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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弦一柱思華年(一)

甲板上的春光很足,4月末了,陽光一跳一跳的,難得一隅安寧,但是今天來這的人沒有是來玩的。

船艙內的廚房里忙的打成一片,和外面的安靜仿佛是兩個世界,然而今天的主人公還沒到。

顧氏藥業的小兒子和青梅竹馬的玩具廠女兒的訂婚宴,商界的生意伙伴今晚都會到這兒粉飾一張張各懷鬼胎的臉,但這根本就藏不住,宴會主人也是知道的。

從甲板走進廚房的是一個面容模糊的奇怪女人,穿著服務員的統一米色服裝,大約25歲左右,長發像大海的波浪,低低的束起來,還算干凈利落,瘦的清奇。

她熟悉的記著到達每個房間的路線,配合著嘈雜廚房師傅們的說話聲,炒菜聲,剁菜板上的胡蘿卜,變成金黃的,一條條的形狀。她怔怔的剁,有條不紊得剁,剁不斷亂七八糟的思緒,因為她的哥哥,她的愛人,就在這些斯文敗類的手上命懸一線。

可能是前幾天的工作過勞,或是過度緊張讓女人險些暈去,腦袋沉的像是即將落入大海里的石頭,模糊的眼睛努力睜開,又漸漸合上,再努力睜開,后又合上,廚房明亮的燈,漸漸在視覺中暗淡下來,在腦海中晃來晃去,雜亂忙碌的聲音也漸漸過濾成稀碎的雜音,她慢慢的扶著餐臺拼出全身力氣走到,廚房外的甬道間,就在即將最后一次合上的時候,一張臉出現在她的面前,隔著繚繞的蒸汽仍隱約看得見,白白的面皮,堅挺的鼻梁,脖子上面,一顆硬幣大小的胎記……她不認識他,但就是覺得好生的眼熟。

寬大的廚房通著光亮,一會兒傳說中的上流社會的人就要來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正釘釘的看著她,四眼相對的這種熟悉感讓漂浮無助的女人覺得抓住了最后稻草,她拼盡全力地推開男人,跌跌撞撞的扶著餐臺向外走,她想到甲板上透口氣。

“你沒事兒吧。”男人的嗓音從背后傳過來。

“嗯。”女人無力的繼續邊扶邊走,虛弱無比。

陽光海風中好像混有有花粉的味道,像丁香。往鼻子里鉆的這些不知道是花粉還是藏匿在海風中的陽光小顆粒,癢癢的。

“傻了吧,這是船上哪里有什么丁香花。”女人不覺好笑的輕笑了一下,輕輕的枕到胳膊上,感覺頭部持續劇烈的脹疼。

她艱難的從口袋里摸索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比她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上千倍萬倍的人,一旦這個人有什么閃失,也就意味著她也就到此為止了,就像是生物界的互利共生,失去其一,另一方就無法獨活。

所以為了這個人她必須打起精神,但現在好像力不從心,她現在感到四肢疲憊的再也動彈不得。她掙扎過,無比痛苦的掙扎,無終。她恨沒用的自己,但竭盡全力再也不能。終于不知道什么時候,女人意識漸漸淡去,漸漸的,她沉睡了去,安詳的,腦海里是一片一片微光粼粼的瓦藍瓦藍的大海……

“叮叮叮……”鬧鐘響,剛5點,綠玻璃外邊的天還是魚肚皮的顏色,林雪婕匆忙的穿衣服,做飯,燒水刷牙,洗臉。

叫昨天的夢鬧得林雪婕渾身疲憊,雪婕撓撓頭一點都想不起來。

“噗……”水盆向天一揚,像極了張翅膀的鳥,整一盆水,不偏不倚給大喇叭來了個透心涼,一滴都沒浪費。

“哎……我說。”

宋大大我們都叫她大喇叭,好到50多歲的老寡婦,一頭小圈圈,雪婕有的時候總忍不住想給她的滿頭小卷給拽直,最厲害的是她的嘴,那可是講了東家,講西家,暴脾氣出了名,聽房東姑姑說她以前不這樣,至于以前怎樣雪婕不知道,奇怪的是她并不怕她。

這一潑,反讓朦朧睡意的雪婕一下子就睜開眼睛,拿起包就朝學校的車站狂奔,穿過七擰八拐的街道,留下大喇叭一人,半張個大嘴,落湯雞是似的,愣在原地。

“小兔崽子,艸!”大喇叭用手用力的抹一下臉。

片刻鐘過去了,大喇叭仍咽不下這口氣,在原地的罵罵咧咧“等林媽回來,我定要好好告上一狀,打爛這個小王八羔子的腿。”

早秋的天挺冷,霧蒙蒙的天色像是化不開的綿砂糖,一呼一吸全是冰涼的潮氣。

公車來了,窗外的風景一片一片的從眼前飄過去,同昨天一樣。

放下包,今天又來早了彭輝在最后一排睡覺,吳美麗正邊涂口紅,邊同她的尾巴杜小米講話,杜小米舉著鏡子,樂此不疲。這景象也同昨天一樣。

是紅艷艷的唇色,“美麗,你這也太好看了吧。”

吳美麗從課桌里掏出一張廢紙,“mua~。”

“誰要?拍賣50元”“瘦猴”把手中的筆別在耳后,一把搶過來,高舉大呼,競價,同樣樂此不疲

雪婕用筆在紙上涂鴉,把語文書上一個一個帶有“口”字的字兒用筆涂黑。

上課,放學,同昨天一樣。

吳美麗總是喜歡在學校后面的廣場上和一群社會上的人待上好久,其實穿過那片廣場是林雪婕回家的必經之路。

“叭”一個響指在雪婕的耳邊響起。

“嗯……”雪婕不明所以為什么被叫住,于是努力的沖吳美麗擠出一個笑。

“哈哈哈哈……”吳美麗和旁邊的一群人笑得明媚,露出燦爛大白牙。雪婕轉身快走背后吳美麗的尖嗓子仍在絮絮叨叨的議論“傻樣,你們知道嗎?她的媽媽腦子不好,好像有癡呆癥,你瞧我這同學是不是提前了?”

雪婕加快腳下的步伐。

“她在我班是被孤立的,哎……誰愛搭理他啊,搭理她干嘛?又不愛說話,人家就愛學習。”

雪婕再加快腳步,呼呼的風過濾掉所有的聲音,一路朝車站的方向奔去。

從那以后,雪婕發現了另一條通往車站的路,就是繞一點,但不用看見吳美麗再繞也在所不惜。

其實這條道是跟著彭輝才發現的,她最近總能在車站看見彭輝同她做一輛車,難不成是搬家了?雪婕疑惑。

更奇怪的是,彭輝好像從來都不用穿過后廣場就能到車站。雪婕納悶兒,如果要是真的順路的話,他不應該和吳美麗一起在廣場上逗留一會兒嗎,畢竟他這個在一中遠近聞名的花花公子,混世魔王,但是她所見的他怎么總是形單影只。

算了不想了,愛誰誰,管他們那個圈子里的人什么是非對錯,愛恨情仇,既然順路不妨跟著走走試試,她覺得彭輝應該不會嘲笑她。

可在學校里雪婕從來沒有同他搭過話,這么跟著走是不是有點冒失?那就悄悄的跟著走一次,就一次,然后畫下標志物和路線,以后等到放學就快點收拾,徜徉自己先發現了這條不為人知的秘密通道。

放學鈴終于響了,為了能跟上彭輝腳步,雪婕在放學鈴響前5分鐘就收拾完要帶回家的作業。

一路跟著彭輝走啊走,但完全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七擰八拐小路,先是有兩三個,三五個人,后來就剩下彭輝和雪婕一前一后,大約50米的距離,50米,就50米的距離不能再近了,再近就被發現了。

這幾天一直下毛毛雨的緣故,潮濕的空氣有點發霉的味道,雪婕像個尾巴一樣慢慢渡步沿著潮濕的磚墻默默的記下沿街的標志物,先是五金超市,再是琉璃色窗戶的包子鋪,然后……

好在彭輝一直沒回頭,也許是自己小題大做了,誰會在意你呢?到了車站空空的柏油大道上也等車的人也沒多少,車來的真慢啊,20分鐘過去了,雪婕裹緊外套,踩馬路邊的小水坑一下,兩下,取暖是不可能的,就是想要避免這種眼神交流的尷尬,盡管彭輝并沒有看過來。

又15分鐘過去了,車怎么還不來了,早秋的風帶著冷氣和冰涼的雨絲刮在臉上,身上。雪婕覺得五臟六腑充斥的濕氣能擠出一盆水來,又是一陣接著一陣的風,吹得沿街冷綠的枯草在松軟的土里掙扎又掙扎,痛苦的小草。無終,連地拔起。

暮色已經四合,雖然時間還早,但是畢竟天陰。

隨著下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車站等車的人也多了,彭輝站在最排頭被攢動的人頭擠的不見蹤影,雪婕被擠到了排尾。這樣的距離也不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陌生人?對啊,本來就是啊。”雪婕自言自語后怔住了,本來就是陌生人啊,只是每天偏偏被硬圈在一起,不情不愿的,見了面比他媽的陌生人還尷尬的關系。

雪婕用左右環顧來打發時間,突然她看見人群中彭輝露出的半個腦袋,好像是踮起腳看看來沒來車,他戴著棕紅色的帽子,又黑又軟的頭發,黝黑的臉棱角分明,耳朵下面還有一顆痣,他的耳朵長得很奇怪,薄薄的能看見七擰八拐的脆骨,他去年坐她前座的時候就是這么覺得的。

那會兒大約已經天半黑了,路燈已經全亮了的時候,盼啊盼的公車來了,遠遠的車燈穿過霧氣暈染出朦朧的金黃的光,雪婕的體內已經被濕氣完全充滿,隨著人流疲憊的擠進車廂內。

其實那天彭輝都知道的,他知道雪婕跟了他一路,也知道她遠遠的看了他很久,要不然哪能有這么多的后話,聽彭輝說那天是因為信號燈壞了,堵車都堵到了大貝海的碼頭了,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就不得而知了。

當一腳邁進合租大院的鏤花大鐵門時,大喇叭猛地把雪婕拉到一邊“艸,媽的,你個兔崽子跑哪兒了,這么晚才回來,你媽回來了,快給她好好道個歉。”

雪婕的心一下提到了嗓眼子,拖沓的腳步愈發沉重,請上天借她一點的勇氣敲響這熟悉陌生的門,小女來生必定加倍還恩,但是門沒鎖,雪婕輕輕的推門,家里本來就住陰面,此時雖點了燈卻顯得更加暗沉。

“媽……我回來了。”雪婕小聲說。

“去哪兒了?”林楓輕聲地問,但這種輕聲,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今天大貝海站出車禍了,警察處理事故,所以車來晚了…”雪婕隨便瞎編了一個理由,但她不會撒謊,聲音顫顫巍巍。

幽黃的燈暗淡的照在林楓的側臉,鼻尖,披散的很亂的頭發上暈了一層膜,林楓拿煙的手指爆滿血管,沒有絲毫血色的嘴唇吞云吐霧,雪婕覺得幾天沒見的林楓瘦的,像是的了大病,又像是個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活死人。

枯枝般的左手死死的拽住雪婕的領子,同樣枯枝般的右手又死死的拽住雪婕的頭發,又輕輕撫摸她的臉“你殺了我吧,就因為你我就得少活十年。”說這句話的時候仍面無表情。滿眼的血絲,死死地瞪著雪婕,很長時間像丟垃圾一樣的扔到墻上。

秋天院子里胡姨的月季都干枯了,大大的丁香樹隨風窸窣作響,大喇叭隔墻看肥皂劇,野貓這幾天也喵喵的叫不停,像小孩的哭聲。

“這死貓叫的,他媽的像小孩哭似的。”大喇叭邊看電視邊嗑瓜子。躡手躡腳的聽隔壁的聲音。

“媽,我錯了……你收手吧,XX教保佑你,你不會像姥姥那樣,不會的,XX教保佑你。”

然后是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和嘶吼般的謾罵聲。

“我替你,你現在就去跟XX去說,林楓的罪過,林雪婕全部接受。”女孩吼著哀求,她從不哭,尤其在這個女人面前,就是不哭。

兩個月前這種聲音經常會在院子里發生,兩個月后又重演這一幕幕相同的畫面。

傍晚,滿臉掛淚的林楓在蜷縮在沙發上睡去,雪婕給她蓋了一層薄被褥。寫完作業之后,一遍遍的回憶今天回家的路線。

“五金超市,翔哥包子鋪,然后修鞋攤,然后。。。”眼淚滑到下巴,紙上,一滴一滴暈開成墨點。“爸爸的燒雞飯,東50m混凝土老式房,大理石小道……”含著哭腔繼續說。

一大清早,雪婕做完飯,穿好衣服,又被大喇叭拉到一旁,給雪婕手里塞進一個什么東西,然后徜徉什么都沒發生是的的跟對門的胡姨吵。

“來年啊,我定要把這一片的月季都砍了,全都種上丁香樹,再也不用看見你。”

“你個娘們兒,你以為我想見你啊,勾引你的男人去吧,和你這種不要臉的人說話我都覺得惡心。”胡姨怒懟回去。

“艸,你大爺,你他媽的脫光了躺在街上都沒人碰,也就老胡眼睛瞎了,才能看上你,艸你奶奶個腿的……”

雪婕跑去趕公車,在街間胡同里仍能清晰的聽見,大喇叭尖細的嗓音繼續不堪入耳的謾罵,胡姨倒是沒了動靜,準又是嚶嚶的哭了。

在公車的座椅上,雪婕打開手掌心是一個丁香色的紗巾,里面是一個棕色小玻璃瓶,上面寫著“xx創傷藥”,雪婕打開瓶塞倒出小拇指甲大的白色粉末,涂在脖子和胳膊的傷口上,火熱的疼。痛,“嘶……”雪婕輕聲呻吟,然后用紗巾裹住脖子上的疤,臉上倒沒有什么傷,就是嘴角的烏青讓她有種難以張開口的疼痛感,雪婕索性把包子放回書包,反正也沒胃口。

又來早了!

雪婕背著書包在學校門口走過來走過去。從新華書店一直走到胖骨頭包子鋪,一點一滴回憶昨天的路線,正巧看見一上學的少年,戴著一個耳麥,瘦高挺拔的影子,雪婕嚇得一溜煙跑到學校

“呀——小婕你今天怎么還還系個絲巾?”吳美麗浮夸的睜大眼睛,捂嘴笑。

雪婕配合著笑一下,無力的走到座位上。杜小米捂嘴“哈哈,怕不是遮丑?”

吳美麗也捂嘴,“別說這絲巾還挺好看的,和我奶的一個樣兒。”

我可能是神經質了,我討厭看吳美麗的笑,她斜45度的吊梢眼,和她斜45度的上揚嘴角,我覺得她是在笑我,她明明就是在笑我,現在還在和她的杜小米討論我。每當夜濃時分,我滿腦子都是她在笑我,可是我不能去問,我怕她說我傻說我神經病,她一定不會承認,我討厭極了。每次看到她笑,我都覺得快要窒息。

雪婕不得不承認她沒朋友,這個班上所有的人都是吳美麗的人,除了她還有彭輝。但彭輝是男的,所以雪婕一直和他保持距離。而且不知真假,校內好像一直流傳著吳美麗對彭輝有意思的消息,但是彭輝對吳美麗好像沒什么異常之舉,管他到底是誰一廂情愿,只是和吳美麗有關系這一點就足夠讓雪婕更加排斥彭輝。

彭輝的人氣很高,她經常聽同學們談論他身邊又換了哪個班的哪個女生,長的漂不漂亮之類的話題,但是他總是獨來獨往所以從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雪婕猜這些女生一定不是喜歡他邋遢的長指甲和長頭發,而是喜歡他總是嬉皮笑臉或者路見不平就揮著拳頭辦事的性格。

班里的小女生都喜歡聊偶像或者哪個班的帥哥,林雪婕一點都不懂也不了解,她不會去自討沒趣因為她的出現只會讓原本的對話凍結,然后學生們互換眼神分道揚鑣。她們也會因為一點兒小事兒哭或笑,盡管這些事兒聽起來只是皮肉之癢。所以她也總是獨來獨往,就算別人在討論她,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她也完全無視,所以她是一個傻子,她聽不懂人話,她是一個行尸走肉,她永遠都是冷血動物。

長時間沒有交流,她越來越覺得就算永遠不說話,好像也沒有關系,反正也沒有值得說話的人。直到那年那天的那個人,讓她覺得自己又幸運又悲哀,也徹徹底底的知道了永遠淪為階下囚的滋味。

一中的白漆的雕花窗框外,太陽一寸寸的往下沉。

版權:起點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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