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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荒島訣別
黑色的礁石張牙舞爪,黃色的沙粒漫天飄揚,一眼望去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完全是一片死地,哪怕生命之神降臨,都會發出無可奈何的嘆息。
“這里就是龍牙島嗎?”
羅格·威爾森輕輕走下踏板,厚實的皮靴踩在海藻上,頓時一陣粘膩。他知道那些人一定會給他點顏色瞧瞧,可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禮物大得有些超乎想象。
“這地方真的能住人?”羅格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大漢,他是這艘船的船長,盡管此人低著頭,姿態很是恭敬,但是那種輕蔑的氣息卻是絲毫沒有掩飾,“你們說的村子呢?”
“就在那片樹林的后面。”船長甕聲甕氣地回答,羅格大概知道他為什么如此不耐煩,想必是自己打擾到他運貨的結果,“我想,以您的頭銜,那些海民一定會五體投地,甚至把最豐滿的那個姑娘奉獻給領主您哩。”
羅格聳聳肩,至少他知道了自己要去的地方,至于這家伙的態度……嘿,在這種情況下,難道應該計較什么東西嗎?
“伯爵大人。”
嘶啞但沉穩的聲音從羅格身后傳來,如果這句“伯爵大人”不是出自侍奉威爾森家族整整五十年的老騎士——克萊頓·希波恩之口,那羅格多半會以為他在罵人,有誰見過只有一個荒島的“伯爵”嗎?說是漁村村長還差不多。
不過既然說話的人是克萊頓爵士(沒有領地的騎士多半會獲得爵士這一榮譽稱號,用來和平民區分),那就沒什么問題。眾所周知,克萊頓爵士對羅格這一支威爾森家族的人忠心耿耿,甚至在他們淪落至此的情況下,都不曾有過半點怨言。
與之相對的是其他騎士們的紛紛離去,和羅格的父親,阿爾伯托國王一世在世時擁有整整八十名騎士的盛況相比,現在只剩下一名騎士的羅格絕對是凄慘的。當然,和已經被大海帶走的他的父親、兩位兄長還有親生母親比起來,仍然保有性命的他是幸運的。
活著,才有未來。
仆人們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就把他們需要的東西搬上了岸。也沒剩什么了,除了一大堆衣服,再就是曾經屬于阿爾伯托的書房,這是羅格第二寶貴的東西,價值甚至還在僅剩的幾把長劍之上。
而最讓他寶貴的東西正在自己走下船,那是他的三個妹妹:端莊大氣的艾麗安娜、一板一眼的薇薇安,還有舞槍弄棒的蕾貝卡。
她們手上的東西也是各自最寶貴的財富:年紀最大的艾麗安娜拿著隨身的首飾盒,里面是所剩不多的貴重財產;喜歡騎士故事的薇薇安帶著她最寶貝的長裙,那是成年禮上她的盛裝;至于最年幼的蕾貝卡?她抱著那只壞脾氣的黑貓拉普,在羅格看來,這只貓的臉絕對是被盾牌狠狠撞成平面的,而它暴躁的脾氣遲早會招來第二次重擊,可蕾貝卡就是寶貝得不行。
見到她們平安下船,羅格顧不上和她們說些什么——也沒什么可說——就直接向克萊頓爵士揮揮手,讓他把自己的三個妹妹帶到前面的空地,和剩下的普通侍衛一起保護起來。
接著,他轉身看向剩下的仆役,看著他們每個人的眼睛,其中反饋回來的東西實在讓他覺得不好受。
但也正是這樣的眼神才讓他下定了決心。
“咳咳,”羅格輕輕嗓子,走到仆人們的面前,盡量大聲開口,“我想你們中很多人都認識我,也在背后議論過我。沒錯,我就是羅格·威爾森,也是整個羅林斯王國眾所周知的蠢貨、敗家子以及廢物。”
這番開場白不亞于一個驚雷,幾乎所有曾經背地里嚼舌頭的仆人都神色慌張地低下頭,生怕他們的表情出賣了自己,從而招來殺身之禍。
水手們冷笑,他們可不是威爾森家族的屬下,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農夫,那小子若是想對他們動手,說不定喪命的是誰。反正沒人會理會一個失勢的懦弱王子,不是嗎?
倒是之前對羅格很是不屑的船長有些意外,他調整好了站姿,想看看這小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所以,”羅格從懷里取出一個錢袋,在空中輕輕拋了兩下,“我給你們一次選擇的權利。”
眾人疑惑地抬頭,目光里寫滿了茫然,但更多的還是畏懼。
羅格沒讓他們多想,他拉開錢袋的捆繩,取下自己的披風放在地上,將銀幣緩緩傾倒出來。
接著他隨手把空錢袋揣進懷中,然后拍拍手上的泥土:“愿意繼續跟隨我的,就站到空地那邊,”他伸手指向侍衛們所在的地方,“而不愿意跟隨一個傻瓜領主的,拿走屬于你的那一份,然后乘坐你們身后的船回到故鄉。放心,我們的契約關系在你們做出決定的時候,就會完全解除。至于船費也不必擔心,由我來負責。”
他后退兩步,攤開雙手,讓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間展現在眾人面前;“那么,請你們做出選擇。我們的所有話語與行為,都要在十二主神的注視下進行,所以我絕不會違背約定,不然就讓我墜入塔爾塔斯深淵,和死神捆綁在一起,永遠不能脫離。”
顯然,十二主神還有塔爾塔斯深淵的名頭很是響亮,響亮到足以打消仆人們對違背和貴族之間契約的恐懼。很快,第一個人彎著腰繞過人群,隨手抓了一枚錢幣,連道謝都沒有,轉身就像船上跑去,生怕背后飛來一只致命的弓箭。
羅格只是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動作,甚至在他取錢的時候還笑了笑,不做任何阻攔。
這下,所有人都不再懷疑這位貴族老爺的態度,一名中年漢子率先上前,伸手拿走一枚錢幣后,對羅格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一溜小跑上了船。
接著是兩個面有愧色的女人,羅格認出他們是妹妹們的啟蒙教師,年紀在三十歲上下,讀過書,顯然不會甘心把自己剩余的大好年華浪費在這荒島上,她們同樣拿走了一枚錢幣,微微行禮后就邁著碎步踩上踏板。
然后是他們的馬夫,這個老實人甚至沒有拿硬幣的意思,只是漲紅了臉草率地行個禮,就要轉身離開。但他剛剛要走,就被羅格拽住了手臂。
“大……大人?”
羅格只是把手頭的四枚銅幣塞進他的手心:“拿上應該屬于你的東西,老喬,這是對你二十年來的工作的感謝。”
“大人!”馬夫再也忍不住,直接跪倒在羅格的靴子邊哭泣起來,“我對不起您,對不起老爺,我……”
羅格苦笑:“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才對,這種事情又不是你們可以決定的。再說,你的手藝在島上毫無用武之地,所以還是去一個能發揮你的價值的地方吧。”
馬夫抬起頭,嘴唇不斷翕動,似乎要說些什么,但羅格立刻阻止了他:“好了,如果我的父親在這里,他也會說同樣的話。‘各盡其職,各出其力’可是家族的箴言。再說,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那你的妻子,還有兒子呢?他們還需要你。”
馬夫回頭,人群中,他那擔任洗衣婦的老婆,還有兩個孩子正緊張地看過來。透過他們的眼睛,他讀出了恐懼與擔憂,顯然對威爾森家族的忠誠不能成為他們克服生活難關的保障。
他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那么,永別了,大人。”
羅格點點頭,看著馬夫高大的身軀逐漸佝僂,看著他步履蹣跚地走向自己的家人,然后帶著他們走上船,期間沒有一次回頭。
有了這個先例,擁有自己家庭的仆人紛紛拿上等人數的錢幣離去,只有兩戶失去男主人的家庭留了下來,站到護衛那一邊。
剩下的單身漢多數都選擇了離去,他們還年輕,不認為自己的生命應該浪費在荒島上。羅格也沒說什么,任由他們選擇自己的道路。
不過,也有些人決定留下,有些人上了年紀,擔心自己死在不為人所知的地方;有些人念叨著阿爾伯托的名字,顯然前任國王的恩惠足夠讓他們戰勝一切困難,還有些人沒有走出仆役生活的勇氣,他們只能選擇和羅格站在一起。
等到所有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羅格才深吸一口氣,將披風連帶著剩下的錢幣一同包裹起來,走向旁邊站得筆直的船長:“很抱歉,剩下的數量還是有些不足,但是加上這件披風,應該就差不多了。拜托了,請您把他們帶回大陸上。”
船長的神情很是嚴肅,他用雙手接過披風,打開后取出了一枚錢幣,在羅格面前展示片刻就收到懷中。然后他重新將披風包好,在羅格不解的目光中遞還回去。
羅格沒有立刻接過來,他緩緩開口:“為什么?”
船長露出一個笑容,橫跨半張臉的刀疤令他看起來尤為可怖:“因為我對你有信心,威爾森大人。比起你那些鼠目寸光的親戚們,我倒是更加看好你的未來。”
羅格嘴角一翹,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一個荒島伯爵的未來?”
“不,”船長直接把披風塞回羅格懷中,“是一個懂得凝聚人心的伯爵的未來。就算是帝國的創始人凱撒大帝,當初不也只是一名治安官?”
“我可不能和那種人物相比。”
“十分之一呢?倘若你能做到那位的十分之一,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不就有意義了么?”
羅格斂去笑容,專注地打量著船長的面孔,記住了每一個細節,接著他突然開口;“你的名字?”
“愛德華。”船長咧開大嘴,他明白這樁生意算是談成了,“隸屬自由城邦奧克尼,急速號船長,‘疤臉’愛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