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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列佛船長
給他的親戚辛浦生的一封信所謂“親戚辛浦生”是作者虛構的一個人物,斯威夫特借此信對《格列佛游記》第一版出版時橫遭竄改一事提出抗議。

每當有人要你出來說明時,我都希望你能立即公開承認,我是在你一再竭力催促下被說服同意出版這么一部非常不嚴謹的、錯誤的游記的。我曾囑你聘請幾位大學里的年輕先生把游記整理一下,文體也修改修改;我的親戚丹皮爾丹皮爾(一六五二至一七一五),英國探險家,游記作家。他的《環球航行記》出版于一六九七年。發表他的《環球航行記》時,就是聽從我的意見那么辦的。但是,我記得我不曾給你什么權力可以同意別人刪去任何內容,更不要說同意人增添任何東西。因此,我要在此鄭重聲明,添上去的每一點點東西都與我無關,特別是有關流芳百世的已故安女王陛下的那一段,雖然我對她的敬重確實要超過其他任何人。可是,你或者你找的那位竄改文章的人都應該考慮到,我是不會在我的“慧”主人面前稱贊我們這類動物中的任何一位的,那么做很不禮貌;再說,那一段也完全是捏造,因為據我所知,在女王陛下統治下的英國,一度確曾任用過一位首相掌朝執政,不,不是一位,甚至是連續兩位;第一位是戈多爾芬伯爵,第二位是牛津伯爵。因此,是你使我“說了烏有之事”。另外,在關于設計家科學院的那一段敘述中,我和我的“慧”主人的幾段談話,你們不是刪去了其中的一些重要情節,就是把它們改得一塌糊涂,弄得我差點兒自己都認不出自己的作品。我以前曾在一封信里向你暗示過此類事情,你回信說你怕觸犯禁忌,說是掌權的人對出版界非常注意,不僅會曲解內容,而且會對任何看上去像是“影射”(我想你當時是這樣說的)的東西加以懲處。但是請問:我那么多年前在五千多里格長度單位。一里格約為三英里或三海里。以外的另一個國家說過的話,和據說現在正做著統治者的任何“野胡”又怎么能聯系得上呢?尤其是那個時候我幾乎就沒有想到,也談不上害怕,會有一天要在他們的統治下過這不幸的生活。當我看到,就是這些“野胡”反倒由“慧”拉著坐在車上,好像“慧”是畜生,而“野胡”卻是理性的動物,難道我還沒有理由來發發牢騷嗎?說老實話,我之所以退隱在此,一個主要的動機也就是為了避免看到如此荒謬可惡的情景。

因為我信任你,也因為事情與你本人有關,我才覺得還是應該把這么多話都告訴你。

其次,我也只怪自己太沒有見識,被你和別的幾個人的懇求和錯誤的推論所說服,大大違背我自己的本意,同意讓游記發表出來。請你想想,當你以公眾利益為借口堅持要發表我的游記時,我曾一再請你考慮考慮,“野胡”這種動物是完全不能靠教訓或者榜樣就能改好的,這一點現在已經得到了證明。本來我還有理由希望能看到一切弊端以及腐化墮落的行為都消除了,至少在這個小島上可以做到;可是你看,六個多月過去了,我卻看不出來我在書中提出的警告是否產生了一丁點兒我所期望的效果。我原指望你能來封信,告訴我黨派紛爭已經銷聲匿跡;法官已經變成有學問而正直的人;辯護律師已經變得誠實、謙虛,并且也懂了點常識;成堆的法律書籍正在史密斯費爾德史密斯費爾德是倫敦舊城垣外的一個廣場,四周書肆林立。化作熊熊烈火;年輕貴族們的教育完全變了樣;醫生們已被放逐;女“野胡”們已有了德行、貞操、忠實和理性;大臣們的庭院已經徹底清除了雜草,打掃得干干凈凈;有才、有功、有學問的人受到了獎勵;出版界一切無恥之徒,不論是弄散文的還是搞詩的,全都判了罪,只準他們吃自己身上穿的棉花充饑,喝墨水解渴。所有這一切,還有上千件別的改革,因為有你的鼓勵,我本來都堅定地指望它們能夠實現;事實上,有我在書里面給的那些教訓,也確實很容易就可以推斷出它們是可以實現的。必須承認,只要“野胡”的本性中還有一點點向善、向智之心,那么改掉他們身上的每一點罪惡和愚蠢,七個月的時間也就足夠了。然而,你的來信總是與我所期望的相去甚遠,恰恰相反,你每星期都讓郵差給我送來大批的誹謗性文章,大批的指南、隨感、回憶錄和續篇,我在其中看到別人指責我說國家大臣的壞話,作踐人性(他們還自信可以這么說),辱罵婦女。我還發現,那一捆捆東西的作者彼此之間意見都不統一;有的不承認我那游記是我作的,有的說我一無所知,別的一些人卻說我是它們的作者。

我還發現,你找的印刷的人非常粗心大意,他們把時間全都搞亂了,我幾次出航和回家的日期都弄錯了,年份、月份、日子全不對。我還聽說,我的書出版后,原稿已全部被毀。我也沒留任何底稿,可我還是寄你一份勘誤表,要是書還能再版,你可以把它加進去。當然我不能堅持己見,還是由公正、坦誠的讀者去看著辦吧。

我聽說有幾位海上的“野胡”對我所使用的航海術語吹毛求疵,說是許多地方都不恰當,如今也不再通用了。這我可沒有辦法。在我最初的幾次航海中,我還很年輕,我接受老水手的教導,他們怎么說,我就跟著怎么說。但是我后來發現,海上的“野胡”也和陸地上的“野胡”一樣,用語方面好翻新花樣;陸地上的“野胡”說起話來是年年都在變,我記得每次回國,原來的方言是完全變了,新的方言我幾乎就聽不懂。我還注意到,每當有“野胡”出于好奇從倫敦趕來我家看我時,我們雙方都無法表達自己的意思使對方明白。

假如說“野胡”的責難對我有什么影響,應該說我有很大的理由埋怨他們。他們中居然有人敢認為我的游記純屬憑空捏造。他們甚至暗示,“慧”和“野胡”就像烏托邦中的人物一樣,是并不存在的。

事實上,我應該承認,至于利立浦特、布羅卜丁賴格(這個詞應該這么拼,而不是錯誤地寫作“布羅卜丁奈格”)和勒皮他的人民,我還從來沒有聽說有什么“野胡”敢膽大妄為要懷疑他們是不是存在,或者我敘述的有關他們的情況是否確有其事,因為只要是真理,每一位讀者是立即就會信服的。那么我關于“慧”和“野胡”的敘述就沒有那么可信嗎?至于后者,即使在這座城市里分明就有成千上萬,他們除了會嘰嘰喳喳地說話、不赤身裸體之外,和“慧 國”里的畜類又有什么不一樣呢?我寫書的目的是為了使他們能變好,不是為了得到他們的贊許。他們全族對我的一致贊美,還不如我養在馬廄里那兩位退化的“慧”的嘶叫于我來得更重要;它們雖然退化,我卻依然可以從它們身上學到一些德行,它們的德行里沒有摻雜絲毫的罪惡。

這些可憐的動物難道竟認為我已墮落到這步田地,居然需要為自己辯護,來證明我說的全是實話嗎?我固然是個“野胡”,但眾所周知,在兩年的時間里,我在整個“慧 國”受到我那杰出的主人的感召和教導,已經擺脫了(盡管我承認那是極其困難的)撒謊、蒙混、欺騙和推諉等該死的惡習,這些惡習在我所有同類尤其是歐洲人的靈魂里,是深深地扎了根的。

在此煩惱時刻我還有別的牢騷要發,可我忍住了,我不想再自尋煩惱,也不想再打擾你了。我應該坦白承認,自我上一次回來以后,由于同你們這樣一些同類談話,尤其是無法避免地要跟我自己家里的人說話,我那“野胡”天性里一些墮落的成分又抬頭了,否則我絕不會想出這么一個荒唐的計劃,企圖要來改造這個王國里的“野胡”種。不過,現在我已經永遠放棄了所有這一類不切實際的計劃了。

一七二七年四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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