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從風里來
最新章節
- 第37章 布達佩斯的深夜,你從風里來
- 第36章 西風殘,故人往,如今被愛流放,困在了眼淚中央。
- 第35章 大夢驚醒,永失我愛
- 第34章 唱別久悲不成悲 十分紅處竟成灰
- 第33章 是你吻開筆墨 染我眼角珠淚
- 第32章 你襤褸我彩繪 并肩行過山與水
第1章 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
落地窗前,長身而立。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就像不斷被放大的光圈,順延著視線看過去,整個世界都成了背景,模糊成凌亂的光斑,只剩下那個男人,清晰的線條勾勒出清冷俊逸的容顏。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他所給人的感覺都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即便是溫暖的日光將他裹住,也未曾從發絲那么細小的地方透露出一點點柔軟的線條。
“陸總。”
Wendy拿著一份文件夾敲門走進來,長發束成一條馬尾辮,發絲沒有一點凌亂,白色襯衫配黑色西裝褲,踩著一雙酒紅色鞋跟的尖嘴高跟鞋,規整到有棱有角。
“Metro胸針有下落了,在費城一家名叫彌久的博物館里,正準備拍賣。”Wendy似乎猶豫遲疑了一下。
陸其琛轉過身,淡淡開腔:“說下去。”
“彌久是肖小姐名下的。”
“你說誰?”
諱莫如深的容顏上出現了一絲波動,Wendy眼中閃過驚訝,方才若她沒有聽錯的話,陸總的聲音里莫非是有顫意?
“肖小姐,肖則慕。彌久博物館是她名下的產業,又名失戀博物館,放置的都是戀人曾經相戀擁有的紀念品,一旦想要要回,就必須高價拍賣,這是彌久的資料。”
Wendy遞上手里的文件夾,不得不說,查到對方是肖則慕的時候,心中說不出的驚訝,想都不曾想過肖則慕還會回費城。
換做是別人,不早已把這里看成地獄了嗎?
難不成,她是為了眼前這個男人回來的。
Wendy看了一眼陸其琛,作為費城權貴,龐大的陸氏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他的名字說出來,就連小孩子都知道。
他深邃而又不容忽視的眼眸里,此時只有文件夾上那張照片,上面的肖則慕,一襲海藻般長而卷翹的黑發,一件白色雪紡長裙,笑得眉眼彎彎。
她很美,Wendy從不否認。
“去忙別的事吧。”
“是,陸總。”
Wendy轉身離開,踩著高跟鞋的腳步干凈利落。
直到門關上,陸其琛捏著文件夾的手指才慢慢收緊,眼眸中是犀利的光,棱角分明的下頜線緊繃。
該死的,肖則慕!
你居然敢拍賣我的第一次!
“啪”地一聲,文件夾被陸其琛狠狠摔在了辦公桌上,夾著的照片散落出來,除了肖則慕那張以外,還有另外一張照片,赫然就是那枚Metro胸針——
陸其琛親手設計的,送給肖則慕十八歲的成人禮物。
好很好!很好!
擱在書桌上的手早已經緊握成拳,手背浮起青筋,陸其琛的臉上寫滿慍怒兩個字,逃了那么多年,終于出現在他視線中的人,居然一來就給他這樣的下馬威!
不是拍賣別的,而是那枚胸針!
陸其琛一把抓過桌上的車鑰匙,連外套都沒拿,邁開長腿大步離開辦公室,門幾乎是用摔的,聲音震得隔壁秘書部的人統統站起身來。
彌久博物館。
肖則慕裹著浴巾打了一個很響的噴嚏,捂著鼻子朝浴室嚷嚷:“陸離,你快點!我要感冒了!”
洗澡洗到一半,陸離因為內急差點就把門給卸了,不得已肖則慕只得包著一條浴巾先出來等,結果在窗臺一坐就是快二十分鐘。晃動著雙腿,縮著肩膀。
陸離一出來就看見肖則慕包著浴巾縮在窗臺唯一有陽光的角落,看上去真的跟傻瓜沒什么區別。
“謝謝大老板支援。”
肖則慕一句話都不想說,撞過陸離的肩膀往浴室里沖。
陸其琛趕到彌久的時候,陸離正站在柜臺邊翻看著新一期的拍賣名單,耳邊響起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目光輕掃——
锃亮黑皮鞋,得體剪裁暗紋黑西裝。
視線越往上,仰起頭的角度令脖子微酸,連忙站直了身子莞爾打招呼:“先生您好,歡迎光臨彌久。”
狹長的眼眸里毫無情緒,目光在彌久簡約又精致的裝修上巡視了一圈,最后才落在陸離身上:“肖則慕呢?”
陸離愣了愣,眼前的男人氣場不凡,眼角眉梢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透著一股凜厲感,就是這樣的人,一進門直接找肖則慕。
緊了緊手里的動作,陸離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這位先生,老板現在有點事情不在店里,請問您是看中了哪個拍賣品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其實可以直接跟我說。”
陸其琛好看的眉峰蹙緊,瞇了瞇眼,語氣冰冷:“那枚胸針是誰讓她拿出來拍賣的。”
冷不丁后退了一步。
陸離咬了咬牙,抱著不得罪大客戶的心理,只得讓陸其琛稍微等一下,轉身朝樓梯跑去,一路琢磨著這么面熟的男人到底是誰,怎么就突然想不起來了。
肖則慕洗完澡正在吹頭發,就看見陸離心急火燎地跑過來,一口一個大客戶,弄得她頓時炸毛:“你不是號稱能搞定一切難纏大客戶的嗎?”
“可這一個是直接點了你的名字的,而且看中了你那枚拿出來拍賣的寶貝胸針。”
肖則慕停下手中的動作,眸色深深卻一語不發。
彌久博物館的門面規模并不大,但裝修很有風格,簡約中透著古典韻味,歐式跟中式相結合的風格在細節處都可以體現出來。
就是這樣的一間極具特色的博物館,一室歲月的味道,用來紀念過去,專門為戀人而準備,坐落在費城中心城區最安靜的一個角落,若不是胸針,根本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站在一副油畫前面,陸其琛背著手,立了好一會,耳邊依舊沒有半點動靜,余光瞥向方才陸離走過的樓梯口,等著那道熟悉的身影竟覺得每一分鐘都有心頭忐忑的感覺。
手指緊握成拳又松開,再握緊,再松開。
從旋轉樓梯下來,心里頭有數個猜想,直到看見那道頎長的身姿,腳步一滯。室內的燈光明亮不刺眼,將他的影子拉長,眼窩有些酸澀,猛地閉上再睜開,努力藏起情緒。
沒能上前,只是站在樓梯口望著那道身影微微出神,直到陸離突然從后面走過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怎么站在這里不過去?認識嗎?”
被陸離這么一嚇,肖則慕只覺得后背像是一陣電流竄過,驚出一身細汗。
陸離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望著陸其琛的身影若有所思:“你那枚胸針難不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送的?看上去很緊張的樣子。”
肖則慕緩緩卷起袖子,盯著陸離把她看得有些頭皮發麻,伸出手來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陸小離,你不能這樣壞了我們博物館的規矩吧,不是每個來之后報上我的名字或者看上哪件拍賣品氣勢洶洶就可以有例外的。你,過去跟他談,什么都要按著規矩來,不然大門在左手邊讓他直走轉彎。”
陸離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指了指陸其琛,瞪大了眼睛:“你讓我去?你自己干嘛不過去問,等一下他見我沒有把你順利帶過來,指不定把展館玻璃都砸了。”
肖則慕擺了擺手安慰她絕對不會這么危險的,就說這是彌久博物館的規矩,他不能壞了這個規矩。
別人肖則慕不敢說了解,但陸其琛的話,惹怒了也沒關系,只要做溫順狀,最后肯定能夠全身而退。
她就是想要知道,為什么多年來一直不聯系的人在她把胸針拿出來做拍賣的時候才出現,哪來的資格讓他這么氣勢洶洶的。
哼!
又沒有欠他錢!
肖則慕就是不想這么輕易出現,便宜了陸其琛,哪有這樣的道理。
推著陸離甚至把話都教給她了,然后自己藏在休閑區裝作煮咖啡,隔著一個木板玄關談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離開的時候,陸離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用著極其哀怨的眼神看肖則慕。
聽見腳步聲,陸其琛回過頭來,不見那個日思夜想的人,眉頭擰緊:“她呢?”
陸離深呼吸壓下緊張,露出得體的微笑:“是這樣的先生,我們彌久雖說是個小小的博物館,但一行都有一行的規矩,我們也不例外。您是否看上了那枚胸針?除非確定要拍賣它,出價合適的話,我們老板才會出來跟你談。”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陸離連看陸其琛的勇氣都沒有,背在身后的手指攥緊了,等著看會不會有一巴掌扇過來或者掐住脖子,總覺得頭頂上像有一根白熾燈在燒著一樣熾熱。
等了不知有多久,陸離抬起頭來就對上陸其琛那意味深長的目光,輕咳了一聲。
“先生,你看……你是按照規矩來還是?”
手指向門口的位置,肖則慕把出門左拐說得那么輕松,到了陸離這里,話都到嘴邊了半天也沒勇氣說出來。
一直站在玄關后面聽著墻角的肖則慕幾乎都不敢呼吸,踮著腳尖扒著木板邊緣試圖看清楚陸其琛臉上的表情,無奈于角度的緣故,整個人都快撲出去了都沒能看清晰。
“什么規矩。”陸其琛眸色深沉。
陸離咽了一口口水,這才伸手邀請陸其琛到長沙發那里坐下來聊。
彌久博物館跟其他博物館并不同,作為一座失戀博物館,這里展出的只能是情侶之間分手后舍不得丟掉且彌足珍貴的信物。
所以不論是看中某件展品來拍賣的人,還是把信物拿來展館的人,都必須陳述一個戀愛故事,例如為什么喜歡這件展品,為什么不要這件信物……
把這個規矩說出來之后,陸離第一次想要捂住自己的臉覺得很丟人,在一個那么英俊的男人面前,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知道,他肯定是個成功的商人。這種規矩往他面前一擺,幼稚得令人牙齒發酸。
“先生,既然您今天是特意為了這枚胸針來的,可見它對你來說意義非凡,不如跟我說一下其中緣由,只要真誠有心意,我們老板一定會出來見您的。”
深邃的目光攫住不遠處那玻璃柜子里放置的展品,陸其琛很清楚,這樣的規矩不管是真不真的存在,肖則慕想要為難他,是肯定的。
他不相信陸離去轉述情況之后,她猜不出是他。
“我送過一個女孩一枚胸針,具有很特殊的意義,然而她后來跟我玩失蹤,從此杳無音訊。”
“卷款逃跑?”
不知怎的,在聽到陸其琛這么說的時候,陸離腦海里就出現這四個字。玄關另一邊的肖則慕差一點就摔倒在地上,咬著牙暗罵了一聲——
什么東西!
什么叫做卷款逃跑!
陸其琛薄唇輕勾:“要這么理解也可以,可以說她騙了我的感情,然后跑了,所以這枚胸針,我理所應當收回來,難道不是嗎?”
陸離下意識重重捶了一下膝蓋,這個肖則慕!原來連這種事情都做出來了!長不長眼睛啊,難不成看不出來眼前這位精英是千年一遇的好貨色?
居然連騙人家感情這種事情都做出來了!
思及此,陸離心中涌起一股打抱不平欲拔刀相助的義氣:“先生請您先在這里等著,我讓我們老板出來。”
“嗯。”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噔噔作響,肖則慕撫著額頭走出休息室,在樓梯拐角處等著陸離,一見面,恨不得將她吃拆入腹。
“陸小離,你會不會辦事呀?”
“肖則慕,你做人怎么能這個樣子?那個高富帥哪里不好了你要這樣糟蹋人家。”
一個咬著牙說話努力把音量壓到最小,另一個雙手掐著腰一副家長訓斥小孩子的樣子。
“騙子!”
肖則慕一揮手直接把陸離推到一邊,咕噥了一句。
既然陸其琛這么不給面子,肆意誹謗她,那么也不用講什么舊情面了。
還未想清楚再見面要用怎樣的語氣說話,就已經鬼使神差地走過去。
耳邊終于傳來等候已久熟悉的腳步聲,緊蹙的眉頭松開,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柔軟,深吸一口氣,陸其琛緩緩回頭——
咫尺距離,相互對視。
肖則慕只覺得喉間被人伸手掐緊,腳步陡然一滯。
約莫有四年的時間沒有再見面,容顏卻從未在腦海里有一絲一毫的模糊。
雖未曾在十字路口,機場,街道那些地方如偶像劇般擦身而過,卻常常出現在夢境中,次日醒來,下意識伸手觸摸臉龐,指尖清涼。
肖則慕不敢承認,在過去的時間里,她有多少次想起陸其琛,又有多少次逼著自己忘記這個不再能有交集的男人。
方才心底還尚存的怨氣,在這個時候就像是被人用拳頭一揮,打散了一樣。
靜默半晌。
陸其琛走上前來,一把拎起肖則慕的領子,深眸里情緒難辨。
他高出肖則慕整整二十四公分,此時拎著她就跟拎著一只小雞一樣輕而易舉。
看著那張黑沉的臉,肖則慕輕抬眸,干笑了幾聲:“陸叔叔,好久不見。”
陸其琛薄唇微勾:“你還知道喊我一聲叔叔?”
男人眼神中的占有欲何等強烈,陸離看得十分清楚,頓時覺得周圍涌過來一股冷冽的氣息,怔住,捂著臉蛋不可思議地看著肖則慕:“小慕,你居然這么重口味!”
敢說這兩個人之間沒有什么貓膩,陸離是大寫的不相信!
方才還以為是舊情人!
現在怎么變成是叔叔了!
此時的陸離終于想起來為什么臉熟了,肖則慕錢包里夾著的那張照片分明就是眼前這個男人,眉宇間的厲色沒有絲毫褪去,只是眼里的執念更深幾分。
那時候見她經常看著照片發呆,就暗地里猜想過會不會是心上人,否則也不會對國外那么多追求者一直無動于衷。
只是陸離沒想到,肖則慕居然喊他叔叔……
重口味這三個字就像一根棒槌狠狠擊到后腦勺,耳邊嗡得一聲,頭腦一片空白,肖則慕抿緊了嘴唇,深呼吸再深呼吸,被陸其琛拎著領子的緣故都沒辦法轉過身來揍陸離。
溫涼的目光落在陸離身上,不等陸其琛開口,她就已經自發自主后退了幾步拉開距離,嘿嘿笑了幾聲:“那個,你們先聊,我去忙。”
肖則慕閉上眼睛,就知道在關鍵時刻根本不能想著依靠陸離這貨。
被丟到房間里,房門嘭地一聲關上,肖則慕下意識低頭看著手心冒出的汗,藏在身后擦了擦。
“誰給你那么大的膽子,居然敢拍賣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幾步近身,盯著她那被細汗浸濕了的空氣劉海,陸其琛的眼眸幽深得像是那黑夜里看不清的天。
這方空間里,充滿他身上淡淡的木調香,幾乎是一瞬,肖則慕就已經辯認出了是哪個牌子的香水。
她曾在無數個柜臺前,一瓶一瓶仔細聞過,為的就是找出那一瓶他最鐘愛的款,買下來。不是想當作重逢時送給他的禮物,而是在那些不能入眠的夜里,尋求哪怕是一絲的心安。
這些小秘密,肖則慕不想讓陸其琛知道,至于胸針……
“我就是覺得它的款式挺好看的,拍賣的話,可能會有一筆好價錢。”
“……”
陸其琛強忍住想要掐暈肖則慕的心,把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捏著的拍賣手冊直接丟到她懷里,冷聲警告:“那枚胸針不準拍!”
肖則慕臉上的笑容難看地像是在打顫:“已經印刷出來了陸叔叔……指不定會有很多像你這樣因為胸針慕名而來的……”
因為壓根不知道那枚胸針的由來,所以肖則慕無法理解家財萬貫要什么有什么的陸其琛為什么非要對那枚胸針耿耿于懷。
“肖則慕!”
離得太近,陸其琛一提升說話的音量,肖則慕整個人就跟著一顫,連抬起頭都不太敢,對著手指頭思考著要怎么反駁。
“你缺錢可以跟我說,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但是那枚胸針,絕對不能拍賣!”
命令式的語氣,讓肖則慕有種感覺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時候她還經常跑去陸家玩耍,逢年過節陸其琛都會給她包一個最大最厚的紅包……
然而人的一生中,最不應該做的一件事,就是在遍體鱗傷的時候去回憶已經失去的,屬于從前的溫暖。
收回一方心思,肖則慕慢吞吞開口:“我拍賣胸針,你花高價買回去不就好了嗎?沒有名目得來的錢財,我花著也不安心。”
低著頭的緣故,肖則慕并未看見陸其琛那諱莫如深的表情,等到一張黑卡出現在視線中,張了張嘴巴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