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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9評論第1章 秦淮河詭事
凌晨兩點,秦淮河畔很冷清。
我和陳八尺摸著下了水,一絲不掛,享受盛夏之中難得的清涼。
我原本在北京上班,前些日子因為跟領導吵架,憤然辭職。閑待了一段時間,突然接到大學同學陳八尺的邀請,便來到南京跟他玩幾天。陳八尺現(xiàn)在在1912酒吧街開了個小酒吧,店面在街的拐角,只有二三十平方米,自己一個人打理,生意不好也不壞,勉強賺些小錢。
最近天總是熱得發(fā)悶,每到凌晨打了烊,我們就騎著單車穿過夫子廟,偷偷來秦淮河里裸泳,蕩漾在南京城的六朝煙波中。
泡了一會兒,陳八尺上岸邊拿來了煙,我們一人點上一根,之后他便把打火機別在了耳朵后面。
我們一邊在河里泡著,一邊吞云吐霧,周圍很寂靜,只聽得到偶爾的蟲鳴。
“八尺,你每天都營業(yè)到凌晨一點半,這么下去,你會老得快。”我說道。
“沒辦法,開酒吧就這樣,我這算輕松的了,那些生意好的都營業(yè)到凌晨三四點,”陳八尺吐了口煙,“掙錢都得賣命啊。”
我借著遠處路燈傳來的微亮瞥了眼陳八尺,依稀可見他耳邊打火機上“八尺bar”的字樣,心想他買賣雖小,卻事無巨細,也算對得起他老爸那二三十萬元的投資了。但愿他哪天能做大做強,我來了南京,也好跟著多沾沾光。
“咱倆比比憋氣怎么樣?”陳八尺泡得無聊,提議道。
“好啊,閑著也是閑著。”
陳八尺把煙滅了,將打火機丟到岸邊的衣服上,跟我說:“可別硬撐,不行了就趕緊浮上來,輸了事小,這月黑風高的,你萬一憋死了,我可能會被判謀殺罪。”
我笑了笑說:“這么說吧,我從小在海邊長大,就算實在憋不住了,喝水都能再多耗你半分鐘。”
說完,我們同時把頭縮進了水里。
進入秦淮河的水里視線很朦朧,河壁上的彩燈透進來,像是懸浮著片片飄落的胭脂。
憋了快一分鐘了吧。
我還撐得下去,陳八尺這小子也沒動靜,我便繼續(xù)憋。
我感受著水的清冽,腦中慢慢缺氧,如閃電般閃現(xiàn)了一點有關秦淮河的殘句,意識在漸漸模糊……
又過了十幾秒二十秒的樣子,我感覺不行了,想要上去。
但是,我聽到陳八尺先出了水。
我心頭一樂,說什么來著,他比不過我的。反正都到這份兒上了,索性我就再多耗上十秒,拉拉距離,免得他不服。
我費勁地憋著氣,頭昏眼花,閉上了眼。
可我驀然聽到,陳八尺好像又鉆進了水中,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jīng)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這是干嗎?我憋不住了,邊睜眼邊要把頭探出去,可陳八尺竟按住了我的身子,不讓我動!
我全身急劇失氧,快要窒息了!
陳八尺貼了過來,我是說,他的頭貼了過來,他親上了我。
他親上了我!他是個男的!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心頭慌得要命。我驚恐地看著水中他那秀美的面容,又想起他那頎長的身材,腦子凌亂不堪。我們大學同窗四載,他本就俊得令我懷疑,如今多年不見,他不會是真的已經(jīng)出柜了吧?
我不行了,陳八尺,跟我玩浪漫,能不能別在我快沒氣兒的時候來?再不呼吸空氣,我肯定得嗆水,你瞎親什么啊,我就真的帥到了讓你欲火難耐的份兒上了嗎?我正要蹬開他,忽然一股空氣從他嘴里送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吸了進去,感覺一陣舒爽。
我竟有了一絲快感。
但我清醒得很,我要出水!我掙扎著,想要躍出水去。可陳八尺開始推我了,我感受得到,他正推著我向岸邊靠去,這小子大概是想一氣呵成把我弄到岸邊直接推倒!寶寶可是個直男啊,怎么辦?!
轉(zhuǎn)瞬之間,我們已經(jīng)到了岸邊,我摸到了岸邊的青石壁,此時已是背對著陳八尺了,我想,難道他即將以這個體位結束我的直男生涯?
他把我拎了上來。
我的頭浮出了水面,嘗到了大把空氣涌進嘴里的快意,我貼著青石壁喘息著,欲仙欲死。
我回過了神,屁股并不疼。我也不知道是羞、是怒、還是怯,瞪起了眼,盯著陳八尺。
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我不要出聲,然后指了指斜上方。
我不知何意,只覺頭頂一片陰暗。
我好像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仰頭望去,卻看不到聲音來源處的情況——我們被青石壁擋住了。
我明白了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難道是我想多了?此時我再看那面容俊秀得如魏晉風流人物般的陳八尺,忽覺荒誕,我慚愧得心頭小鹿亂撞,我的天,我這條堂堂七尺硬漢剛才是怎么了?
上邊的聲音還在繼續(xù),陳八尺無暇關注我的臉色,靜靜地聽著。
只是那聲音越來越小,聽起來好像是幾個人在走路,越走越遠了。我心想,不會是景區(qū)巡夜的保安吧,要是被他們抓著了,可真是會有一點小麻煩。
正在這時,我卻聽見有人下水的聲音。
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陳八尺沒動。
看來確實是有人下水了。
我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往日的雄風,看著陳八尺,很有主見似的揚了揚頭,示意他跟過去看看。
陳八尺也同意,我們貼著青石壁,慢慢地移動身子,盡量不發(fā)出水聲。
往前移動了一小段,我隱約瞧見了,就在前面幾十米處,在我們的下游,有五六個人正在從石階小碼頭處下水,一個接一個,鬼鬼祟祟的。
不可能也是下來泡涼水澡的吧?
不像。
我跟陳八尺又謹慎地往前摸索了一小段。
那幫人全都下了水,我大概看得到,他們還穿著衣服呢。
奇怪了,穿著衣服下水的人,能是干嗎的呢?
他們向前游著,跟海豹突擊隊似的,也像一群鴨子。
我和陳八尺跟在后面,壓著呼吸,輕輕地劃水。我們兩個人不敢交流,怕被他們聽到。也沒什么好交流的,因為我們對目前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只是任由好奇心驅(qū)使,跟著看罷了。
那群人游了一段時間后,略微停了停,而后他們將頭紛紛沉下了水面,不見了。
他們潛入了河中。
我跟陳八尺不敢繼續(xù)游了,他們這是要往哪里潛?萬一游回來怎么辦?我們要不要上岸躲躲?
我看了看陳八尺,他也拿不定主意。
我覺得他們應該沒發(fā)現(xiàn)我們,他們往前游的那一段,不會是白游,一定有什么很直接的目的吧。
我往水里指了指,意思是,咱們也潛下去吧。
陳八尺不假思索,點頭同意。我們深吸了幾口氣,再次潛入水下。
我略微調(diào)整,就睜開了眼。
我看到了光。
陳八尺應該也看到了。
不是那種彩燈透進來的胭脂光,而是在前方三四十米處,那幫人潛下去的地方,有電光!
他們應該是在打著幾個手電筒。
那燈光的位置要比我們低,我們看到,他們正貼著青石壁在忙活著什么。
我和陳八尺一動也不敢動,就好像動一下他們就會感受到水波似的。
秦淮河的水不渾,但水里的通透度還是很低的,我們離這么遠,幾乎看不清那邊的狀況,更多的只是靠猜測。
他們是來修什么東西的嗎?或者,更玄乎點,難道是哪幫探險愛好者搞的水下探險隊正在進行夜半臨深池之類的探險項目?
我想得雜亂,自己也不覺得有多少靠譜之處。
過了一分多鐘,我覺得潛得有點費勁了,正想慢慢浮出水面喘口氣。忽然,聽到了“鏗啷”一聲,那頭好像卸開了什么!
而后,就只見燈光漸漸消失在青石壁里了,看樣子,那幫人是鉆進了什么洞里。
我和陳八尺同時神色一凜。
這是在干什么?
燈光已完全消失。
我們浮出了水面,大口地喘著氣,感覺十分詭異。
這大半夜的,全南京的人都已經(jīng)睡了吧,睡得早的都快起夜了,我本以為只有我跟陳八尺這樣無聊的人才會來景區(qū)逛蕩,可這幫家伙是怎么回事?他們那么低調(diào)謹慎地走過來、下水,又潛進水底消失了。他們是什么人?要干嗎?那邊到底有什么?
多個疑團圍繞著我們,我們的好奇心空前膨脹。
我對陳八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過去看看。
他未必能看得清我的眼色,但點了點頭。
我們沒有過多的交流,又吸了口氣,下了水,奔著那幫人消失的地方游過去。
在游蕩的過程中,我們隨時準備在原處停住,假裝隱身,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再冒出來。
他們不像是干正經(jīng)事的,一定有什么秘密。
我?guī)缀跸氲搅怂形艺J知范圍內(nèi)的可能,販毒、走私、殺人拋尸,甚至偷渡,可都覺得不太現(xiàn)實,偷渡的話,有人會從秦淮河偷渡嗎?從上海偷渡到南京嗎?笑話。
中間只換了一次氣,我們到了剛才他們所在的地方。
這一段沒什么光亮,很黑,看不太清狀況。
我和陳八尺小心翼翼地移動過去,降低身子,逐漸增大的水壓讓我們的眼睛有些難受,可我們也不想閉眼,因為我們在接近目標,也在接近真相。
我看到了一個洞。
一個位于青石壁的下角,四四方方的洞。
我回頭看看陳八尺,心不由得揪了起來。
陳八尺指了指洞的下邊,我也看到了,那里有一塊大青石,就是壘河壁用的。我們明白了,剛才聽到的那聲響,大概就是青石落地的聲音。很顯然,它是從這河壁上被卸開的。
那幫人肯定是進了這個洞了。
他們是干什么的?進去干什么?我覺得水有些發(fā)冷了。
我探著頭看向那個洞中,它漆黑無物,陰如鬼蜮所在之地。
那里面連著哪呢?我越想越怕,如果那群人真是些兇惡的人物,他們代表著那些不為人所知的世界陰暗的一面;代表著那些相對于正常社會來說,只露出了一個小頭,大部分還深藏于水下的海底冰山;代表著那些沒有法律,只有規(guī)則的地下世界……我想,我們還要跟下去嗎?萬一不小心被卷進去,人生可能就完全變了。
我盯著洞口,心頭頓生恐懼,秦淮河的水更加寒了。
我肩頭聳了一下,是陳八尺拍了拍我。我轉(zhuǎn)過頭,他朝著洞中指了指。
他想進去?
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