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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弦一柱思華年(七)

深秋時分,巴掌大的梧桐葉落了一地,蔫兒巴著。

雪婕在去往一中的路上,去領(lǐng)屬于她的五千塊。但是很卻聽見顧南琛不耐煩的聲音。

林雪婕認(rèn)得這兩個女孩就是和姜美娜關(guān)系挺好的兩個孩子。

“哥哥,這個是我做的曲奇。”

“哦。”顧南琛拿著曲奇一臉的痛苦。

兩個女孩像小鳥一樣的驚喜跳著說說,“收下了,他收下了。”

其中一個女孩有點激動的抱住了他。接下來的舉動,愣是讓林雪婕傻在原地。

顧南琛似乎嚇了一跳,“艸!”條件反射是的一把推開女孩,然后狠狠的將手中的曲奇仍在女孩臉上。

林雪婕趕忙跑過去,伸手扶起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女孩。瞪眼吼,“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需要跟你解釋嗎?”顧南琛把剛剛女孩抱過的外套仍在垃圾桶。“林雪婕,我勸你少管閑事,拿著你的錢趕緊滾。”

“我覺得你應(yīng)該道歉。”林雪婕喊住要走的顧南琛。

“道歉?是我吃虧了,好嗎?我覺得你應(yīng)該搞清楚事實。”

那個女孩還在嚶嚶的哭,另一個則在安慰她,拽拽雪婕的袖子,“姐,走吧。”

林雪婕摸摸那女孩的手。

“你拿了別人的東西,你吃什么虧?”林雪婕問。

“我拿了?你也不問問我想不想拿?”

“好,你不想拿那你完全可以不拿,既然接受了,就算是裝也必須裝模作樣到底。”林雪婕道。

“我沒想到她會得寸進(jìn)尺,我本來是想給她面子可是她自己不要,怪不得我!”顧南琛指著女孩,繼續(xù)說,“還有我不想和你們?nèi)魏我粋€人說話,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樣子,又窮又臟又土和你們說話我都覺得窒息。”

“哈哈!”林雪婕干笑了兩聲,“這才是你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吧,你完全用不著說給誰的面子,你好大的面子啊!你就是嫌棄這里的所有人!你覺得你自己很好嗎?可是在更好的人面前你又算是個什么東西,如果你真的厲害的話,那你完全可以離開一中,離開D城,回到你的美國去啊,你沒那個本事,又嫌棄這里處處不好,那跟一個快要餓死的乞丐,還嫌扔來的錢臟有什么區(qū)別?”

顧南琛覺得快要被氣死林雪婕繼續(xù)說,“給你兩個選擇要么道歉,要么離開一中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的話,就說明你自己承認(rèn)自己比女人還要小的度量。”

她想跟他一刀兩斷,從此涇渭分明,“我真是一時糊涂了,以后這樣的勾當(dāng)不要來找我,我并不缺這樣骯臟的錢。”林雪婕把她從未見過的那么多錢狠狠的摔在顧南琛的臉上,就像他剛剛對女孩做的一樣。

林雪婕覺得顧南琛簡直就是一個“偽君子”。這樣的人,不值得去日思夜想,但是想不想不是自己能作得了主的。人只不過就是一個簡單的感官動物,有的時候不是誰的愛更多,而是誰的愛更好,在這方面彭輝和林雪婕都輸了。

星期一,第一節(jié)課是語文課,語文有什么可學(xué)的?但林雪婕很喜歡上語文課,不是多喜歡語文,而是語文課上她最輕松。

她可以胡亂涂鴉,也可以神游四海,她想啊想,想到了太虛幻境,只是里面全都是男人,那些男人各個生的貌美,還有一個人怎么這么眼熟,那人走進(jìn)了她看啊看,是顧南琛!

林雪婕趕緊從夢里醒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qū)懴碌囊恍凶郑耗巷L(fēng)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完了,完了,醒來醒來。”林雪婕猛抽自己的臉。埋頭學(xué)語文。

她本保持著她的平衡,但你非硬是闖了進(jìn)來,打破了她原有的按部就班。一邊讓她貪婪,一邊又讓她清醒,你說她到底該多恨你?

“喂,事兒媽。”林雪婕聽見背后有聲音。

“叫你呢!”顧南琛拍拍她。

“你要干什么!”林雪婕覺得自己真是沒用,現(xiàn)在她的心臟又像快要死亡一樣的加速,仍故作淡定。

“你能不能別這么木?”顧南琛撓頭說。

“木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你呆啊。”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你道歉了嗎?”

“啊,我道過歉了。”顧南琛笑道。“不信你去問他們。她們和我妹是一個班的,我寫了道歉信。”

“道歉信?”林雪婕笑著反問。

“嗯。”

“哈!你是在蒙混過關(guān)嗎?寫道歉信最是想逃避責(zé)任,因為道歉信這種東西你能寫,我能寫,阿貓阿狗都能寫,只有當(dāng)面道歉才算是真的道歉。”林雪婕說道,又覺得要求他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不錯了。

“不過,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兒?”

“哦,我差點忘了。”他翻翻衣兜,把一沓用白紙包裹的東西交給雪婕。

“你上次沒收……”

“我不要,而且我以后也不會在幫你做這種事兒了。”林雪婕要走。

“你別啊,你怎么這么壞啊,我都考這么高了,然后我再又考倒數(shù),你說我還做不做人了。”

“那樣才算真實啊,考試嘛,有第一名就一定會有最后一名,你抄的比別人高,那在你后面的人,人家還怎么做人啊。”

“期末考試,你就再幫我一下吧。”顧南琛有點兒哀求。

“那你要學(xué)啊,否則我怎么幫得了你,我肯定不會再冒險作弊了。”

她要走,顧南琛又擋在她面前。

“這樣你輔導(dǎo)我吧,這錢等考完試,如果我成績上升了我再給你。”

“嗯……”林雪婕有點猶豫。

“哎呀,你又猶豫什么?反正我很好教的。”顧南琛笑笑說。

“行吧,那就定在周日吧。”林雪婕同樣笑笑說。

今年春天大喇叭又栽了很多丁香樹,這些樹不負(fù)眾望的恣意亂長,連結(jié)在一起,越出墻外自成一片風(fēng)景。即使到了深秋十月,雖開敗了,但仍不減氣勢。每當(dāng)林雪婕看到這滿園的丁香樹,便又想起大喇叭的吵嚷聲。

兩個月前大喇叭沒聲沒息的搬了出去,說是找到了更好的容身地。雪婕很惋惜沒能提前道個別,但是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樣,說不定什么時候來,也說不定什么時候散,又在某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安營扎寨,各自生活。

“可能又是勾引了哪家的男人唄,呸,真不害臊。”胡姨邊嗑瓜子兒邊說,林雪婕不喜歡胡姨,“有本事當(dāng)面說啊,背地里說,真慫。”林雪婕自言自語。

林雪婕把輔導(dǎo)時間定在周日下午16.00到17.00在學(xué)校的自習(xí)室里,這樣既不影響打工,也不影響學(xué)習(xí)

她覺得顧南琛的基礎(chǔ)不是那么的差,他還是有點兒基礎(chǔ)的,而且也很聰明,所以進(jìn)度很快。

顧南琛低頭在算一道題。

“這是什么?”林雪婕用手摸摸粘在顧南琛書包上的大頭貼,是兩個人的合影。

“這是我和美娜在美國的時候照的。”

“姜美娜?好漂亮。”林雪婕心里像是被石頭硌了一下,露出羨慕的神色。

“嗯,對。她很漂亮”

沉默片刻,“那你一定很愛她吧?”林雪婕覺得睫毛有點濕,這句話也不知道怎么就說出來了,她現(xiàn)在有點后悔了。

顧南琛仍不停的寫寫算算。

“愛?”他敷衍的笑了一下,并沒當(dāng)做是奇怪問題的回答,“是一個很可愛的妹妹。”

“哦。”雪婕不想再問下去。只是覺得渾身的難受。

她常常在嫉妒一個人的時候心會慌,呼吸會急促,快要瀕臨死亡。

“算完了。”顧南琛把筆一摔,趴在桌子上閉眼,她悄悄的看他長長睫毛,白瓷的皮膚,又把自己從夢中叫醒,批手下的卷子。

夜深人靜,她望著綠玻璃的窗外,爬到窗邊打開窗戶讓月光照進(jìn)來,被秋風(fēng)吹得雙頰涼涼的很舒服。街角的枯葉“咯吱咯吱”響,在這樣安詳?shù)耐砩希悬c想卡西莫多了。沒錯,他和她同樣的悲哀。

不光美人喜歡美人,丑人也喜歡美人。丑人愛美人是高攀,美人愛丑人是垂愛,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可上帝總是很無情,為什么要讓兩個處于極端的人相遇呢?你愛你的陽春白雪,我賞我的下里巴人,你吃你的海參鮑魚,我品我的小蔥豆腐,就很好啊。可是為什么要遇見呢?

林雪婕覺得有點冷,關(guān)上窗戶,沉睡了去。

一中的元旦非常的熱鬧,各班布置教室,寫對聯(lián)兒的寫對聯(lián),掛氣球的掛氣球,吳美麗的媽媽買了好多的瓜子兒和糖,半學(xué)期沒來的彭輝今天也來了,他又燙頭了,滿頭的卷。

“哥,你最近都去哪兒了。自從你辭了工作我都沒見你了。”

彭輝回來之后變得冷冷的。

“嗯。”

林雪婕有點尷尬的眼神不知道往哪兒看,“我先去交錢了,交完錢我就走了。”

彭輝走到門口的時候把吳美麗攔住,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讓吳美麗整個人情緒又低落又氣憤,愣是甩了彭輝一巴掌。

教室里的同學(xué)各自忙著手中的活兒,收音機里放著歡快的曲兒,有鑼有鼓,黑板上也被畫的亂七八糟,所以這場景只有林雪婕注意到了。

彭輝從教務(wù)室回來了,往林雪婕手里塞了一個字條:D城光明街15號樓306

“這是我現(xiàn)在的住址,如果想來的話可以來,不想來也可以不來,還有我找到我媽了。”因為收音機的聲音太大,所以彭輝趴在林雪婕的耳邊悄悄的說,他溫?zé)岬臍饬鞔灯鹧╂级叺乃榘l(fā),雪婕覺得癢癢的,心里暗自竊喜,他一定是還認(rèn)他這個妹妹的,但他面無表情,讓人感覺不寒而栗。

外面飄著雪。

“恭喜你,找到媽媽。”林雪婕踮腳同樣趴在彭輝的耳邊說。

林雪婕其實還有好多的話要問,他的媽媽長什么樣子,對他好嗎?還有很多很多。但是彭輝轉(zhuǎn)身走了,雪婕正不知道該如何挽留,蔣麗來了。

“彭輝,今天是在校的最后一天吧,你都那么長時間沒來了,和同學(xué)一起熱鬧熱鬧吧。”

“對啊,熱鬧熱鬧。”

“對啊,對啊。”同學(xué)們一人起哄,所有都跟著起哄。

只有吳美麗不說話,眼圈紅紅的,一直擺弄手里的拉花,拉花被弄得皺皺巴巴之后,開始弄袖子上的線頭,她很努力就是不讓眼淚流下來。

彭輝硬是被同學(xué)們的熱情給留了下來。

聯(lián)歡會這種東西就是高高興興的準(zhǔn)備,然后還是高高興興的準(zhǔn)備,在然后就沒了……因為沒人愿意上去表演節(jié)目,元旦嘛不就是為了可以不用上課一天。

班長有點尷尬,他主持到一半因為冷場硬是連唱的3首歌,雖然完全走音,但是還算撐得住場面。

“當(dāng)真沒人唱?”班長是個胖子,因為連唱了3首歌圓圓的大臉憋的通紅,推推小眼鏡,“我們大家都活躍活躍,這樣我點學(xué)號讓誰上來誰就上來,表演完再叫下一個人。”

林雪婕非常的討厭這樣的形式,平時在班上不都挺活躍的嗎?現(xiàn)在倒時安靜的像太平間,好好的活動,變成被動的推推搡搡。

座位上一片哀嚎——收音機還是嘈雜的伴奏。

“不用點學(xué)號,我來。”林雪婕沒想到吳美麗舉起了手,她唱了一首雪婕沒聽過的英文歌。

吳美麗的聲音很美,和平時的尖嗓子不一樣,唱到后面有點哭腔。而她還在強忍著,直到音樂戛然而止。

“我想點兩個人。”吳美麗的臉有點生氣但仍裝作平靜,林雪婕不得不佩服。

“林雪婕和彭輝。”吳美麗說道。

“我不去。”彭輝頭也不抬的說擺弄袖子上的線頭。

“哼——”吳美麗用鼻子發(fā)出訕笑聲。

“你確定嗎?彭輝,你確定嗎?”吳美麗問。

“那就林雪婕吧。”吳美麗無奈的神色,“彭輝,我已經(jīng)給過你機會了,是你不要,那我只能讓你的好妹妹自己上來了。”

見彭輝低頭不說話,又故意大聲的補充道,“哼,我還以為多么喜歡呢,你剛剛不是跟我說不要我刁難她嗎?我告訴你,你要是走了,我就是要刁難她,而且變本加厲的刁難她,你給我聽好了嗎?”

空氣一度凍結(jié),所有的同學(xué)們都覺得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班長在一旁,拿個話筒愣頭愣腦不知道說什么好。

大家都在期待的彭輝能開口安慰一下吳美麗,但是最后他也沒有說一句話。

蔣麗上來把吳美麗拉走,吳美麗掙脫開來,“放開,林雪婕你上來啊,你上來,快上來!”

最后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肩膀一上一下。

所有人都議論紛紛,“他倆什么關(guān)系?”

“在一起了嗎?”

“林雪婕怎么能這樣,居然插在吳美麗和彭輝之間。”

“真的假的?”

一時間眾說紛紜。彭輝瞬間被嚇到了,低頭不知所措。他能說什么呢,說什么都越描越黑,何況他不想在激怒吳美麗了。

“一生要走多遠(yuǎn)的路程……”林雪婕在議論聲中已經(jīng)站在講臺上,她第一次在這么多人的面前唱歌,她覺得十分緊張,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林雪婕唱歌?”

“噓……”瘦猴打了個手勢。

林雪婕很認(rèn)真的唱,她知道自己的聲音很難聽,而且五音不全,講臺下每個人幾乎都在笑,她更是緊張得聲音打戰(zhàn)。眼神不知道往哪兒看,他努力的讓自己靜下來,慢慢的回憶在那二十平米的小屋子里,彭輝的吉他聲,和他深情的表情還有完美的令人沉醉的聲音。

在笑聲中她看見彭輝抬起的頭,她看見他的嘴角隱約帶了點憋笑,便不再緊張反正已經(jīng)被笑了,就不再懼怕更多的笑了。何況彭輝正看著她,用他溫暖的眼神,她很幸運逗笑哥哥的人是自己。

雪花還在飄,天快黑了。

元旦聯(lián)歡結(jié)束以后,這些小裝飾品被扔的亂七八糟,還有散落滿地的瓜子的果皮,繽紛的糖紙。

蔣麗要去接孩子了,“林雪婕,收拾干凈,明天校領(lǐng)導(dǎo)來檢查。”

本來和她一起負(fù)責(zé)今天的值日任務(wù)的杜小米,麻利的收拾完書包,甩著兩根辮子,“雪婕,我要去上補習(xí)班了,麻煩你了。”

然后輕輕松松的拐著吳美麗跑出去。

前后一分鐘,教室就剩下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先擦黑板再掃地。”

她努力的笑笑。板擦劃過的地方,濃重的色彩混成一團,扭曲成一副抽象畫。

有幾處被強力膠粘住拉花的部分,很難弄干凈,夜深了。

一會兒學(xué)校大門就要關(guān)了吧,雪婕心急著,加速用指甲摳強力膠的痕跡。終于全全處理完了,她低頭心疼的看看自己摳禿了的指甲,關(guān)了教室的燈。

樓道內(nèi)的燈也全熄了,她沒有手電筒,只好借著窗外微弱的光,扶著樓梯扶手小心的探腳,一步一步的摸索。

終于還有一層樓,就可以出去了,她激動又興奮,終于要勝利了!

她聽見腳步聲,她看見微弱的光,有人。她還沒看清楚是誰,就被那個人拽著跑了。

雪婕不知道他是誰,只跟著他的那股力量跑,毛絨帽子下面的小辮子一上一下的在胸前跳躍,穿過黑幽幽的走廊,跑出校門。她嘗試借著路燈看看他的臉,奈何沒有看清楚。

“學(xué)校大門都關(guān)了。從這兒走。”那人一躍翻出了欄桿,向雪婕伸出手。

這才看見他的臉,是哥啊,雪婕擺擺手,自己翻了出來。慣性太大,她差點沒站穩(wěn),還好彭輝及時扶住她。

“謝謝啊。”雪婕笑著,這里是見不得光的小道,林雪婕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這么多鮮為人知的歪道,不過還是有應(yīng)急作用的,就是太暗了些,連個路燈都沒有,這里太暗了。

“今天歌唱的不錯啊。你開心嗎?”他問。

“其實我知道我唱的不好聽,我一開始是不敢的,但是那幫同學(xué)太過分了,明明沒有的事兒,無事生非,說我也就算了,反正我也習(xí)慣了。但是還把哥給插進(jìn)來……”

他的表情有點兒難以形容,他靠近她,一步一步,步步緊逼。

覺得可笑的問,“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雪下的緊了,鞋邊積了厚厚的雪。

飛雪落到他厚厚的卷發(fā)上,黑色的羽絨服上,他棕色的瞳孔里,滿是悲傷的怒火,是藍(lán)色火焰,化學(xué)老師說這樣的火最熱,也最寒冷。

她輕輕的搖搖頭。

他冷笑,轉(zhuǎn)過身摸摸后腦勺有點長的頭發(fā),看著漫天飛雪,在天地間旋轉(zhuǎn)自上而下,全部的情緒在流淌的夜色里化為漫天的悲慟。他嘲諷道,“我覺得你知道,只是你演的毫無破綻。”

雪婕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沒什么,我要走了。”他生氣了。

在街角的轉(zhuǎn)彎處他似乎強忍著回頭朝她揮揮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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