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花徑直朝自己家里走去。
她推開自己家的院門，就聽見她最熟悉的那種顛鸞倒鳳的聲音，隨后是她娘一聲聲嘶啞的春色嗓音，千年不變的，在她關門的瞬間，隱忍不住的喊叫著。
“回來啦！小騷貨，每天都瘋這么晚了才知道回家——”蘭花娘聽見關門的聲音，隔住紙糊的窗戶，淡淡的問了一聲，屋里是什么情景，什么人，王蘭花心知肚明。
“別說她了，你這里還不是正快活著，干嘛說她呢。”
每天都不一樣的男人的話，說的是幾乎一樣的氣喘吁吁，聽得江蘭花早已經麻木了，一點沒有了尷尬在意的感覺了。
“那能一樣么？老娘這是我為了我們娘倆的活路，才便宜了你們這些王八羔子的，她每天都不知道瞎忙什么！我們家一沒田，二沒地的，看給她逍遙的。”
“要不，哪天讓我們也嘗嘗鮮！我們出雙倍價錢，怎么樣？”男人亢奮的嗓音帶著期待，蘭花娘的身子早就有些玩膩了，眼看著江蘭花一天天的長成，他們早就有著想法，沒敢真的開口。
今天聽蘭花娘這么一說，隨口他就接上了。
“你媽蛋，說什么渾話呢！老娘廢了你的命根子，叫你不會說人話，狗娘養的東西。”
“啪”的一聲脆響，蘭花娘暴怒的嗓音，同響徹整個院子的巴掌聲音一同響起來。
“滾你他媽的王八羔子吧！你怎么不親自上你們家的女兒去呢！給老娘滾——滾——”看得出來蘭花娘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
男人嚇得連滾帶爬的跑出房間，滿臉的洛桑胡子，堆滿奸笑的看了一眼走進門的江蘭花，不由的咽下一口口水，戀戀不舍的看著王蘭花，沖著房門內一聲高喊。
“蘭花娘，這次我可不付錢了，你都沒讓老子舒坦。”男人邪笑的看著一臉青春的江蘭花，恨不得真的就撲了上去。
若不是看在可蘭花娘整天廝混在一起，關系很熟的份上，說不定早就已經克制不住了。
“滾！滾——滾你媽的祖宗八代的癡心妄想吧，你個出門被車撞死的癩蛤蟆……”蘭花娘扯著嗓子，從房間里拉起一只鞋就追了出來，一把丟到跑走的男人頭上，砸在院子里面，朝著院子里怒罵著。
什么難聽的話都在一時間罵了個遍，看得出，蘭花娘罵人的功夫，那是一個叫絕對的精湛。
王蘭花冷冷一笑，根本就沒有把這一切落進眼里一分一毫。
“娘！你這是何苦呢，你年紀越來越大，上門的男人越來越少，有人肯付錢來玩就不錯了，干嘛趕走人家呢。”江蘭花一臉漠然的干笑著，端起桌子上一杯涼水喝著，看也沒看一眼她衣冠不整，春光難掩的娘。
家里空氣中，到處都彌散著一種亂糟糟的特殊味道，她從小就熟悉了是什么，小時候她一邊吃飯，一邊看著那些叫人惡心的東西，居然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過，何況是現在這種幾乎不算什么的小事情了。
“你這孩子，娘還不都是為了你——”蘭花娘這才覺得有些痛心，女兒說的沒錯，她年紀大了，村里本來上門的生意就不錯，鄰村似乎有人和她搶生意，最近日子是越來越拮據難過了，是白白浪費今晚的這單生意。
“別！別！您可千萬別這么說，你自己是只沒本事的笨鳥，妄想著在窩里下只蛋，等著下代替你飛翔，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是真的飛翔了，也不會說認識你的。”江蘭花苦澀一笑，根本就不愿看一眼她的娘，和那些玩夠她娘的男人一樣，見不得她現在人老珠黃，看上去邋里邋遢的糟碎模樣。
她從小她就看著她娘帶不同的男人回家，爹都不知道是誰的她，本來就沒打算她能有多高貴著，生活對她來說，就是隨波逐流的一場漂泊，無盡頭的薄涼。
偏偏她娘一直對她期望特別的高，一直對她說，你要好好的，將來嫁個富貴人家，做個有錢人，娘的后半輩子，全指望你了。
她恨透了她娘這種想法，她覺得她娘很可笑。
娘有沒有想清楚呢？一只老鼠，會生出金鳳凰來？充其量，最多雜交出來一只稀有品種吧！她一直這么認為著。
江蘭花苦笑著，沒有再去搭理她娘的忙忙碌碌，也不管她一天到晚的忙些什么，狠狠的關上她自己的房門，蒙住被子倒頭就睡了。
她很清楚，夜幕降臨了，晚上才是她娘最好的時光，這一幕幕終年不變的鬧劇，隨著黑夜拉開序幕，才剛剛開始。
一會家里打牌的，抽大煙的，嘶喊追逐的調笑，夜夜笙歌，會通宵達旦，她也習慣了……
窗外的明月，靜靜的看著人間每個屋檐下的故事，不言不語的智慧光芒，清冷皎潔，無聲訴說著它自己對人世間的看法。
丁芷蘭匆匆趕回了家門，她剛跨進家門，就看見一桌子的空碗，幾乎干干凈凈的擺在桌子上，亂成一團。
還沒等她有所反應，婆婆賽金花的訓斥嗓音已經從薄壁后面準時響起來了。
“幺！小瘋婆子，你還知道回來呀！這是和哪個野男人瘋到現在才回來呀。”王家老太太賽金花從沒看見她進門，就開始數落她。
“五嫂！我要吃肉肉！吃肉肉。”王小七緊隨其后猛撲了出來，帶著一點蹣跚的腳步，沖向丁芷蘭，蓄勢要咬她。
“娘——”王大看自己的娘說的很過分，憨厚的他剛開口，就被他娘一個狠絕的凌厲目光給震懾的閉上嘴巴，只能狠狠的抽了一口大煙袋，背手走出家門，蹲在土墻壘砌的院子里樹下悶著。
“小七！來，來五哥這里玩。”王老五一把抱住王小七在懷里，小家伙掙扎在他臂彎里，不斷叫喚著。
王老五柔媚的纏住他，和他玩著，根本沒打算搭理丁芷蘭的樣子。
丁芷蘭看桌子上什么都沒剩下，餓的不行的她趕緊的去鍋里看了看，連一粒鍋巴都沒有剩下，她一屁股坐到旁邊的燒火凳子上面，心底徹底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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