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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弦一柱思華年(六)

  • 從前有片丁香海
  • 煮煮小倩
  • 3883字
  • 2019-06-20 16:56:48

雪婕開始打兩份工,為了能夠早點攢夠冰花蓮的120萬。這個工作是彭輝給她找的,彭輝在這家餐館里端菜,而雪婕負責碗盤兒和收拾廁所。這個活兒比水族館的累,但彭輝會時不時的幫襯他。雪婕知道彭輝是被他爸從家里趕出來的,從此斷了聯系,一個人掙錢生活,他原本不想上學的,但學費吳美麗都給他掏了。

“我不想上學了。”

“為什么?”

“我本來就不想上學,更不想在花吳美麗的錢,我等賺完錢還了吳美麗我就不念了。這個學期差不多就能還上。

“嗯,不想念就不念了,反正也沒什么用。”林雪婕在后廚邊洗碗邊說。

“那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嗎?”

“還沒……但我想先找到我媽。”

“你媽?”

“嗯,聽說她在這個城市。”

“哦。”

“別傷心啊,就算我退學了我也照樣來保護你。你是我妹啊。”

“誰傷心了?”林雪婕轉過去不看他。

自從林雪婕在眾人面前赤腳以后,一舉成名,一中校園里又多了一個經久不衰的火熱話題。

但林雪婕被考試忙的不可開交,自然就不會理會這些個閑言碎語。反正她們以前就愛嚼舌根,任憑誰也改變不了,畢竟堵住一個人的嘴易,堵住所有人的嘴難,她只好無視,更何況她已經習慣了,等這個話題冷下來,他們就不會再說了。

林雪婕一下課卻被一只給胳膊攔住。

“我有話要說。”

雕花窗外,一切像死了一樣,胡姨家的大黃狗熱的直吐舌頭的三伏天,林雪婕的心突突的跳個不停。她終究還是答應了。

“你很缺錢吧?”顧南琛問。

“你怎么知道?”林雪婕嚇了一跳。

“這還用問?你的穿著打扮到處都能看出一股窮酸的勁兒。”顧南琛嘲笑。“我知道你打了很多份兒的工,所以這兒有一筆大生意。”

“考試作弊嗎?對不起,我幫不了你。”林雪婕說完就走了顧南琛一把抓住林雪婕的衣袖,又趕緊松手,用手紙擦擦手。

“你真的需要好好考慮,因為不是一個小數目,我還知道關于你的一件秘密,噢!可能不算是秘密,吳美麗說全校同學都知道,你媽媽信了邪教。”

林雪婕的臉色陰沉沉的,“你不要聽吳美麗瞎說,我……”

“怎么樣?心動了嗎?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顧南琛說完就走了。他真的很執著,在這種事情上從不放棄。

一節課下課之后,顧南琛又來到二年三班的門口。

“想清楚了嗎?乖乖仔?放心吧,這買賣只賺不虧。

林雪婕還沒回答。

“你看,你缺錢,我缺答案,對吧。”

“嗯…”雪婕不確定的回答。

“我就說吧,你是聰明人,借我抄個答案,也不能少塊肉。”

“離考試結束半個小時,學校東門見別忘了帶上草紙。到時候交換。”

夜色涼如水,D城的夜晚天是深藍色的,深深地藍像大海胡同里的梧桐葉嘩啦啦作響,路燈暗暗的黃,最近進入了雨季,到處沾著些小水珠,下雨后的味道很好,像是喝了茶后,豁然開朗。

顧宅中庭種滿了紅櫸樹,也同樣沾滿了小水珠。

顧忠義的小鷹眼盯著這幾個孫輩,挑剔的眼神沒有一點兒滿意的神色,顧南琛渾身的不舒服,就連吃飯都像走了一趟鬼門關,連咽東西都不敢大喘氣兒。

哥哥們端茶送水,就連現在也不放過能給老頭兒挑魚刺這個好機會。

“明天要考試了,是嗎南琛?”

“是的,爺爺。”他僵笑一下。

“呃嗯”,顧老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顧南琛老是覺得他的嗓子里有痰。

“啊哈,南琛的學習很好的。”宋映花哈哈賠笑,可顧南琛的心里發毛。

夜幕降臨,伴隨著顧府外的梧桐聲音簌簌的響,結束了恐怖的晚餐。

明天一切都會順利吧。

第二天計劃成功了。

考試結束前30分鐘,林雪婕趁監考老師打瞌睡期間,悄悄的把草紙疊成小小的,小小方塊,因為夏季的校服沒有兜,所以就把上衣掖在裙子里,然后直接仍在衣服里面,謊稱上廁所。

雪婕看見他了,趕緊轉過身,悄悄的把小方塊兒草紙從衣服里拿出來。

“我操,你把草紙藏在衣服里?”顧南琛一臉的嫌棄。

“哈哈,我藏在褲子里。”顧南琛要把手伸進褲腰,林雪婕趕緊閉眼,“哎…睜眼吧,在袖子里”他的外面披了一件長袖外套。他的袖口有種奇妙的香味,他的草紙上也有這種香。

“怎么那么經不起玩笑?謝了。”然后揚長而去。

林雪婕趕緊把空白的草紙寫滿,同卷子一起交上去

盡管計劃成功了,但是林雪婕的心一直砰砰的跳個不停。晚上睡覺前正讀到卡西莫多被判在格雷沃廣場受酷刑,就昏睡過去,她的確對讀書不感興趣。

卡西莫多最后怎么樣了?在夢里他被折磨,嘲笑,侮辱,他口干舌燥,但最終也沒等來艾斯美拉達的水。

林雪婕覺得口干舌燥的想起床喝水,睜眼卻發現天已經全亮了。

她直接穿完衣服就背包上學了,林楓還在做禱告,隨口大罵“死崽子!”

在公車上,弄頭發,背書……

后來卡西莫多怎樣了?她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

年級榜出來了,顧南琛以全校第三的成績被作為教育講話的發言人。

林雪婕一個字兒也沒聽,全顧著看他,筆直的站在前面,漂亮的臉蛋,干凈的氣質,說不上究竟是那點不一樣呢,總之他很不一樣。就一直看著他也不會有覺得夠的那一天。

“我一定不會驕傲,未來我將會以更高的成績來證明我自己。”

坐在座位席上的林雪婕突然覺得好笑,證明自己,你靠什么證明?

她覺得自己糟糕透了,都說暗戀美好,但那是屬于那些美人兒,她覺得愛一個人很可憐,她越來越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和那些他曾經瞧不上的女生一樣,淪為階下囚。而且最糟糕的是,她幾乎每天晚上都能夢見卡西莫多那張丑陋的嘴臉。現在有時候在白天卡西莫多也回來騷擾他。所以沒到期限提前把書換了去。

禮拜六餐廳的人很多。

“怎么了?”彭輝問。

林雪婕心不在焉的“哦……沒事兒。”

“有什么事兒跟哥說。”

“那我們下午去大貝海吧。”雪婕笑道。

“你還沒去過我家吧?去我家吧,我家就我一個人。”彭輝說。

反正也沒事兒,還有明天就可以領顧南琛的5000元錢了,還是想點陽光的事兒吧。

“好。那我待半個小時。”林雪婕恢復笑容,“回去晚了我媽會生氣。”她鼓足干勁兒加速手上的工作。

大約下午17.00左右,兩人并肩走,黃昏的光灑在胡同的石板路上。知了茍延殘喘,要入秋了。

“黃昏為什么叫黃昏呢?我常常會分不清黃昏還是黎明,但是一個代表剛剛開始,一個卻是永恒的結束,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即將死在1993年的8月15日,并且無論花多少錢,或者盡多大力都不會再看見1993年8月15日的黎明。”雪婕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可是還會有16號,17號,更多的黎明前在等著我們。”彭輝解釋。

“可我偏偏就要1993年8月15日的黎明。”

“你太偏執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相似甚至相同的事物,或者更好的事物,但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個。”林雪婕說。

“你想要什么,哥盡量都滿足你。”

“我想要回到8歲以前。在那以前我過得很好。”

彭輝滿足不了我,這世界上誰都滿足不了我,我既尚有體溫,呼吸和心跳,那么一切都覆水難收。

上了稀稀疏疏鐵樓梯,長時間的腐蝕鐵樓梯銹跡斑斑。

彭輝家大約20平,破破爛爛倒有點夸張,但是東西擺放的極其隨意,東西到也不多。陽臺有一個收音機,還有一摞的光盤,磁帶和唱片。她知道彭輝對這些是很感興趣的每次學校外面買磁帶他都會駐足挑一挑。

彭輝一手拿下來墻上掛著的木吉他,放著磁帶伴奏,是前些年風靡了大街小巷的《光輝歲月》,他的歌聲很好聽,聲線也像極了黃家駒,林雪婕仿佛醉了去,醉倒在了溫柔鄉。

很長時間才回過神。

“你為什么挨打?”彭輝問。

“你怎么知道的?”雪婕仿佛還在剛剛的歌聲里沒走出來。

“你不記得了?高一剛入學那天,你偷了你媽的什么什么經。你媽當全班同學的面揍了你呢。”

“哦,是《磊公傳》,他們教堂發的書,我不想讓她再信了,所以就想偷著扔掉。”

“那個教是?”

“邪教,信得人不多但是一旦信了就會走火入魔。”彭輝沒想到林雪婕能這么輕松的回答。

“你媽媽很虔誠吧。”

“嗯。她有的時候可以很多天不吃飯。也不和我說話。但是如果我做了讓她糟心的事情,她會打我,我的媽媽是個好人,一般信邪教的人對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顧,可是她還是很擔心我,給我做長壽面,讓我做一個好人。她活的很累。”

“那你爸爸?”

“在我八歲的時候他生意失敗,欠下一大堆債,跑了。他怎么能撇下我和媽媽跑了呢?那個時候姥姥因為阿茲海默臨走的時候已經糊涂了,完全像個嬰兒無法自理,大小便失禁渾身臟兮兮的,而姥姥的身邊沒有一個人。媽媽本來就膽小怕死從那個時候就更加害怕,害怕自己變成姥姥那樣,而且隨著時間越來越害怕,甚至一度無法正常生活。于是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爸爸身上,但是他卻跑了。然后媽媽就跟了XX教,從此變了一個人。”

林雪婕停了一下繼續說,“老了確實挺可怕,尤其是像我們這種有遺傳病的家族,有的時候我也會感謝XX教,雖然打著虔誠的旗子到處坑蒙拐騙,但是最起碼能讓像媽媽一樣的醉生夢死的人活下去。”

“嗯……”彭輝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一會兒看看天花板,一會兒看看地面。終于開口,“那你不會害怕嗎,變老?”

“每個人都會變老,但是距離現在還很遠,我希望在我變糊涂前能出一場意外,奪走我的生命。”

彭輝看看窗外,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始嬉皮笑臉。

“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彭輝突然把臉湊近。

“我?喜歡你?”林雪婕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嚇了一跳,“哎!你瘋了?怎么可能。”林雪婕哭笑不得。

“你就嘴硬吧,你臉都紅了。”彭輝笑起來有淺淺的酒窩,但是雪婕更喜歡看他想小刷子一樣總是蹙起來的眉毛。

雪婕把臉移開,“我可不喜歡你,你別再誤會了。”

“那你解釋解釋,為什么要跟蹤我?為什么要在車站看我,明明就是喜歡。”

“我那是為了躲開吳美麗!”

“沒別的意思?”

雪婕有點不想開這個玩笑。“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了。”

她原以為會結束玩笑。但是沒想到空氣一度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更沒想到彭輝的臉一下子冷了,“到半個小時了,你回家吧。”彭輝用力的胡亂撥弄吉他的弦。

雪婕不理解他為什么這么看重這個玩笑,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周一見。”雪婕小心翼翼的說。

彭輝什么也沒說,墻上的鐘表剛踩過5.20,雪婕下了支愣支愣的鐵樓梯。走在青色的十字花紋的地磚上,抬頭往了一眼窗戶,一支點燃紅色火光的煙,從彭輝家的窗戶里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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