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芷蘭剛剛把從三里之外，把兩只裝了半桶的大水桶，拼了小命的給擔回到家，拿起木質水瓢，舀起半瓢，踮起腳尖放在鍋里，開始準備晚飯，就聽見門外的萍子喊她。

“果兒，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你相公被人打了！”萍子一腳跨過門檻，差點跌倒，顧不上自己的事情，沖過來拖住她就往大門外面拉。

“怎么回事？”丁芷蘭心里“咯嘣”一下，迷惑的問道。

她在現在的婆家，老王家自留田里忙活了一整天，早飯就著開水，吃了昨晚剩下的半碗冷飯，一直挨到了現在，中間只能喝點田間涼水充饑。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落山，她的肚子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的，沒半點力氣。

而她的相公，原本可以算得上家里唯一青壯年的勞力，卻一點忙幫不上，整天游手好閑不說，這怎么還被人打了呢？

丁芷蘭憋了一肚子的火，加上餓的不行了，覺得眼前一陣黑暗，只能任由著萍子拉著她跑。

“我也不知道呀，就看見散工的老鄉都沒回家，朝村口曬谷場上走，聽人議論是老王家的老五被人打了，我一著急，先跑來找你了。”直性子的萍子噼噼啪啪的邊走邊說，拖著丁芷蘭拉走的匆忙。

丁芷蘭手里還拿著水瓢，聽萍子這么一說，也有些著急了，顧不上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加快腳步朝門外小跑著。

還沒等她跨出自家門檻，堂屋薄壁后面，一聲尖銳刻薄的叫罵聲音，直沖著她毫不留情的怒罵出來。

三間土坯墻，茅草屋，似乎都承受不住老太太洪亮的嗓音，嗖嗖發抖著，往下掉土灰草屑。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往外瘋跑，你不知道一家人都等著你開飯啊！臭丫頭。”王家老太太腿腳不方便，整天躺坐在堂屋薄壁后面，一張簡易木板支撐起來的床上，平時不怎么運動，罵起人來是一點不含糊。

“娘！相公他——”丁芷蘭想說，就她如今的慫包相公，不去看看，還指不定要吃什么虧呢。

她還沒想好怎么說話婉轉一點，不會傷到老太太的心情，畢竟相公是人家的兒子。

可還沒等她開口把話音說完，老太太早已經不耐煩了。

“別管老五了，難道他一個大男人！還能給人打死？男人，摔打摔打皮實。我餓了，先做飯吧。”王家老母行動不便，一直帶著不到三歲的王家小七玩耍著，不容辯駁的威勢話語，倒是說得格外洪亮清脆。

丁芷蘭聽見老太太的話，猛地心頭一堵，這是親娘該說的話么？摔打摔打更皮實，那相公現在的樣子，是他媽的，從小摔打不夠造成的么？

丁芷蘭聽到老太太的話，想到自己如今的相公，她就是一肚子的委屈，窩火難發。

要說現在的丁芷蘭，也就十五歲的身子，身子單薄瘦小。

他相公老王家老五，已經十九，按理說被人打！還用得上她幫忙？

可說起他這相公，她就只能默默的垂下視線，把潮水一般泛濫的苦水，直往肚子里面咽。

“娘，您先忍忍，我去看一眼，盡快的趕回來給您做飯。”丁芷蘭努力抑制著心頭怒火，盡可能說話小聲，孝順一點的對老太太。

畢竟人家現在是她長輩，就算是看在大哥一直對她照顧著，對她很好份上，她也不好對老太太發火。

王家老太一聽新來的媳婦居然都敢頂嘴不聽話了，頓時火冒三丈。

敢情這個賤人前幾天話都沒一句的乖順，都是裝出來的呀！家里都是男人，沒人會和她多做計較，她這個婆婆若是不殺殺她的威風，怕是以后這個家做主的，就要換人了。

王家老太太賽金花頓時覺得自己做婆婆的威嚴，受到挑戰，她怒火難耐的，把手里的蒲扇，從薄壁后面給狠狠地扔了出來。

原本她想把放在床邊，下午吃鍋巴點心的飯碗，一起給砸出來增加她的威風的。

她看了幾眼，實在是沒舍得的，家里只有十個破碗，砸碎一個，實在沒有用的了。

“我說姓丁的小賤人唉，沒看出來，人不大，膽子倒很肥，你才進我們王家門幾天？就敢這么跟我說話了！這是想造反了啊！你以老娘不能動彈就整治不了你是吧？我——我——”原本長年臥病的王家老太賽金花脾氣就不好，這會瘋了一樣的，四處找能下手的東西，要砸準備出門的丁芷蘭。

終于，她把目光落在身邊的三歲孩子，王小七身上。

“小七！去，去咬她，給老娘在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下來，晚上給你燒湯喝，讓她知道一個痛，留個疤，還能不能長記性，知道該怎么孝敬長輩，怎么做人家的兒媳婦！”

“哦！”王小七一聽他老娘的話，頓時來了勁頭。

特別聽見他娘嘴里說晚上有肉湯吃，三歲的年紀也不懂許多，也撒腿就沖著丁芷蘭跑了過來，張著嘴巴吱吱呀呀的亂叫。

他記得一個月前的時候，也就是新嫂子進門那一天，大哥從外面拿回來一點肉，全家人一分，到他碗里只有兩塊，半碗湯，可那味道，至今還在他嘴里留著。

那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他記憶中，長這么大，也就僅僅吃過這么一次肉。

娘說咬新嫂子就有肉吃，這句話在王小七稚嫩的腦海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以至于他看見新嫂子，就想撲上去咬她一口嘗鮮。

“快走！”萍子一看外面的事情還不知道怎樣了，家里又干了起來，看小家伙才三歲，說不清道不明的，一張嘴的牙齒倒是閃著寒光的锃亮結實，讓人看著害怕。

她拉住丁芷蘭就跑出了王家大門，都不敢回頭看一眼，漸漸丟遠身后拼了小命撲過來咬人的娃子。

要說這王家村，是富庶繁華的出云國里的一個山區小村子，因為離京城也就三十幾里的地，倒是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窮。

由于村子里面貧富不均，分工不公，造成積怨已久，看似平靜之下，是暗潮洶涌。

王家是全村最窮的人家，王老太太年近七十，癱瘓多年，一直在床上不能動彈。

王家兄弟七個，王老大憨厚老實，話不多，丁芷蘭沒來之前，全家全都靠著他一個人日夜操勞，如今也五十多了，常年超負荷辛苦勞作，眼看日漸衰老，過的比他老娘還要老的樣子。

王老二啞巴，整天躲房間里面不說話，不出門，老三瞎子，更不必說干活。

老四瘋子，晚上能記得回家吃飯的那天，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有時候還得她出去找，指不定躲哪里嚇你一個魂飛魄散的。

老六是瘸子，照理說干點小活應該沒問題吧！可他整天就像是粘在了老五身上一樣，跟在整天游手好閑的老五后面到處玩。

一個十九，一個十八歲的大小伙子了，在村子里的人看來，就像是一只螞蝗一樣，整天吸著王老大漸漸干枯的血。

萍子看著如今一個人忙里忙外的丁芷蘭就心疼。

她和芷蘭是一樣的來歷，都是從人販子手里買來的，心里多了一點親近感覺，偷偷照顧著她，偶爾從家里偷一點吃的悄悄三給丁芷蘭。

萍子家里的環境在村子里面還算不錯的，中等水平。

雖然有公婆為難，結了婚最困難的時候，被刁鉆公婆、兇悍哥嫂趕出家門獨立門戶，可她相公熊背虎腰，剛強有力能干活，比丁芷蘭，那就好的不是一點點了。

丁芷蘭一邊跑著，一邊瞅了瞅身邊的萍子，看出她的心思，苦澀的沖著萍子笑了笑。

“幸好我們家沒有老八。”她看著萍子為她揪心的眸子，嘆了一口氣，說的話，嘲弄的腔調，讓萍子有些奇怪著。

“怎么了？”萍子聽丁芷蘭說幸好他們家沒有老八，覺得不懂，難道七個兄弟負累，芷蘭還不覺得辛苦？她才進門一個月不到，看小臉又黑又瘦的，比起剛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她還記得她剛來的那天，她扒開看熱鬧的人群偷偷瞅了她幾眼，那是叫一個漂亮，在她看來，簡直就是仙女下凡，不然一絲塵垢污染。

看看這一個月在王家給弄得……大病了一場，還沒好全呢，下地干活去了，儼然已經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農婦。

芷蘭說幸虧沒有老八？是什么意思？她疑惑，一邊跑，一邊看著丁芷蘭。

“不然！我就要和王八做兄弟了呀，好說不好聽哦。”丁芷蘭玩味一樂。

她家現在兄弟七個，家里取名字倒是省事，老大王大，老二王二，一直到老七，王小七，若是有了老八，可不該叫王八了。

萍子微微一怔之后，忽然會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真有你的，快點走吧，別把你家相公那張絕美的臉給打毀了，到時候你就后悔去吧。”萍催促著芷蘭，跟著心情松了一些，學著開起玩笑。

她擔心，原本丁芷蘭的日子就不好過，再把王家老五那一張好看的臉給毀了，叫芷蘭辛苦之余，連一點安慰獎都沒有，可叫她怎么活。

“呵呵！”丁芷蘭淡然微笑，顯得絲絲牽強，有些事情，就算最好的朋友，她也不好意思張口解釋。

相公是長得不錯，可是那性子，她都不知道怎么說出口。

若是能打毀了他的美顏，換一些血性來，哪怕那么一丁點，她真覺得挺好，值！

丁芷蘭一路小跑，氣都沒喘的跑帶村口大家共有的嗮谷場邊，遠遠地就看見嗮谷場旁邊的那顆老柳樹下面，一個本村的男孩，就死死的壓住了他相公在地上，兩個男孩，一邊一個，正在猛踢著她相公的腰側。

而她的可憐相公，長得比他們誰都高大，愣是被脫光了上身的衣服扔在旁邊的地上，褲子也被拉到腿彎處跨著，一雙大手，只知道拼命的抓住就要離開小腹的襲褲，大白屁股都躺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上，也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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