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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心魔

“黎江晚!醒醒!”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沈崢,她迷迷糊糊的想道,此刻她的腦海里都是他的氣息。

再無其他。

“黎江晚!振作點!”沈崢的聲音繼續在她耳邊響起,隨之她的嘴里就被強行灌入了冷水,她被嗆的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視線里的沈崢似乎和她近在咫尺,她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看到沈崢的臉,他的唇,他高挺的鼻梁,他的濃眉,他的眸光,無一不在撩撥著她身上的所有感官。

她看到他在熱情的向她召喚向她發出邀約,此刻的她原來還躺在他的懷里,她覺得所有的顧慮都瞬間消失了。

她想要和他在一起。

“沈崢——”她難受的哼了一聲,無意識的伸手去試探了下他的身上。硬實的手感甚至遠遠比她心里綺念想象中的更讓人流連,就連身體的感官功能都像是被千倍萬倍的放大,她能感受到身上的細胞都在狂歡。

所有的顧忌所有的信念都已經拋到腦后去了,此刻她只想著要和他在一起。

黎江晚暈乎乎的朝沈崢胸前攀附過去。

“沈崢——”她恍如跌入一個銅墻鐵壁的綺夢里,她可以肆無忌憚放縱自己的欲望。

沈崢看著黎江晚因為致幻劑的緣故兩頰都異樣的潮紅。此時的她已經拒絕再被他灌入冷水。

沈崢忽然低頭下來在她唇上輕輕碰觸了下,之后沉聲說道,“嘴張開?!?

她的唇上似乎被羽毛輕輕撓過,勾的她的心尖尖上都像是萬蟻踏過,她無比迫切的想要更多。毫無意外,她立馬乖乖張開嘴巴,借著兩人此時親昵的距離,舌尖還趁勢在他脖頸上親了一下。

下一秒,沈崢的手指突然伸進她的嘴里,她被突如其來的不適感刺激的立馬弓起舌頭阻止沈崢的手指繼續探入進去。

“黎江晚——”耳邊繼續傳來沈崢的聲音,隨著他低沉的聲線響起,她察覺到自己的臉上似乎被他的大手觸摸著,隱有糙礪的觸感在她肌膚上碾壓過去。沈崢感知到她的舌尖突然放松回去,下一秒已經伸到她的咽部往下探去,她被那股突如其來的攪動刺激的立馬催吐出來,沈崢這才抽手回來。

因為之前就被灌了挺多冷水下去,這會被沈崢強行刺激咽部催吐后,黎江晚倒是立馬吐了很多清水出來,先前一直被困著的夢境也跟著煙消云散了。

仿佛是經歷了一場沒有盡頭的夢魘,黎江晚醒來時身上的體溫依舊滾燙如荼,而意識卻是瞬間清醒回來了。

從沈崢抱黎江晚泡進浴缸里到被催吐清醒回來,整個過程其實迅速的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在于黎江晚,卻像是遙遠的恍如隔世。

她低頭看了一眼,此時才察覺到自己居然被泡在浴缸里,偌大的浴缸里還有什么瓶瓶罐罐的沉在里面。

自己失去意識前有沒有被姚遠侵犯過?她想到這時,嗖的一下彈跳起來,轉而低頭看著自己的牛仔褲都還好好的穿在身上,她提了下自己的褲腰,確定身上的衣物的都還好端端的,她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不過就這幾秒的時間她卻被自己驚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姚遠沒對你做過什么,他剛說出真相后我和大白就進來制服他了?!鄙驆樢娎杞硭查g渾身戒備,因為緊張的緣故,她雙手下意識握拳,手背上骨節分明,他看出她的擔憂,開口解釋起來。

這次任務,看來的確是把她嚇到了。

“那就好。”黎江晚訥訥的點點頭,不過隨即留意到自己的肩頭涼颼颼的,她又低頭看了下,估計剛才情況緊急,她身上的雪紡短袖的領口不知為何都傾到一側的肩頭那邊去了,沾水后,就連里面的BRA顏色也若隱若現。

黎江晚察覺到后尷尬的立馬一屁股蹲坐回到浴缸里,濺出了不少的水花。

“沈隊!還要嗎?”浴室門口處疾奔而來的大白,懷里則是滿當當的抱著許多的冰啤還有冰礦泉水什么的,先前情況緊急,把姚遠制住后,沈崢立馬抱著癱軟的黎江晚直接往隔壁房間的浴室里沖去,把水龍頭放到最大,同時命令大白去一樓的冰箱里拿所有的東西上來降溫,這已經是大白第二趟跑上來了。

“小黎,你沒事了吧?”前一刻也被驚嚇的如臨大敵的大白明顯放心了一點,不過還是一臉肅然的看著黎江晚。

“我、我沒事了——”黎江晚腦海里隱約還閃過自己主動向沈崢投懷送抱的場景,這會也不確定自己在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有沒有做什么出格逾越的事情,眼下沒什么底氣的應道。

“那就好,剛才差點嚇死我了。”大白說時又把懷里的冰啤冰飲什么的一股腦的放到浴缸里,原本滿當當的浴缸水面又溢了出來,“你等著,我再去樓下把冰箱里剩余的冰飲也拿過來讓你清醒的徹底點!”大白說完后就一陣風似的沖出去了。

大白前腳剛走,黎江晚立馬被浴缸里一大堆的冰飲散出來的寒氣凍得一哆嗦,她剛想著坐直點以便減少在浴缸池水里面泡著的面積,結果她一坐起來忽然發現自己的衣服的領口一側又褪到肩膀上了,黎江晚立馬又默默的深潛到浴缸里。

“那、那個沈隊,我、我剛才沒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吧?”好在剛才大白不在,要不然自己都沒臉見人了,黎江晚不無心虛的問道。

“你剛才的反應只是致幻劑產生幻覺的緣故,不用放在心上。”沈崢說完后就轉身出去了。

留下黎江晚一個人悵然若失的泡在冷冰冰的浴缸里。

他這么說,難道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

“小黎,冰啤來了,你再泡下!”外面又飛奔過來抱著僅剩幾瓶冰啤的大白過來,“小黎,你現在有好一點嗎?”大白把懷里的東西都扔進浴缸里,之后依舊一臉焦灼的問道。

“恩,我現在好多了?!崩杞硐乱庾R的繼續沉入水面一些,點頭應道。

“那就好?!贝蟀走@才癱軟的席地一座,剛才風一般的跑上跑下,可把他累壞了。

“大白,不好意思,我老是出婁子拖后腿——”黎江晚頗為自責的說道。

“哪里的話,要不是你姚遠也不會這么快就交代真相,不過我看沈隊的意思等這次行動結束后,應該會讓你休息一陣子了?!?

“什么休息一陣子?”黎江晚心頭咯噔一下,隱約有不好的預感上來。

“大白,你去把嫌疑人押送到車上去?!痹∈议T口處突然傳來沈崢的聲響,大白聞言點點頭,起身朝外面走去。

等到大白離開后,沈崢遞了件外套過來。

黎江晚默默伸手接過去三兩下就披在身上,她這會其實都被冷水凍得直哆嗦了,礙于沈崢在前面,她不好意思這么明顯的表現出來,盡量忍住不哆嗦。

“先去醫院里檢查下。”沈崢開口。

“不用了,我現在已經沒事了,這種致幻劑藥效過掉就沒事了。更何況剛才及時催吐了,藥物沒多少殘留在體內的?!崩杞硪幌氲酱蟀讋偛诺闹谎云Z,心里有點擔心自己每次都出狀況會被沈崢嫌棄調動回到之前的文員崗位,眼下立馬出口澄清起來。

“藥效過后可能還會產生幻覺和抑郁心理,去檢查下保險點,接下來會給你放幾天假?!鄙驆樥f完后就轉身打算離開了。

“沈隊,我不用休息的,我真沒事的!”黎江晚這會已經篤定沈崢是嫌棄自己礙手礙腳了,她著急的立馬從浴缸里起身跑出來,結果她這么著急的起身,倒是把浴缸里的瓶瓶罐罐都攪和的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沈崢聞聲又轉身過來,有些不解的看著剛從浴缸里出來渾身都在淌水的黎江晚。

“沈隊,我知道這兩次我都沒辦好事情,接下來我一定會努力改進的。”黎江晚迫不及待的保證起來,說完后又略為心虛的低頭看著地上的瓷磚起來。

“以你還沒有參加過集訓的狀態來說,這兩次的任務都完成的很成功。等你休息幾天恢復好體力后,會有新的安排?!鄙驆樥f完后這才離開了,留下身后的黎江晚杵在那里,不過總歸是舒了口氣。

他們回局里的路上正好經過當地醫院,大白途中下來陪黎江晚去掛了急診,常規檢查后沒什么大礙就一起回局里了。

大概是因為證據確鑿的緣故,被押送回去的姚遠滿口就承認了他自己的犯罪事實。

“婷婷走后的這個星期,我一直在后悔?!币h說時整個人的神色都頗為落寞。

“后悔什么?”沈崢問道。

“后悔那時聽從了她說的話,幫她結束生命,也許那個時候的我及時送她去醫院里接受治療服用藥物的話,她興許是能邁過這一關的。她是解脫了,但是她走之后,我每個晚上都在失眠里度過,你們不會明白那種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個知己戀人的欣喜,她是我這么多年孤寂下來唯一一個讓我有感覺的人,本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殘障人士,直到遇見她后,她讓我體驗到這世上最美妙的感覺,我很幸運,能夠遇上她,所以在明知她是趙寬女朋友的事實后我還是主動追求她了,我知道她之前就和趙寬發生過關系,可是我連自己向來無法逾越的精神潔癖都克服掉了,你說,這是不是挺神奇的?”

姚遠說到這時,陰郁的臉色突然舒展回去了,被鎖銬在那里的右手則是微不可察的顫抖著,臉上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愉悅感。

“葬于林間是出于遵循她生前提起死后安排的聊天?”

“這點是的?!?

姚遠的口供錄得很快。

結束審訊后,大家伙都松了口氣,畢竟這個案子還算破的挺快的了。

只不過沈崢卻再次去了趟姚遠的住處臥室那里,從床頭柜側邊上的音響設備里拿了張光碟回來,之后打開光碟循環播放起來,又把審訊室里姚遠在陳述犯罪事實時的監控錄像調出來同時播放。

“沈隊,還有什么問題嗎?”黎江晚見沈崢邊聽音樂邊模仿姚遠細微敲打的節拍節奏,她頗為不解的問道。

“還有問題。”沈崢說完后繼續盯著那畫面在看。

黎江晚知道他這個時候就是在飛速思索案情的時候,也站在邊上默不作聲的觀看起來。

難道姚遠的手勢和這首循環播放的鋼琴曲有什么聯系?

“沈隊,張老師到了?!遍T口處響起小張的聲音,一起進來的還有個戴著厚實眼鏡的女老師,年紀四十開外。

“張老師,你好,幫忙看下嫌疑人的手勢節拍和這首鋼琴曲的節奏是否對得上。”沈崢這才如夢初醒似的起身吩咐起來

“好的?!蹦莻€女老師說時走到沈崢旁邊一起觀看起畫面起來。

這樣重復播放了好多遍后,那個女老師推了下她自己的鏡框,開口說道,“是的,嫌疑人的手勢就是這首曲子的節拍。”

“恩,多謝。”沈崢原本微皺的眉梢隱隱舒展回去。

等到那個女老師離開后,沈崢又去重新查看了死者腦袋上分離出來的皮面具,看了好一會后又把那副皮面具掀到反面,尤其是在靠近鼻翼位置的細小洞口仔細查看起來,那兩個細小的洞口乍一看也沒什么異樣,他又伸手在那兩個小洞口的邊緣觸摸了下,果然摸到一點異樣的粉末,沒多久沈崢就放下了皮面具,出來后立馬吩咐對姚遠重新審訊。

“我都已經交代犯罪事實了,還有什么事?”姚遠一臉無畏的反問起來,看他神色,大概是已經預見到自己會被判死刑的結果了,整個人松懈的反倒無所顧忌了。

“你并沒有如實交代蔣婷婷死亡的真相。”

“是嗎?難不成我還傻到虛構自己是個殺人犯?”姚遠似乎覺得沈崢有點不可理喻,說時還咧嘴笑了一下。

“是的,你虛構出了自己是造成蔣婷婷死亡的殺人兇手?!蔽戳系缴驆様蒯斀罔F的開口,在旁邊記錄的黎江晚聽到時簡直驚愕的愣在了那里。

姚遠保持沉默,似乎要用沉默對抗沈崢的推理分析。

“你這么喜歡蔣婷婷,雖然動搖過想要親手幫她結束生命成全她,但是你還是舍不得她離開這個世界。正如你所說,你有性功能障礙,直到遇到蔣婷婷后你如獲新生。但是蔣婷婷在知曉你還有另外的倒追者后,而且那兩名女性的自身條件都比她優秀太多,相比之下她開始自卑,可是她對你又動了心,這使得她一直在努力抗爭并且試圖掩蓋的抑郁癥病情更加加重,甚至加重到已經沒有求生意志,她在你和你SM中才能得到片刻的安慰和。你也沉浸在那樣的快感里,但是你沒料到的是這次她自己事先在皮面具里面做了手腳,她在反面把皮面具上的兩個出氣孔堵住,隨著窒息感的到來,她沉浸在她自認為的快感世界里窒息而亡。等你反應過來,已經錯過最佳救援時間了?!?

“你為了完成她生前閑聊時提到的遺愿,燒成骨灰葬于林間,但是你又舍不得讓她的容貌在大火里燒毀,所以你在使用汽油縱火前特意沒將她的皮面具摘下來,至少這樣,她的面容會一直留在你的心里供你意淫?!?

沈崢說完后,整個審訊室里都安靜的可以。

黎江晚也是聽得目瞪口呆,畢竟她壓根沒想到這么一波三折的抓捕兇手后,沈崢居然又要替兇手澄清真相。

良久后,姚遠這才冷笑了一聲,“沒想到你編故事的水平比你破案水準還要高!身為當事人的我都差點聽得信以為真了!你有什么證據能證明這一切?”

“你床頭柜前的音響設備里放著一張CD,整張CD里只刻錄了一首鋼琴曲。你每次和蔣婷婷發生關系時都會循環播放這首鋼琴曲,你沉浸在那個令你產生快感的氛圍里無法自拔。三小時前你意欲對辦案人員不軌時也先去播放了這首曲子,你抱著希望想要重構蔣婷婷給你帶來的極致快樂。兩個小時前錄口供時,你提到蔣婷婷時手指還在無意識的拍打著這首鋼琴曲的節拍,你一邊陳述著你虛擬篡改重構后的案發現場,一邊卻在回憶幻想著當時和蔣婷婷發生關系時的場景,甚至還代入其中開始打起了那首令你沉迷的節拍。你對蔣婷婷陷入不正常的性愛心理,她去世后你的生活沒有方向,所以想著干脆全都攬在自己身上,一心求死?!?

沈崢說完后,前一刻還不屑一顧的姚遠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沈崢,沒幾秒后他整個人都虛脫的靠坐在椅背上。

他的精神世界已經坍圮了。

姚遠再沒有做任何辯解。

被從審訊室里押出來后,他整個人已經了無生機的沒有了人形。

等到姚遠離開后,黎江晚這個旁觀者都看得心情復雜起來。這么一個外界看來身家不菲前程似錦的男子,以及那個被寄托改變全家命運的蔣婷婷,都因為扭曲不健康的心理問題葬送了自己的下半輩子。

“現在推翻之前的口供后,姚遠不會被判死刑了吧?”黎江晚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會?!?

“開飯了!”此時早已是晚上九點多了,忙完正事的大白已經迫不及待的去外面拎了滿當當的外賣過來。

好在案子終于水落石出,大家伙直接就在會議桌那邊坐下開吃起來。

黎江晚吃了幾口突然察覺到嗓子發疼的吞咽都有點困難。其實是被沈崢做催吐急救措施時的手指捅到扁桃體的后遺癥,之前忙于案情她都沒有察覺到,眼下吞咽下口水都有點困難,她默默的放下筷子拎著手上的外賣盒往外面走去,畢竟大家伙都還剛開吃,她一直走到外面走廊上的垃圾桶那邊才把吃過幾口的外賣盒扔掉。

半個小時后,黎江晚收拾了桌面下班,走到門口時沈崢突然經過她旁邊遞了東西過來,“回去吃。”

“什么?”黎江晚不明就里的接過來看了一下。

居然是金嗓子還有降火消炎的藥……他幾時察覺到自己喉嚨不適的?

而且因為他遞過來,黎江晚不經意間就看到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明顯的牙印,有一處似乎還隱隱見了皮肉,足以見得她那會咬的有多重。

“你咽部可能會發炎,今晚回去吃點藥預防下?!鄙驆樠院喴赓W的交代了下,之后就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被他這么一提,黎江晚腦海里立馬回想起他硬生生往自己咽部伸手指進來的恐怖場景,下一秒她突然不受控制的干嘔起來。

沈崢察覺到她的動靜,去而復返,“怎么了?”

“沒事?!崩杞砹ⅠR拿手背捂住她自己的嘴巴努力壓住那作嘔的沖動,這才腳步匆匆的走在了沈崢前面。

話說,現在她一看到他腦海里就會浮現出亂七八糟的畫面。還是和他保持距離最穩妥。

回到住處后黎江晚洗了個澡后出來時就察覺到自己不對勁了,動不動就打噴嚏。她臨睡前特意泡了感冒沖劑喝了一大杯下去,又嚼服了幾顆金嗓子,之后才睡覺。

這一天過得跌宕起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感冒預兆的緣故,黎江晚這一晚噩夢不斷,早上醒來的時候愈發頭昏腦脹的厲害。她體質向來好的可以,加上平時又挺注重鍛煉的,一年到頭幾乎都不太會有頭疼腦熱什么的,黎江晚想了下今天上午已經答應要幫請假的大白整理卷宗資料,打算下午再請假去醫院掛點滴。

到辦公室后,沒想到空蕩蕩的,指導員老吳和小張外出了,大白請假回家去了,黎江晚理好資料已經是午后了,她愈發覺得暈乎乎的,加上這階段連日奔波嚴重缺覺,這會困的只想先睡一覺再說。

也許睡個午覺醒來后就會舒服點了,黎江晚想到這時直接側趴在辦公桌那邊迷迷糊糊睡著了。

黎江晚的位置是最靠近門口處的,沈崢下午進來時就看到她側趴在辦公桌上睡得正熟,沈崢下意識的看了下腕間的手表已然是下午兩點多了,不太像黎江晚平時的工作狀態,及至走近了沈崢才察覺到她的臉頰上潮紅的厲害,而且鼻翼上還有晶亮的汗珠。

已是早秋,天氣已經涼爽起來了。

難道還是藥效的后遺癥?

沈崢想到這時特意走到黎江晚的位置邊上喊了她的名字,然而黎江晚迷迷糊糊的還是沒有醒來,睡夢中的她眉梢微皺,整個人都顯得頗為難受。

“黎江晚!”沈崢繼續喊了她一聲,之后抬手探了下她的額頭,沒想到滾燙灼人。

都燒成這樣了還趴在這里。

沈崢這會干脆直接拍了拍黎江晚的肩膀,黎江晚這才勉強從夢魘里醒過來。

“沈隊,什么事?”她睡眼惺忪的問道,話音剛落就夸張的打了個噴嚏,才睡了個短覺,醒來時聲音都已經沙啞了不少。

“去醫務室里看下?!鄙驆橀_口說道。

“哦?!崩杞睃c點頭,之后起來打算往外面走去。大概見著黎江晚走路時腳步虛浮的厲害,沈崢見狀直接陪她去了趟醫務室。

值班醫生給她量了體溫后,大驚小怪的嘮叨起來,“這都快燒到40度了才過來,要是再晚點腦子都要燒糊涂了,都不曉得早點過來看的?”

“昨天出警時泡了冰水,突發這么嚴重的?!鄙驆樢娎杞碚麄€人蔫蔫的沒有精神,在邊上應了一句。

“還有什么其他癥狀嗎?”醫生繼續問道。

“喉嚨痛,還有右臉頰這邊也開始痛了?!崩杞砥D難的說道。

“張開嘴巴我看下?!蹦轻t生說時拿出小手電開始查看黎江晚的口腔情況。

“扁導體腫得厲害,還有右邊的牙齦也紅腫厲害,不能確定是感冒引起的扁導體發炎導致的牙齦發炎還是同時兼有牙周炎。你還是及時去口腔科做個檢查吧。”那醫生收回小手電后言簡意賅吩咐起來。

“要不我先掛幾瓶生理鹽水吧?!崩杞碇雷约含F下脫水嚴重的都快要撐不住了,開口要求起來。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那個醫生并不認識黎江晚,神色明顯有點不快。

“去醫院吧?!鄙驆橎r少見黎江晚這么奄奄一息的時候,說時直接扶著她往外面走去。

十幾分鐘后,他就把黎江晚送到市一那邊急診掛號了。

一大堆的檢查之后又掛了口腔科,高燒外加急性腮腺炎外加智齒發炎,這會全都趕巧了。

都說病來如山倒。黎江晚此時才真切體會到,就連走路也是輕飄飄的腳步虛浮。

等到從牙科那邊看好后,沈崢又去取藥付款,沒一會黎江晚就在輸液室那邊掛點滴起來。大概還是上班時間的緣故,輸液室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黎江晚掛上點滴后,沈崢就在旁邊的椅子上翻閱報刊起來。

“沈隊,我現在好多了。這兩袋掛完起碼要兩個小時,要不你先回去吧?”他都已經陪著自己跑前跑后的大半天了,黎江晚心里很過意不去,眼下自然是不想占用他更多的時間了。

“今天暫時沒什么其他事,在這里沒人打擾順便休息下。”沈崢應得冠冕堂皇,黎江晚反倒不好再說什么了。

還沒掛完半袋,黎江晚又昏沉沉睡著了,迷糊中似乎覺得額頭有被糙礪的掌心帶過,那掌心寬大而又厚實,還帶著干燥的令人舒適的體溫,無端端的令人心安,她無意識的挪蹭了下繼續昏睡著。

一直等到掛好點滴,沈崢這才把黎江晚叫醒送她回去了。

“你先請幾天病假,等到休息好再回來上班,到時候會有新的任務安排給你?!鄙驆樑R走前交代起來。

“好的。”黎江晚點點頭。

這場感冒外加智齒發炎,讓黎江晚前所未有虛弱了一次,她本來對自己的體能素質還是挺自傲的,沒想到一連過去好幾天,來勢洶洶的感冒才稍微褪去了一點。

黎江晚感冒和智齒發炎初愈是一周后了。起先剛上班的幾天她都沒什么任務,悠閑了幾天后下班時沈崢突然通知讓她第二天帶幾套換穿的制服過來。

第二天,黎江晚才知道她即將去省內最南端城市的某個軍區進行集訓。

“大白他們呢?”黎江晚一臉訝異的問道。

“他們以前已經參加過了,并且目前已經具備了基本自衛和反擊的能力,暫時不參加集訓?!鄙驆槕馈?

“哦?!崩杞睃c點頭,心里卻是莫名發慌。

“那個——沈隊,那你會去嗎?”

“集訓結束那天我正好要去那邊開會,時間允許的話我會去現場看下。”

“哦。”黎江晚點點頭,沒多久就有專車送她過去了。

大白和小張還特意給她送行,不無同情的叮囑起來,“放輕松,其實也就那回事,沈隊沒在最難熬的七八月份給你安排集訓,已經很照顧你了,我以前和小張去集訓的時候,正是毒辣辣的大夏天,軍姿沒站多久身上的衣服全都能擰出水來,你過去盡力而為就行了。”

“知道了,再見?!崩杞硪郧耙部催^相應的軍旅片,總體來說她對自己的體力還是挺自信的,說完后就坐進了車里。

她是坐火車去那個城市的,到那邊后有相應同志過來接她。

畢竟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周遭以及臨時的宿舍里都是初認識的戰友,黎江晚一開始還有點放不開,不過很快她就把那些瑣事拋到腦后去了,因為練習的強度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多了。

就譬如說站軍姿這種事,和黎江晚以前上大學開學前的軍訓完全不能相提并論,動不動就是站上幾個小時。這個時節雖然已是初秋,在太陽底下暴曬站上幾個小時,還是會開始出汗,那汗水沿著臉頰一點點的匯流下來,加上灰塵什么的,經常會把臉上刺撓的不無發癢,可是偏偏一動都不能動。

黎江晚第一天集訓時站了幾個小時后,途中偷偷松懈了下雙腿,沒有嚴格按照班長要求的雙腿繃直腳后跟離地身子微微前傾,結果班長途中檢查時,突然繞到黎江晚后面毫不客氣的朝她小腿踢了一下,黎江晚立馬軟面條似的朝前面傾去,有過這么個驚悚的教訓,黎江晚之后再苦再累也咬牙硬忍著不敢松懈分毫。

在這個軍區基地半個月的封閉集訓漫長至極,尤其是暴雨中扛圓木在泥潭里負重前行的時候。黎江晚那會又餓又累還外加例假期,中途腿一軟差點就被圓木壓制在了地上,黎江晚肩上被壓制的激疼直接濺出了淚水。

她甚至開始動搖,開始質疑眼下做這一切看似在實際生活中壓根都用不到的重復訓練。

她來這里之前,沈崢知道這個軍區是基于突擊隊標準的訓練強度嗎?

以他的職位,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她在這里要經歷的所有項目要熬過的所有苦頭他肯定都是提前知曉的,

黎江晚想到這時,心頭忽然莫名復雜難受起來,她剛意識到這點,鼻翼一酸眼淚就愈發不可控制的飆濺出來了。隨著暴雨雨勢更加變大,時不時還有周遭戰友們前行時帶過的泥水飛甩過來,黎江晚隨手抹了把臉上的泥水咬咬牙還是繼續重新扛了起來。

盼星星盼月亮,黎江晚終于盼到最后一天了。

上午是溫習打靶訓練,下午則是溫習滑降訓練。

到了靶場后,輪到黎江晚她們這一排往射擊線那邊出發時。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突如其來的心靈感應,突然往后面的那排軍人中看了一眼,沈崢居然在那里!

黎江晚心頭莫名狂跳起來,腳下已經走到射擊線那邊,隨著命令響起,她立馬臥姿裝彈,盡最大努力瞄準射擊,立馬有此起彼伏的槍聲響起。

幾分鐘后,成績出爐,黎江晚39環,是她練習以來最好的成績了,她這才偷偷舒了口氣。等到全班都完成練習后,班長這才恨鐵不成鋼的總結成績起來,“都練了這么多天,居然還只有十幾環成績的!”

他逐一報了大家的成績后,突然介紹起身側的沈崢,“今天你們運氣好,這里有個專業人士在正好給你們開開眼界。沈隊,你讓這幫新兵蛋子長長見識吧?!蹦前嚅L平時對著她們都是嚴苛的像是偏執狂似的,和沈崢說話時整個人居然都尊敬的近乎崇拜。

沈崢今天穿著正裝,似乎并沒有事先準備,不過也并未推脫。他的難度系數比起黎江晚她們要高多了,隨著槍支被指揮員完全分解后,他直接從他之前站著的位置快速奔跑到射擊線,組裝槍支、裝彈夾、子彈上膛、射擊,一整套動作行云流水的的完成時間居然不到半分鐘,而且是全部都精準的在10環內。

這個速度和精準度讓現場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包括黎江晚,畢竟那真槍的手感沉甸甸的她甚至拿起來都略顯吃力,然而那槍在沈崢手里卻像是有了魔力似的。

“你們在集訓時重復訓練的任何項目都是為了可以在戰場上盡可能避免損傷,我希望你們思想上能夠真正的重視起來。雖然,我不希望你們會有真槍實彈上戰場的那一天?!鄙驆樠院喴赓W的就結束了他的發言。

這個男人,似乎天生就是個掌控者。

他說話的時候,氣壓威嚴,眸光睥睨全場的近百號人員,身上自有一股雍然沉穩的氣度。他開口后,原本還稍有聲響的全場瞬間肅靜下來。

沒多久就到下午的滑降訓練了,只不過到訓練基地后黎江晚就頭皮發麻了。之前練習時都是在七八米高的專用墻上進行地面訓練而已,她還能硬著頭皮克服掉,眼下居然直接來了個空降機,雖然還沒高空到使用降落傘的地步,不過目測也得有幾十米的高度。

黎江晚沒有多想就報告身體不適放棄參與,沒想到她剛打報告后不久,沈崢就過來了,“你有恐高癥嗎?”

他想起之前在姚遠陽臺外面跳墻時她就退縮過。

“恩?!崩杞頍o奈的點點頭。

“恐高只是一種心理障礙而已,學會這項技能以后撤退或者緊急登陸救援會有很大便利。A市沒有這么完備的訓練設備和基地,等他們結束后我指導你倒滑,練習幾次就好了。”他開口其實已經近乎命令。

“對不起,我克服不了。”黎江晚說完后就緊咬著下唇,臉色已經漲的通紅起來。

“要是連恐高都克服不了的話,刑警這份工作并不適合你,你自己考慮下?!鄙驆樏鏌o表情的說道。

黎江晚心頭發緊的很,失望、委屈乃至其余難以言喻的復雜感瞬間都沖到她的心頭,她咬咬牙這才勉強答應下來,等到登機換上裝備后,黎江晚都已經從直升機的出口處前傾倒掛下來時,她朝下面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天地都在眩暈。

她還是克服不了自己心里的障礙。

“沈隊,我還沒準備好!我要重來做準備工作!”她忽然扭頭大喊起來。

然而,下一秒她的后背就被推了下來,身后的繩索隨之被放了下來,耳邊是空中才有的呼嘯風聲,久違的記憶碎片立馬從她的腦海深處鉆了出來。

砰的一聲巨響,隨即是大灘鮮紅的血跡在她面前緩緩淌開,四周都是受驚的尖叫聲,她甚至都能聞到新鮮的血腥味。

她覺得自己的鼓膜都開始發出刺耳的嗡鳴聲。

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原來她還是一直都在原地。

她根本就克服不了自己的心魔。

不管她為此做出多大的努力,不惜學散打,不惜改讀法醫學,不惜去刑警隊工作。

可是,全都沒用。

黎江晚原本并肩懸空姿勢的右手突然痛苦的改去抓她自己的頭盔,這么稍微挪動了下姿勢,她的身體立馬失去平衡,開始在半空中搖曳晃蕩著,沒有支撐點,也沒有附著點,唯有左手上緊緊拉掛著的繩索還能勉強阻止著她迅速下滑。

她聽到風聲在她臉上拂過,天地都在眩暈,她的視線甚至出現短暫的失明,她難以置信的晃蕩了下腦袋想要看清一點下面的視線,緊握著繩索的左手無意識的跟著放松了一點,就這分秒的時間,左手上突然滑過一陣大力,那種在高空懸空墜下的失重感立馬襲遍她的大腦。

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像是洪水猛獸似的沖出來,除了恐懼還是恐懼,黎江晚大腦一片混沌著,那種心悸感甚至直接就令她手腳冰冷心跳加速乃至都快要喘不過氣來。

風聲,驚恐的尖叫聲,還有悶實的落地聲,她又嗅到了新鮮粘稠的血腥味,而她就在那大灘血泊的現場,眼睜睜的看著。

她認命的閉上眼睛。

是的,她邁不過去。

她這輩子都邁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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