紡織進出口貿易,加之工貿一體化,每年都為A市提供非常可觀的就業崗位,在稅收和創匯方面都起著無比關鍵的作用。
眼下意外出了火災命案這樣的事情,加上現在網絡媒體傳播的無比之快,在當地產生的社會負面影響非常之大,破案日程迫在眉睫。
沈崢跨過隔離帶直接往廢棄大樓里走去,之前因為被大火燒過,大樓的外面都被煙火熏的黑乎乎的,踩在樓梯上不時還有粉塵飄落下來,整幢樓都有點搖搖欲墜。
沈崢走到第三層后就沒有再上去,直接往里面走去。這一整層本來都是開工的機器,留在現場的機器設備都已經被燒的七零八落了。
偶有微風帶過,都是大火過后的煙塵味。
黎江晚其實不是很明白來這里的目的,見沈崢疾步往最中間的位置走去,她便也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后面。
沈崢走至其中一臺機器的正前面,開始一絲不茍的查看機器上面的細節。
“我們要找什么東西?”黎江晚開口。
“這是第一案發現場,消防員剛到時出于人本原則,第一時間把死者從火災現場轉移出去了,加上火勢很大,案發現場的線索幾乎被破壞的無可復原,我們要找的就是不應該屬于這里的東西,那就是最關鍵的破案線索。”
“哦。”黎江晚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開始小心翼翼的去檢查周遭的東西。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時間了,黎江晚和沈崢依舊一無所獲。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黎江晚的耐心也在一點點的消耗殆盡,她從未覺得半天的時間會漫長到如此地步。不過礙于沈崢還在仔細檢查現場的蛛絲馬跡,她也不敢有所懈怠,只得繼續干熬著。
就這樣一直枯燥的查看現場,黎江晚甚至無聊的把偌大現場殘留的機器臺數都默數了一遍,途中黎江晚又偷看了下自己的手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昨晚臨睡前就吃了個小面包充饑,今天的早餐也沒來得及吃,她這會都已經餓的前胸貼后背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得再次哀怨的摸了下她自己的手表。
畢竟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更何況她這都快三頓沒吃飯了,她這會餓的只想干飯……
“覺得無聊的話你先回去。”對面突然傳來沈崢的聲音。
“我沒有。”黎江晚違心的應了一句,說完后倒是立馬打住了干飯的遐想,重新開始集中注意力查看千篇一律的機器。
“十分鐘內你已經看了三次手表,我想你的手表比現場線索更有吸引力。”沈崢的音量不高不低,語氣寡淡的像是極其尋常的敘述著最正常不過的事實,然而就是那種寡淡的疏離感,讓黎江晚心頭發堵不已。
沈崢話音剛落,黎江晚兩頰騰的一下漲紅起來,隨即尷尬地低頭下去。
偏偏偌大的廠區里格外的寂靜著,她此時才真正明白了恨不得鉆到地洞里的感受,問題是她和沈崢之間又沒有什么阻擋物可以緩解下她的尷尬。
黎江晚心情糟糕的可以,默默后退了一步,左手無意識的蹭靠在離她最近的那臺機器上,未料到下一秒機器上突然掉了一根小小的織針下來,針腳落地,其實動靜并不大,然而在這鴉雀無聲的氛圍里,就成了突然闖進來的噪音制造者,那點落地的動靜聲也被放大了數倍。
黎江晚腦海里立馬回想起沈崢之前交代過不能破壞案發現場,忙不迭彎身下去撿起來,不無忐忑的遞給沈崢,“沈隊,對不起,我不小心把針給碰下來了。”
相比剛才臉色微沉,沈崢這會接過去時臉上倒是沒有苛責之意,他接過去下意識看了一眼后就放回原位了。
等他轉身走了幾步后,突然疾步回來走到黎江晚剛剛蹭靠過的那臺機器前面查看起來。
“沈隊,對不起……”黎江晚以為自己破壞了什么重要物證,心頭愈發忐忑。
“這枚織針的外觀型號和這里機器上的織針型號不一樣。這片分廠都是同樣型號的機器,死者是該廠工人,不太可能會攜帶平時使用不到的織針,我先帶回去查下這枚織針的廠家來源還有使用區域再說。”沈崢言簡意賅解釋了下,給這枚織針拍照發信息后才裝入密封袋里,之后才離開現場。
等到兩人坐進車內,沈崢剛發動車子,他就接到了反饋的電話。
“沈隊,這枚織針是進口電腦織機上常用的織針,據我所知,泰和集團總部工業區里的工廠所用的就是這種型號的織針。”
“我知道了。”沈崢簡要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之后重踩油門開了出去。
先前出過糗,黎江晚這會坐在車內不敢再多事了。
一個多小時后,沈崢就開到了泰和總部所在的工業園。
車子剛停好,沈崢突然從車里的儲物柜里翻出一個面包,又遞了瓶礦泉水給她,就算是午餐了。黎江晚的確餓的眼冒金星,說了謝謝后就撕開了鼓囊囊的包裝,她剛咬了一口后突然停下來,小聲問道,“沈隊,那你吃什么?”
“我不餓。”沈崢說時已經去解安全帶。
黎江晚立馬明白過來車上統共就這么點食物,自己剛才饑不擇食拆開就吃挺沒眼力見的。她看了眼被自己咬過的那一角,特意挑在另外一端撕了半片面包遞過去,弱弱開口,“沈隊,你也——”
她剛開口,沈崢正好解了安全帶轉頭過來。黎江晚沒料到他會這么快側身過來,左手干巴巴的懸空遞著半片小面包在那里,他一轉頭過來,那半片面包堪堪擦過他的側臉下巴,剛撕過的地方立馬有點面包屑掉了下來。
“我不餓,你吃吧。”沈崢顯然挺意外黎江晚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畢竟以前都是一幫大老爺們在一起,又不是到了什么山窮水盡的絕境地步,平時壓根不會有人做這么矯情的事情。他說完后就已側身回去開車門,隨即已經下車,留下黎江晚石化狀的舉著那半片面包。
沈崢下車關門后也沒急著上去,沒一會就從口袋里掏了煙盒出來,點上一支隨意的靠在左側的車門上。
黎江晚知道沈崢在等自己,等他下車后才縮回石化的左手,三兩口就解決掉了自己咬過的那半片面包,不過就這么點量完全連肚角都沒墊到,她又看了看左手拿著的那片面包,腦海里浮現起剛剛被沈崢下巴碰到的場景,估計某人得有好幾天沒刮胡子了,已有泛青的胡渣微冒出來。剛才雖然是手上的那半片面包不小心帶過而已,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像是親手觸摸到了那片胡渣似的,堅硬且扎手。
她又看了看手上僅剩的那半片面包,莫名覺得痛心疾首起來。
黎江晚還在糾結自己手賤的事情,肚子卻是不爭氣的繼續咕嚕咕嚕發出聲響。下一秒,黎江晚干脆嫌棄的眼睛一閉,三兩口就把左手的那半片面包也吃完,隨即擰開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大半瓶,這才下車。
畢竟她可不想待會因為餓的體力不支跟不上沈崢。
沈崢過去并未引起多大的動靜,直接約見了泰和的高層負責人簡要會談了下,之后就去泰和工業區里的一廠轉悠了下。
果然,這邊廠房機器上的織針型號和他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樣。
等他們兜了一圈出來時,天色已經漸暗。
這一天下來連軸轉,黎江晚這個小跟班沒做什么事情都覺得累的夠嗆,從泰和大廈里出來時,她覺得自己雙腿都軟綿綿的開始打晃了,蔫蔫的跟在沈崢后面。
從玻璃推門里出去后,黎江晚一個沒提防,不小心和迎面走來的陌生人撞上。
她倒是沒事,那個陌生人手上的一疊資料卻被她撞得落了一地。
“抱歉。”黎江晚的迷糊睡意立馬消退全無,她不想在沈崢眼里落個毛手毛腳的印象,說完后忙不迭彎下去撿資料。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沒撞到你吧?”她剛蹲下去,腦袋上方突然傳來關切的問詢聲。
聲如其人,她一抬頭躍入眼簾的是張溫潤如玉的面龐,那人看著她的時候,眸光含笑,笑中又帶了幾分關切。那樣無聲入微的溫柔,就連向來以女漢子自居的黎江晚也看得愣在了那里。
幾秒過后,黎江晚這才回神過來,立馬開口,“我沒事。”說時繼續飛快去撿離她最近的那幾頁資料。
原本走在前面的沈崢察覺到也停下來,彎身去撿了幾張落到他腳邊的資料,只不過他起身的時候,視線在那資料上一目十行的瀏覽起來。
“多謝。”那人朝沈崢禮節的道謝起來,舉手投足間的氣度修養無可挑剔。
“舉手之勞而已。”沈崢微微頷首,順便打量起面前的陌生人。
兩人正面相視,差不多的身高體型,一個劍眉星目卻又威嚴的浩然正氣,另一個則是清風霽月的俊秀養眼。
不過黎江晚覺得,還是面前的陌生人看得更順眼。
平心而論帥氣值估摸著不相上下,不過那個陌生人就是比沈崢看上去順眼許多。
幸虧李佳楠不在這里,要是依她的花癡勁,估計這會該激動的手舞足蹈了。
“請問你是分局的沈崢沈隊長嗎?”
“是的,我們之前見過?”沈崢似乎也不急著離開,打量著面前之人的神情變化。
“不是,我只是之前在電視上看到過你而已,我很敬佩你的職業。對了,我叫錢偲宇,很高興認識你們。”錢偲宇說時忽然掏了兩張名片出來分別遞給沈崢和黎江晚。
沈崢接過去看了后就隨手放進口袋里,黎江晚也依樣學樣的接過去,錢偲宇又彬彬有禮的追問起來,“不知道你怎么稱呼?”
“我叫黎江晚。”
“黎江晚。”錢偲宇認真念了一遍,他本來就長得白凈溫潤,微微淺笑更覺儒雅之氣。
黎江晚一看到他的笑臉,心里卻是隱有尷尬起來,她尷尬的是自己風風火火跑一天了,加上天氣又熱出了不少汗,這會估計灰頭土臉挺邋遢的,她身子微側想要避開和錢偲宇的對視。
未料到她剛側身過來就撞上了沈崢的視線,漆黑的眸光安靜且犀利的觀察著現場的任何細節,包括她剛才的那點小心思。
在他面前,還真是任何舉動都無處遁形。
而且她剛和他的視線交匯上,就察覺到沈崢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是無聲的鄙夷她的這點舉動。
一念至此,黎江晚的心情莫名復雜且糟糕起來。
“再會。”幸好這時沈崢已經和錢偲宇告別。
“恩,再會。”錢偲宇微微頷首。
黎江晚這才偷偷舒了口氣,一直到坐進車內好一會,她才覺得自己的呼吸平復回去。
沈崢剛坐進車內沒多久,突然又下車去接電話。
大概是聊什么機密內容,難道怕自己聽到泄密?
切,白聽她都懶得聽。
黎江晚不滿的翻了個白眼,不過視線還是不由自主的朝沈崢走去的方向望去。他一邊說著一邊隨意走到不遠處的柵欄那邊,左手拿著電話,右手卻是嫻熟的拿出煙來點上,夜幕漸重,而他手上的那點煙火,在暮色里明明滅滅的忽閃著,倒像是一幅渾然天成的油畫。
黎江晚這一天下來過得暈乎乎的,一直坐在車里也挺悶的,便干脆下車打算過會回到車里。
沈崢停車的位置邊上正好有個圓柱形的大燈柱,燈柱外面則是裝飾的盤旋云朵紋路,整個燈柱看上去頗為粗壯霸氣。
黎江晚下車后懶洋洋的倚靠在燈柱后面,白天雖是熱意襲來,晚上倒是涼颼颼的。
“黎小姐,你在等人?”耳邊忽然傳來男聲,分貝略低。
“額……是的。”黎江晚這會倚靠的燈柱后面其實是個視線死角,從正前方看很難會注意到她的存在,所以這會驀的聽到陌生人的聲音,她倒是詫異了下,不過隨即她就聽出了那人是剛剛有過一面之緣的錢偲宇,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
“這行挺辛苦的,體能也會是很大的考驗,你沒考慮過改行?”錢偲宇繼續開口,語氣熟稔關切的像是多年好友似的。
“暫時沒有。”黎江晚言簡意賅應道,她話音剛落忽然嗅到空氣里有股淡淡的幽香飄過,下一秒她就覺得鼻翼發癢,跟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黎小姐,下次出門記得做好保暖工作。”錢偲宇趁她打噴嚏的空隙里已經脫下外套,黎江晚剛抬頭,那件連帽的長款外套已經被錢偲宇披到了她的肩上。
“錢先生,我不冷,真不用了。”黎江晚立馬推辭要還給他。
奇怪的是她話音剛落又打了個噴嚏。
“黎小姐,我們會有機會再見面的,你下次還我就可以了。”錢偲宇說時將外套的大帽子扣到她的腦袋上,惡作劇似的在她腦袋上的帽子輕揉了幾下,之后邁開長腿疾步往前面的地下車庫的入口處走去了。
黎江晚本來想著跑過去喊住他,沒想到又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伸手探了下自己的額頭的確有點發燙,估計是昨晚大半夜跑來跑去被夜風吹到的緣故,黎江晚想到這時不再排斥,裹緊了點外套打算回到車里去。
只不過她轉身回來的時候,突然留意到右邊對面的綠化帶里似乎有什么幽綠的光亮閃過,綠中又帶著點白焰,倒像是磷火似的,這個時節這個環境這個溫度,不可能會有磷火出現。
她又朝原本沈崢的方向望過去,卻是沒再看到他的人影了。
估計是打完電話回車上了。
黎江晚想到這時,將心頭的好奇心壓下來,疾步往車子那邊走回去。
只不過等她走回來,車子里也還是沒有沈崢的人影。
他去哪了?
怎么自己剛才一點都沒察覺到沈崢的動靜?
黎江晚站的這個位置正好是泰和工業園的后角落,這邊不似正門那邊開陽,她直覺覺得這邊陰氣頗重。
黎江晚剛冒出這么個念頭,倒是莫名起了雞皮疙瘩,下意識拿出手機打算打個電話給沈崢。
不過,自己還沒來得及存他的手機號碼。
黎江晚想到這時又失望的把手機放回口袋里。
還是在這里等他回來再說吧。
黎江晚默默嘆了口氣,無聊的靠在車窗那邊干等沈崢回來,她沒一會視線又留意到那片綠化帶里一閃而過的磷火幽光。
黎江晚的好奇心再度放大。
畢竟這種磷火大都是人或者動物的尸體腐爛分解出磷化氫自燃時才會出現的,這里怎么都不可能會出現這種現象的。
沈崢要是在這里,肯定也會留意到那點幽光的。
難道他也去那里了?
黎江晚想到這時忽然改了主意,轉而往綠化帶里走去。
沒想到走近了才發現這片綠化帶遠比她想象的蓊郁茂密,加上黑影幢幢,里面根本看不清晰。
黎江晚嘗試著往里走了一段路,又環顧了下四周,全然沒有看到剛才的磷火。
她還站在原處思索著剛才幽光的來源,下一秒忽然留意到身后傳來掌勢的破風聲,她剛轉身黑暗里驟然閃過一道白亮,那是利刃的刀鋒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