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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苦厄

我的脖子僵了。

緊接著,只聽見身后的門被一腳踹上,原本坐在店里的三個人都起了身,陰沉壓頂。

我不由得舉起了雙手,但嘴上還想抖機靈:“哥們兒,你這是干嗎……”

“啪”,有個平頭男走上來就抽了我一巴掌,火辣辣的疼,我看到了他胳膊上的文身。

陳八尺給了我一個眼色。

我嚇得不敢說話了。

完了,我們這是被人找上了門。

“是他吧?”拿槍頂著我頭的人說,聲音低沉又沙啞。

我弄明白了,他們總共有四個人,這個拿槍的家伙一直都躲在門后。

陳八尺點了點頭,特別老實。

“那就對了,”拿槍的家伙輕笑了一聲,“你去把店門鎖了。”

陳八尺起身出了吧臺,平頭男梗了梗頭,余下兩人中有個戴眼鏡的跟了過去,一手掐住了陳八尺的脖子,毫不顧忌地押著他。

陳八尺把店門鎖上,拉上了遮簾。沒了陽光,店里頓時暗了下來。

我心里忐忑得要命,看來,真是攤上了不小的事。

平頭男轉過身,我看到,這家伙脖子上竟文了只碩大的花蝴蝶,乍看之下十分妖嬈。

他回到方才坐著的桌旁,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個大包,拉開,取出了佛像。

明明金光閃閃,我卻覺得卻覺眼前一黑。

確定無疑,這就是昨晚我們遇到的那幫人。

平頭男單手托著佛像,掂了掂:“東西我們拿回來了,保存得還算完好,可以不跟你們計較。”

他的語氣有點玩味,讓我們覺得自己就像他的掌中玩物一樣,聽著刺耳。

“但是,”他又道,“你們把老驢給攮了,這筆賬,咱不得不算。”

原本這屋里只是有股殺意,此話過后已盡是殺氣。

老驢一定就是昨晚跟我們搏斗的那家伙了,我是聽到后來有人喊了這么一聲的。

頂著我的頭的槍已經撤了,但我覺得自己隨時會被一槍崩死。

我微微偏了偏頭,看清了拿槍的那個人,他已經在高腳凳上坐下,槍攥在手上,一臉兇神惡煞的樣子,眼角還有道斜疤。

我特別想知道他們是怎么找上門來的,怎么就這么快?國安部都不能有這種速度啊,況且我們昨晚走的都是小路,監控都未必有。

另外,我還發現,王教授的眼睛一直都在盯著那尊佛像,無暇旁顧。

“二鵬,都綁起來。”平頭男下令道。

這是要就地槍決了。

一直都沒什么動作的那個人點了點頭,四下看了看,問陳八尺:“有繩子嗎?”

語氣就跟讓老板上酒似的,陳八尺搖了搖頭。

二鵬環視一圈,自己轉身上了二樓。

屋里靜如水底,我甚至出現了幻覺,有點精神窒息了。

平頭男站在原地,跟個雕塑似的,他明明沒怎么動,卻讓人覺得他張牙舞爪。

“我說,這位兄弟……”王教授開了口,眼睛從佛像上撤回來,“容我說一句啊,你們跟這倆小哥兒之間有啥恩怨,我不太清楚,跟我也沒關系,我今天就是來喝酒的,能不能讓我們先走,你們處理你們的事?”

平頭男嘴角歪了歪,笑得狡詐:“見者有份,你要是給說出去了呢?”

王教授見他接話,趕緊跟上道:“這個你放心,我王胖子行走江湖多年了,規矩還是懂一點的,絕對不說,打死不說。”

平頭男瞄了他一眼,似鷹視狼顧,特別瘆人。

王教授裝得穩如泰山,臉上不變分毫。

平頭男道:“你難道不是王教授嗎?”

王教授抽搐了一下,面色尷尬。

平頭男又瞥了眼曹欣欣,曹欣欣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王教授緩了緩,又道:“那你們是想干嗎?不會是要把我們四個都給‘處理’了吧?”

平頭男道:“差不多,反正為了這寶藏的事,也沒少死人。”

寶藏?我聽到這兩個字后特意看了看陳八尺。這小子的表情告訴我,他啥都不知道。我心里罵道,可你倒是把什么都說出去了。

王教授和曹欣欣卻沒有顯出驚奇的樣子,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樓上傳來了翻箱倒柜的聲音。

看起來,一會兒我們被綁了之后,接下來就是怎么死的問題了。這幫家伙,我敢保證,他們絕對會殺了我們。

我們得反抗,我心里很清楚。我不知道樓上那個家伙能不能找到繩子,可一旦找到,我們被綁起來,希望可就更渺茫了。

我悄悄看了眼陳八尺,皺了皺眉。陳八尺應該是能領會到我的意思,畢竟,我們的處境一樣,他也知道這么下去會怎么樣。

陳八尺沖我眨了眨眼。

如果想抗爭,拿槍的家伙是關鍵。只要先把他給制住,暫時就不會被打死,再趁著樓上找繩的那人沒下來之前,想辦法跟另外兩個拼一拼,說不定也就成了。此時此刻他們是三個人,而我們則是三男一女,他們是在甕中捉鱉,我們卻有著極強的求生欲……

“還等什么,動手!”沒等我考慮完,王教授竟很突然地喊了一聲,緊接著就見他撲向了拿槍的那家伙,“給他搶下來!”

我和陳八尺也來不及想了,不拼就是死,上!我們同時撲到了拿槍的刀疤男身上,他還真沒料到這點,凳子直接翻了,倒在地上,我順勢給了他一腳,陳八尺已經按住了他的胳膊。

場面全亂了,我大叫道:“小心別被打中!”

那刀疤男想開槍,可胳膊已經被卡住了,手不得勁,扣不了扳機。王教授抖著碩大的屁股上來直接就坐到了他腿上,死命地掰著他的手腕要把槍搶下來。可那家伙手勁也挺大,根本不松,王教授一邊叫著一邊發力,我們以三敵一,心里都明白,誰拿下了槍,誰就能瞬間登上戰略制高點!

但是,我在倉促之中,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

平頭男他們根本就沒上來幫忙,好像對這刀疤男很有信心似的,認定了我們搶不到。

可我想錯了,他們不動的原因是,他們又掏出了兩把槍。

和先前一樣,慢慢地、冰涼地頂在了我的頭上。

王教授也不動了,我們就像是長了兩只犄角,一人頭上頂著一把槍。

我們很尷尬。

你們有那么多槍,應該早早就掏出來的,何必費這么大的事呢?

我們全都停下了,傻子似的坐在刀疤男的身上,像一堆小虎崽守著它們的母親。

刀疤男就靜靜地躺在那里,耍賴似的,還笑了。

我們三個十分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如果需要講一些禮節,我們真的可以向他鞠躬道歉。

這真是太令人尷尬了。

平頭男咧了咧嘴,刀疤男則已經捧腹大笑。

我看到曹欣欣還是站在那里,像個淑女。

“你們很勇敢,讓我想起了剛進社會時的自己。”平頭男對我們贊賞有加。

“兄弟,真是不好意思,”王教授囁嚅著,大概是想說點求饒的話,可憋了半天也只道出了事實,“我們不知道你們還有槍。”

平頭男看了他一眼,也笑了,連同那個戴眼鏡的家伙,都笑得十分包容、諒解、和氣生財。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二鵬下來了,他手里拿著一堆鞋帶,不用說,我明白,是從陳八尺那幾雙運動鞋上抽下來的。

“這小子腦子可能有問題,買了三雙一樣的旅游鞋,”二鵬說著,給了眼鏡男一根,“蝦仔,你綁那女的。”

我看了看陳八尺,能讀懂他眼里的意思,那不是一樣的旅游鞋,顏色不一樣好嗎?那是喬丹,限量版喬丹!鞋帶都是從香港買的!

沒人有工夫心疼他的鞋帶。我們都已經分別被鞋帶綁了起來。

刀疤男笑夠了之后站起了身,往前走了一步,一腳踹在了陳八尺的小腿上,順勢又狠甩了我兩巴掌,并拿槍托砸了砸王教授的頭,罵了句“老羔子”。

我今天這兩巴掌挨得真是過癮,眼睛都快被打斜了,臉大概已腫了吧。

陳八尺倒在地上,王教授捂著頭吸氣。

刀疤男還沒完,又到了曹欣欣跟前,曹欣欣抱緊雙臂,刀疤男揚起手,我心里一緊。他卻又停了一下,拍了拍曹欣欣的屁股,笑道:“小段,今晚,這個交給我,辦了再上路。”

平頭男就是小段。他說道:“你跟費爺要去吧。”

曹欣欣遭了這點猥褻,對刀疤男怒目而視。

不知道為什么,我對小段還沒那么討厭,我特別痛恨刀疤男。

刀疤男趁著我們的手動不了,還特地走上前,想要摸曹欣欣的胸,陳八尺見狀,擋在了曹欣欣跟前。

刀疤男笑了笑,往回撤了撤,然后一巴掌甩向了陳八尺,勢大力沉,將他扇倒在地,罵道:“死到臨頭了還有工夫護花。”

陳八尺被扇得三魂出竅,氣得咬牙切齒。

“行了,這是鬧市,別搞出事來,先給我老老實實的。”小段道,他儼然是這堆人里的頭兒。

刀疤男沒再說什么,饒有興味地看了眼曹欣欣,坐回了高腳凳上。

小段又道:“蝦仔,給費爺打電話,說人都抓著了,東西也沒丟,晚上老地方見。”

我琢磨著他口中的這個費爺是誰,聽起來像是終極大boss的樣子。老地方是哪?我們的葬身之地嗎?這下肯定是完了,沒機會了。

他們把我們趕到墻角蹲著,蝦仔和二鵬坐在旁邊看著我們,小段和刀疤男則坐在吧臺邊,他們開了一瓶酒,一人倒了點,淡定得很。

同處一室,我們四個跟他們的心境可就大不相同了。

這可能是我們活在世上的最后幾個小時了吧。大家越是沉默,悲傷就越是明顯,我甚至想起了我的家鄉。

它是一個小城鎮,是我長大的地方,我爸媽還在那里,我很久沒有回去了。我想得一往情深,卻又沒滋沒味。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們連垂死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們就這么待了兩個多小時,待得都快睡著了,都忘記了時間。

我總感覺王教授想說點什么,那佛像已經被收了起來,也不知道他看明白了沒有。他可能是在怨恨我,是我把他牽扯進來的。可這也不能完全怪我,我沒讓他來南京,是他主動要來的,現在回想起來,如果冥冥之中自有宿命,他昨晚到今天的舉動,可真是有點趕著投胎的意思。

曹欣欣就更冤了,這事可真是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是因為兩個陌生人偶然發現了一件怪事,而后告訴了王教授,懷揣一肚子秘密的王教授來就來吧,又順手把她帶過來了。天下最倒霉的事莫過于此了。我以為曹欣欣會哭,但她卻沒掉眼淚,我想,她大概還在琢磨著怎么能逃出去。

恐怕逃不出去了,小段這幫人,每一個都比我們機靈好幾倍,論耍花招,根本不在一個段位上。

會天降奇兵嗎?我甚至期待警察能碰巧掃、黃緝、毒查個戶口啥的,破門而入一回。

天都黑了,外面喧鬧了起來,屋里依舊沒有動靜,他們連個燈都不開。

我看著墻上的表從七點到了九點,又從九點到了十一點。現在不是周末,大家歇得早,這條街逐漸地由熱鬧又轉為了冷清,那漸行漸遠的嘈雜聲,仿佛在告訴我們,時辰已到。

二鵬從冰箱里找出了一堆意大利面,去二樓煮了,就著肉醬,他們吃得很香。

我們四個則饞得難耐,我閉上了眼。你們吃人家的東西,怎么就不知道跟人家分享呢?冰箱里又不是沒有面了,你們給我點肉醬讓我舔舔也行啊。現在的壞人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他們面對瀕死之人,毫無憐憫之心。

到了十一點半,他們吃完了飯,小段把碟子一扔,對我們道:“走吧,去給老驢陪葬。”

老驢果然還是死了。

我和陳八尺聽了他的話,心同時沉到了地底,我們殺了人。我早就料到了,只是當有人真正對我講出來的時候,那股震撼還是難以抵擋,我們生平第一次殺人,我的心里有些難以承受。

我不由得跟陳八尺往一起靠了靠,像是兩條癩皮病狗,相互安慰。

王教授和曹欣欣大概也猜出了眉目,曹欣欣看看我們,不敢相信我們會弄死了一個人。而王教授的目光則帶著怨恨,怨我們沒告訴他這事,他一定在想,如果他知道我們殺了人,或許,他也就不會來了。

蝦仔從后門出去了,沒多久,小段的電話響起,他沒接,掛了,讓二鵬帶我們走。

刀疤男特意走上前,把槍插在腰上,然后右手掐起我的脖子,左手則拎著陳八尺的頭發,極盡侮辱。

我們勢單力薄,無力反抗,只氣得要命。他們像押死囚一樣把我們押出了酒吧,塞進了一輛老舊的金杯車。蝦仔駕著車,我看得清外面,五六分鐘后,我們好像來到了夫子廟。

小段他們在車里換上了緊身衣,并不避諱我們。

我還看到,他們戴上了探照燈,且一人背了一個先前老驢背的那種包。

我明白了,我們是要去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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